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裡有股臭豆腐的味道,我用手捂着鼻子。陳小莉遞給我一副白手套。
臥室裡有一張大牀,白色的被單皺巴巴的,枕巾也是白色的,牀邊上有一把黑色撐開的雨傘。一面牆貼着馬克思和恩格斯的畫像,只是畫像的眼睛被人用刀剜去,畫像的下方貼着毛在機場接周的畫報,眼睛也被剜掉。另一面牆上貼着幾張泛黃發黑的人民日報,上面畫着很多紅色的小圓圈,然後用紅線勾連着。
枕巾上有一根長長的捲曲的頭髮,我拿起髮絲凝神看去,眼前景象突然模糊了起來,我聽到牀咯吱咯吱地在動,牀上躺着一個豐滿的女人,高舉着白皙的腿,男人背對着我,雙手撐着牀,他的屁股上有一個巴掌大的黑色胎痣。
“繼續,快點,繼續,我要死了。”女人叫道。“我不行了,我要死了。”
男人喘着粗氣一聲不吭,賣力的抖動着。
我想看看男人長的什麼樣子,感覺挪動步子異常地艱難,我一步步挪過去,男人忽然一轉頭,是一張骷髏臉。我不由驚叫了起來。
有人拍着我的胳膊,我定了定神,看到陳小莉站在我面前,而房子依舊在旋轉,門後掛着一串風鈴,叮鈴鈴響着。
“怎麼了?你沒事吧?”陳小莉抓着我的胳膊。
“沒,沒事,我有些頭暈。”我說。
“未生,你來這個房間看看。”段光明拿着槍站在門口。
我慢慢走過去,這是一個上鎖的房間,裡面掛的全都是女人的衣服,絲襪,衣褲,沙發邊上有兩個麻袋,全是女人的高跟鞋,各種款式的。
段光明砸開鎖進去。
郭小強驚呼着,“這麼多女人的衣服啊,這家是賣衣服的。”
“全是舊衣服。”段光明說。
郭小強從麻袋裡拿出一隻紅色高跟鞋,“這鞋也是舊的,還粘着泥呢。”
“未生,有什麼異常嗎?”段光明回頭問道。
“明天,你把失蹤女人的相片給我看看。”我說。
“好啊。”段光明拽下繩子上一隻絲襪,放在鼻子邊聞了聞,“我怎麼感覺這房子住的人很不正常。”
“未生,你抱着母雞好好看一看。”陳小莉說。
“我要出去透透氣,這屋裡太臭了。”我說。
“我沒覺得臭啊,這屋裡有女人的香水味。”郭小強說,“挺好聞的。”
“未生,我們出去。”陳小莉說。
外面下起了雨,陳小莉拿着手電照着。
我突然發現院牆角落裡有一隻手。我走過去,發現這隻手是在圍牆下面。
“發現什麼了?”陳小莉問。
“喊段隊過來,把這圍牆拆了。”我說。“這圍牆下面有人。”
圍牆很快拆倒了,朝下挖去,地裡埋着一個腐爛的女屍。女屍捲曲着,頭低垂,,一隻手臂舉着,手指張開。
“我的天啊,把人埋在圍牆下面。”郭小強說道。
“蔣未生,你又立功了。”段光明說。
“查到這戶人家信息了嗎?”陳小莉問。
“這戶主很可能是李滿朝,四十八歲。”段光明用相機給女屍拍着照。
“有他的相片嗎?”陳小莉問。
“找到了一張他的相片。”段光明拍着女屍的臉。
女屍忽然動了一下腿,我感覺整個牆都在晃悠,我一陣噁心。
“未生,你哪不舒服?”郭小強問。
“我頭暈的厲害。”我說。
“你去車上休息吧。”段光明說。
郭小強把我扶上車,我閉上眼睛,再睜開時,看到郭小強的臉離我很近,他的一根手指放在我的鼻孔邊上。
“你幹什麼?”我說。
“我還以爲你斷氣了呢。”郭小強說。“你剛纔好像都沒有呼吸了,臉色蒼白,像個死人的臉,頭暈好點了嗎?”
“好多了。”我說。
“你剛纔看到什麼了?”郭小強問。
“看到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在牀上忙碌着。”
“我靠,穿衣服了嗎?”郭小強說。
“女人穿着一個碎花裙子,好像是白色的小花,男人什麼都沒穿。”
“什麼姿勢?”
“姿勢沒看清。”我說。
“不可能吧,說說,什麼姿勢?”郭小強說。
“你自己去想吧。”我說。
“說吧,哥,求你了,多說點細節。”郭小強說。
“有什麼好說的,你回去看日本電影不就完了嗎?”
“哥,說吧,我給你跪了,細節決定命運。”郭小強說。
“你天天琢磨這些屁事,真沒出息。”
“你們說什麼呢?”陳小莉拉開車門。
“怎麼這麼多變態的人。”我說。
“是啊,這個女屍很可能是四個失蹤的女人之一。”陳小莉說。
“這變態男真他嗎的不是東西,玩完女人還要殺了,太沒人性了。”郭小強說。
“枕巾上的頭髮會不會是這女人的?”陳小莉把裝着毛髮的塑料袋放在車座上。
“這個叫李滿朝的現在會不會在酒吧裡轉悠。”郭小強說。
“好,我們去酒吧看看。”陳小莉說,“先去一見傾心酒吧,我去喊段隊。”
“這酒吧名字起的好,還他嗎的一見傾心。”郭小強說。
雨越下越大,車停在一見傾心酒吧門口。
“把這根女人頭髮也帶上。”我說。
“好的。”陳小莉說。
酒吧裡放着重金屬的音樂,聲音很大,好像有人拿着大鐵錘在不停地敲打着屋頂。
“喝什麼酒?我請客。”段光明說。
“隨便吧,這酒吧裡有監控設備嗎?”我說。
“有一個,門口有。”段光明說。
“我要去跳舞。”陳小莉說。
“好,我也要去。”郭小強抱着母雞跟着過去。
“段隊,你把塑料袋裡的頭髮拿給我看看。”我戴上白手套。
“好的。”段光明說。
酒吧裡光影跳動,陳小莉雙手高舉扭動着腰,郭小強抱着母雞甩着屁股。我把目光放在髮絲上。
髮絲在音樂中顫動着,離我十米遠的距離,一個穿着碎花裙的女人把頭轉過來,她忽然衝我嫣然一笑。
我捏着頭髮走過去。
“請你喝一杯。”一個男人走到女人身邊坐下。
女人沒有吭聲,看着酒杯裡的酒。
“今朝有酒今朝醉,天上人間美人來。”男人說。
女人回頭衝他笑了笑,“你這什麼狗屁詩?”
“你像我的初戀情人。”男人說。
“我一晚上聽到三個男人說這樣的話,你就不能來點新鮮的。”女人說。
“跟我走吧,我會讓你很舒服的,我是技術男。”男人說。
“我沒興趣。”女人說。“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