翌日,十萬大軍壓境,祈天澈想了一夜也仍是沒想出可行的方法,因爲他們的確要兵沒兵,要武器沒武器。
上次的事糊弄過他們一次,這一次是決計不能用了該。
就算他已讓李培盛連夜回去搬救兵,但遠水救不了近火。
令他更奇怪的是,朝廷不知爲何,援兵遲遲未到。
此刻的他,站在高處,凝望着破曉的天空,深深思索蹂。
“祈天澈,咱們打算怎麼辦?”懷瑾來到他身邊,一身簡便的雪白衣裳,長髮高高紮起,簡單利落。
祈天澈伸手將她拉到身前,輕輕圈住小蠻腰,完美的下巴抵在她細弱的肩上,戲謔,“將我送過去平息戰火如何?”
“休想!”懷瑾回身,冷聲拒絕,美麗的眼睛充滿殺傷力,“不准她再碰你一根汗毛!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兩次的蠱已經夠嚇她小心臟的了。
“是,只是你的。”十分滿意她的反應,低笑在她脣上偷得一吻。
他很喜歡她這般毫不掩飾、毫不避諱、毫不矜持的宣佈對自己的佔有慾。
懷瑾鼓了鼓腮幫子,給他一個‘這還差不多’的眼神,又轉回身去,讓身子偎進他寬闊的胸懷裡,望着天邊冉冉升起的日出。
火紅的雲層,折射萬丈的金光,美不勝收。
可惜,這是個戰亂紛紛的時代。
“祈天澈,既然咱們在兵力上拼不過他們,那就投機取巧。”懷瑾道。
“你想到可行的方法了?”祈天澈訝異,連他都要懷疑自己的腦子不如她了。
懷瑾昂頭,神秘一笑,“放心,我是不會把你賣給那小婊砸的,你乖乖在營帳裡等我回來就好。”
祈天澈啼笑皆非,他怎麼覺得反了,這話不是應該是他這個作爲男人的,跟她這個女人說嗎?
“懷瑾,我是男人。”
“我知道啊,要不然你當我每次是用假的啊!”
祈天澈劍眉微挑,這小東西還真是每次都這般語出驚人,還好只有他們倆在。
“是男人就不會讓自己的女人獨自上戰場。”他直接道明。
懷瑾眨了眨長睫毛,“你想跟我談關於男人面子問題嗎?”
她就是不想讓他去見那個王楚嫣啊,她知道他比她強就行了,幹嘛需要向所有人證明。
“無關面子,我只是希望有什麼事一起扛。”他淡淡地說明。
更何況他不能讓她有任何事,激流逃過一劫,他不知道她是否還會一不小心就會離開他們,他冒不起這個險,寶寶貝貝還等着他們回去一家團聚。
心軟軟的,懷瑾轉身投入他懷抱,“好,那就一起扛。”
當初,她也暗自發誓,倘若他真的接了這天下,就要幫他一塊扛着的。
“我們儘快結束這場戰爭,回去跟孩子團聚。”他親吻她的發頂,她在夢裡思念孩子叫他心疼,愧疚。
“嗯!”懷瑾很用力,很用力的點頭。
她真的好想兩個寶貝,她離開時又留下包子照顧孩子,也託大嫂凌瓏經常去燕王府陪孩子玩,希望他們都好好的。
祈天澈擁緊她,望向晨曦的天空,目光越發堅定。
不管多少次,他都不會讓她離開的,哪怕會有天大的劫難等着他,他都在所不惜。
天邊,忽然雲層涌動,彷彿在嘲笑他。
※
十萬大軍,黑壓壓一大片,兵臨牆下。
懷瑾站在邊關城牆上,一手拿着梨子啃,慵懶愜意得仿似不是大敵當前。
她的身邊,一名戴面具的黑衣男子長身玉立,挺拔如鬆,氣質冷冽,渾身上下都透着神秘。
懷瑾看向敵軍的主將,就見王楚嫣(啊,不,現在是楚嫣了)騎在馬上,一身銀白鎧甲,英姿颯爽。
“肖燕,你們肖家軍現在不過只剩幾個殘兵弱將,我勸你們還是乖乖投降吧,看在你曾拼命救過我的份上,我會考慮放你一馬的。”楚嫣志在必得地喊話,目光落
在她身邊的那名男子身上,雖然隔得有些遠,但她仍是認得出來,那應該是天澈哥哥沒錯。
聽聞,擁有江湖令的暗王來無影去無蹤,只聞其名不見其人,只知他身穿一襲黑金勁裝,面戴金色面具,數百年來,不知有多少人以揭開暗王真面目爲終生目標,最終卻是遺憾而終。
原來,暗王並不是傳言中的長生不死,而是一代接一代。
可是,天澈哥哥爲何要做暗王打扮?爲何要戴着面具?
是不想看到她嗎?
不會的,一定是肖燕那賤人讓他這麼做的。
他那般寵肖燕,肖燕說的話他都聽,這不是他本意!
“喂,先問你一個問題。”懷瑾把啃了一半的梨遞給旁邊的男子,男子接過,就着她咬的口把梨吃完。
那般親密無間,已經完全昭告了他的身份。
楚嫣氣得牙癢癢,嫉恨地目光射向城牆上的女人,“你說!”
“你爺爺的姐妹叫什麼?”懷瑾眼裡精光閃閃。
“姑奶奶!”楚嫣飛快回答,居然問這種蠢問題。
“誒!乖孫女!所以啊,哪裡有姑奶奶給乖孫投降的道理,我怕你這個做孫女的招天打雷劈喲!”懷瑾應得響亮。
楚嫣這才意識到自己被當傻子耍了,居然喊了她姑奶奶。
“我待會就要看看你還怎麼笑得出來!”楚嫣盛怒,舉起手,下令,“攻城!”
“慢着!”懷瑾突然喊。
楚嫣擺了個停的手勢,譏笑,“如何?怕了,要求饒了嗎?”
“你想多了,我是想見我的另一個乖孫。”懷瑾冷笑。
“你的另一個乖孫?”
“對啊,你都喊我姑奶奶了,那你太子哥哥理應也跟着喊不是嗎?”
“你對他做了什麼?!”楚嫣面容失色。
“也沒什麼,就昨天拜託他幫忙救我父兄的時候,賞了他一些藥,我給那藥取了個有趣的名字,叫做跳三次。”
一旁的祈天澈驚詫不已,這就是她所說的辦法嗎?
她又是何時在月朗國太子身上下藥了?他記得她身上沒有任何藥,即便之前有,也因爲掉落激流全沒了。
想到那月朗國太子他就忍不住蹙眉,頭一次被一個男人盯得噁心。
而且,他帶他們去救肖家軍的時候,當時懷瑾忙着找父兄可能沒看到,那臉上分明是如釋重負。
對敵國得救感到如釋重負?很奇怪。
楚嫣聞言,想起昨夜還嚷嚷着要跟她一塊來戰場的太子楚墨,壓根兒沒見影,趕忙讓人去打聽。
只是,人還沒走,太子身邊的小夏就火急火燎地跑來,撲跪在前,“公主,求求您救救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他……”
“他怎麼了?”
“太子殿下今晨起來,跳了三下後,整個人就倒下了,一直昏迷不醒。”小夏道。
這下,容不得楚嫣不得不信。
她很想就這樣置之不管,但是,他是月朗國太子,他若是有事,父皇也不會放過自己。
“你要如何才能給我解藥?”她直接問肖燕。
“把他交給我們,並且退兵!”懷瑾直截了當的提出要求。
“你休想!”楚嫣忿然拒絕。
“那你就攻進來吧,有敝國太子跟我們陪葬,也算值了。”懷瑾無所謂地聳肩,頗有破罐破摔的樣子。
“若她請示月朗國的皇帝,以月朗國百年來的野心,必定是犧牲太子。”祈天澈冷靜的分析。
“所以我在拖時間,拖得一時是一時。”也許下一刻援軍就到了呢。
“但願。”但願李培盛真能快些調動人馬過來,但從京城到邊關沒日沒夜的趕最少也得三五天。
楚嫣謹慎的想着法子,好不容易得到這次機會,她不想讓父皇失望,她還想要親自毀了朔夜國,將困了她十五年,最終讓她一無所獲的國家親手毀滅,如此纔對得起自己十五年的年華。
最重要的是,她想讓天澈哥哥知道,她可以比肖燕更強,更厲害。
於是,想了又想,招來屬下,要他速去稟明皇上,由皇上定奪。
“容我提醒一句,再過半柱香,太子可就要一命嗚呼了。算了算了,我還是先吃我的東西吧,要死也要做個飽死鬼啊。”懷瑾懶懶的擺擺手。
只見兩名士兵搬了張桌子上來,然後是各大烤肉,香味惹人垂涎。
懷瑾抓起一隻雞腿豪邁地開啃,邊吃還邊喂旁邊的男人,很故意地在秀恩愛。
“怎麼樣?她有沒有氣得漂亮臉蛋都扭曲了?”懷瑾背對楚嫣,男人卻是面對着的。
“有。”很誠實的回答。
“有沒有很醜?”懷瑾壞壞地逼問。
“……”男人直接拿雞腿塞住她的嘴。
懷瑾拿下雞腿,撇撇嘴,“原來你心裡還是有她的。”
說罷,狠狠咬下一口雞肉,那狠勁完全是當做男人來咬了。
“是君子就不會說女人醜。”屈指輕按她的小腦袋。
“嗯,是君子也不會動不動就親女人。”懷瑾反脣相譏。
祈天澈擭起她的臉,俯首就給了她一個深深的熱吻,而後道,“我只親自己的女人。”
懷瑾竊笑,回頭瞄了眼下面已經氣得不行的女人,更得意了。
“滿意了?”修長的手指輕按她的腦門。
“尚可。”某女不懂見好就收。
“如此……”男人盯着她嫣紅的脣瓣,眸光灼灼,意味深長。
“啊啊,很好!真的很好!”懷瑾連忙改口,明明那麼清冷寡淡的男人,怎麼對她就是愛各種捉弄呢。
楚嫣的確是氣得面容扭曲了,她心想,即便是現在答應肖燕的要求,把太子交給她也不會如何,如果父皇願意犧牲太子的話,那她到時候照樣可以領兵攻打進去,若是父皇選擇保太子,那她就按兵不動。
“來人,去把太子擡來交給他們。”她立即下令。
剛好在半柱香內,把太子楚墨擡來交給他們,楚嫣也依着要求,退兵到十里外。
營帳內,太子楚墨被人擡放到牀上。
“祈天澈,你說用幾號針好?這號吧,夠粗,夠大。”
“不不不……還是這根好了,這根比較尖銳一點,一紮下去保準見效。”
‘昏迷’中的楚墨越聽越害怕,忙不迭睜開眼,身子不穩地滾下牀。
“醒了?”懷瑾玩味地問。
楚墨擡頭看去,那張臉,他很熟悉,可是,那雙眼裡的狡詐和精明從沒見過。
她手裡也沒有針,想來方纔只是在嚇唬自己。
怯怯地瞄向站在她身邊的男子,俊美如昔,冷淡如昔,唯一不同的是,他看着女子的目光糅合了柔光。
“他爲何要幫你演這場戲?”祈天澈總算看懂了,這哪裡是什麼藥,根本就是裡應外合。
“我也想知道。”她也是昨夜順便跟他提了一下,沒想到他真的願意幫忙。
被那冰冷如刃的目光盯着,楚墨無措地低下頭,弱弱地道,“打仗不好。”
祈天澈和懷瑾默契地相視一眼,不約而同的笑了。
敢情這月朗國的太子還有一顆悲天憫人之心。
當然,他們也知道,這樣一個太子,根本不用再奢望月朗國的皇帝會爲他放棄一舉進攻的機會,要知道皇傢什麼都可以缺,唯獨不會缺儲君。
所以,他們必須馬上出去商討對策才行。
“來人,看緊他!”祈天澈淡淡下令,而後摟着懷瑾轉身離開。
“等……等一下。”身後傳來楚墨的聲音,一聽就知道是用了很大的勇氣才喊出來的。
祈天澈和懷瑾一同回頭,懷瑾奇怪的發現,楚墨有些不敢直視祈天澈,那種不敢,莫名讓她聯想到少女羞噠噠的畫面。
靠!
這男人不是在惦記她家男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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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橫跨兩個時空,難得才喜歡上一個男人,剛好那個男人也愛她愛得不得了,要防母防妹防女人也就算了,現在居然還得連男人也得防!
懷瑾狠瞪罪魁禍首,沒事長那麼優幹嘛,長那麼優也就算了,魅力那麼贊幹嘛,魅力那麼贊也就算了,氣質那麼仙做啥。
還能不能愉快地在一起了!
祈天澈被瞪得很無辜,黑眸更加凌厲,“還有事?”
“好……好歹我也幫了你們,你們怎能把我當囚犯一樣對待。”楚墨道,拳頭攥得緊緊的。
昂長七尺的爺們,說話攥拳頭也就算了,還抿脣,看着也是醉了。
“你想隨便走動可以,但是必須有人看着。最好別耍花招,相信我的手段你不會喜歡的。”懷瑾往男人身前一站,有意想擋住別人垂涎的目光。
只恨自己不夠高,擋也擋不住他的臉。
祈天澈尤爲喜歡她這般可愛的行爲,嘴角微彎,打消了否決的念頭,長臂摟上她的纖腰,帶她離開。
楚墨很明顯感覺得到懷瑾的防備,想必是察覺出了他的心思。
攥着的拳頭一點點鬆開,清俊的臉漾開陰險的笑弧。
楚墨得到可以自由走動的權利,於是出了營帳,身後跟着兩個士兵。
才走出營帳沒多遠就看到一個男人迎面而來,看到那男人,他皺眉,再皺眉,直覺的扭頭就走。
“喂!見了大爺就走,你什麼意思!”肖颯一派吊兒郎當地走上來。
楚墨定了定神,回身,面露威儀,“本宮是月朗國太子!”
“喔,找的就是你。”肖颯說着,拳頭攥得咯咯響,“要不是你們月朗國,大爺也不會受傷,也不會……”差點被狼嚇得尿褲子。
楚墨面露驚恐之色,這人,很惡霸,很惡劣。
“既然你落在大爺手裡了,今日大爺我不揍揍你,解解氣,大爺就不是爺!”說着,拳頭狠狠揮上去。
就在楚墨以爲自己要被那個拳頭揍個正着的時候,一顆小石子打中了肖颯的手,疼得他直縮手。
“哪個兔崽……”一回頭看到站在身後的俊男美女,嚇得趕忙改口,賠笑臉,“皇上,燕兒……今日這天可真好不是。”
很努力的表示自己只是出來看看這明媚天空的。
“老二,你又想違犯軍紀了是嗎!”嚴厲的聲音響起,讓楚墨臉上微微發光。
那是,一個對他來說很特別的人。
循聲望去,就見肖晉南拄着柺杖走出來,心懷愧疚。
若他能再勇敢一些就好了。
“是啊,老二,你就不能少惹點事嗎?”
又一個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聲音傳來,楚墨眼眶發熱。
就見肖默受傷的手吊在脖子上,緩緩走出來。
只是,他爲何對肖颯這麼好了?還怕他會因此受罰似的。
“爹、大哥,我也沒做什麼。”肖颯很委屈地道,這不是還來不及做呢嘛。
“要真等你做了,那還得了。”肖晉南沒好氣地道,轉而對君王作揖,“是老臣管教不佳,請皇上恕罪,老臣會好好管教他的。”
“嗯。”祈天澈淡應,“正事要緊。”
說着,摟着懷瑾進了營帳。
肖晉南狠瞪了眼不肖子,肖颯趕忙討好的上前攙扶,父子三人也跟着進了營帳。
楚墨想追上去的腳步停了下來,已沒有立場去追。
※
果然,兩個時辰後,月朗國再次發動攻擊,不再顧忌他們太子的性命。
懷瑾知道,就算此刻押着楚墨到城牆上也不會見效了。
不管他們商量什麼對策也無非是以卵擊石,除非馬上有炸藥出現,讓她將他們炸得個粉身碎骨。
這一次,敵軍再也不會浪費脣舌勸他們投降,而是直接攻打。
“報!”
在攻城門的士兵折回稟報。
“說!”楚嫣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