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芳菲斜躺在沙發上,她的左手支着頭,眼睛半睜半閉。郭小強把旗袍朝下拽了拽,然後給她戴上墨鏡。
“怎麼樣?像活得一樣,真美。”郭小強說。
“兩腿交叉一下比較好。”我說。
“我覺得沒必要交叉,這樣挺好。”
“腿擡高一點。”
“不用,這樣就好。”郭小強退後了兩步。
牆上的石英鐘晃悠着,隨時從牆上掉下來,陽光透過白色紗窗,呈現出墨綠色的光暈。
郭小強突然趴在地上,看着她的裙襬。
“你在幹什麼?別那麼賤好不好?”我說。
“沒幹什麼,她簡直是女神啊,酷,冷酷,我想和她和個影。”郭小強說,“算了,不合影了,不吉利,你抓緊開天眼。”
“現在一點感覺都沒有,什麼也看不到。”我說。
“我看到褲衩了。”郭小強說,“對了,牀頭有本影集,我給你拿過來。”
郭小強從臥室拿出影集遞給我。
我翻了翻,這是一本家庭影集。
“這女的,從小就這麼漂亮,他老公長得也很帥,她怎麼就自盡了呢?”郭小強說。
“哎,人總有這一天,或早或晚,其實,人活着,如果算一百年,也就只有三萬多天。”我說。
“才三萬多天就到頭了?這麼快?”
“是啊,我現在看我女兒,我甚至能看到她的未來,她現在這麼年輕,皮膚光滑,但很快有一天成爲一個滿臉褶子的彎着腰的老太太。”我說。
“你看看我,我能活多久?”郭小強說。
“活到80算你運氣好,好好享受生活吧。”
“沒錢怎麼享受生活?有錢活到60歲,我就滿足了。”郭小強又把目光放在郝芳菲的身上,“這女的活得時候,肯定和女王一樣,現在只能任由我擺佈,我讓她幹啥,她幹啥。”
“你讓她站起來試一下?”我說。
“好,小妞,站起來,來大爺這邊。”郭小強說。
郝芳菲的墨鏡突然掉下來。
“耳朵軟了。”我說。
“靠,嚇了我一跳。”郭小強說。
“你別說話,我找找感覺。”
“好吧,你抓緊了,我覺得有點無聊了,這女的只能看不能用,哎,再漂亮的女人,不能用,都是畫。”郭小強打了一個哈欠。“有點冷,這羽絨服也不暖和。”
我閉上眼睛,感覺耳邊有風吹過來。
“醒醒吧,快醒醒呀?”有人說話。
郝芳菲突然拍打着沙發,她旁邊躺着一個年輕男人。
男人一把摟住郝芳菲,“來,讓爺再親一下。”
“別這樣,讓人看到了。”郝芳菲說着朝我這邊看了看。
我回過頭,看到一個年輕時尚的女孩端着一個咖啡杯。
“婷兒,你醒了。”郝芳菲說。
這個叫婷兒的女孩走到沙發邊上,坐在男人身邊,小口喝着咖啡,擡起頭,“菲菲,你居然上了我男朋友。”
“他,他是你男朋友?不會吧?”郝芳菲說。
“他就是我男朋友,怎麼樣?感覺如何?”
“啊?昨天晚上我們在酒吧喝酒,然後他就來了,然後,我好像喝了好多酒,然後我就不記着了。”郝芳菲說。
“你記得昨天晚上你們在一起幹的事嗎?”婷兒看了看自己的手指。
郝芳菲搖了搖頭,“我真的不記得了。”
“不記得沒關係,我昨天夜裡把你們倆都用手機錄下來了,姿勢很多啊,動作也很連貫,有專業範。”婷兒說。
“婷兒,你瘋了,你爲什麼要錄視頻?你到底什麼意思啊?”
“菲菲,你太讓我失望了,沒想到你竟然勾搭我男朋友。”
“我沒有,我昨天喝多了,什麼都想不起來了。”郝芳菲說。
“你還在裝是吧,今天早上,你們又幹了一炮,這怎麼說?你們當我是頭蠢豬嗎?”
“婷兒,對不起,是我腦子糊塗了,真對不起。”郝芳菲突然跪在地上。
婷兒忽然笑了,“姐,沒事的,趕緊起來,玩就玩了吧,多大的事,男人就是用來,讓女人玩的,沒事的。”
“真的,沒事?”
“沒事,你要是喜歡這種類型的,我下次再帶一個來,這個嫩點,大學還沒畢業呢,一個夠嗎?下次帶兩個過來。”婷兒說。
“不,好妹妹,我知道錯了,你千萬別跟我老公說,姐以後什麼都聽你的。”郝芳菲說。
“姐,你別客氣,做女人就要學會享受,看你昨天夜裡那個騷樣,我都受不了,行了,我們回去了,對了,菲菲,你老公不錯,我很欣賞你老公。”
婷兒和那個年輕男子朝我走過來,我下意識讓開,他身體不聽大腦的使喚,他們穿透了我的身體,出了門。
咣鐺一聲,門關上了,牆上的石英鐘掉了下來。
郝芳菲從酒櫃裡拿出一瓶紅酒,她手哆嗦着,酒灑在了地上,她仰頭喝了一杯酒,然後像一隻困獸一樣,在屋裡走來走去。
她突然把酒杯摔在地上,一隻手捂着臉坐在沙發上,她喘着粗氣,拿起沙發上的絲襪朝電視機扔去,然後又扇着自己的臉,手掐着自己的大腿。
哭泣,長久地哭泣,她在沙發上翻來滾去。
我感覺自己呼吸不暢,像是有人捂住我的嘴,天花板在轉動,我像是在一個翻滾的籠子裡,我掙扎着想站起來,突然摔倒在地上。
“你沒事吧?”郭小強手指翻着我的眼皮,“死了沒有?”
“這是哪裡?”我看着地板。
“你自己從椅子上摔下來的。”郭小強說。
我爬起來,看到沙發上的郝芳菲在盯着我看,她的鼻尖冒着水氣。
“這女的,剛纔活過來了。”我指着她。
“老大,你剛纔看到什麼了?”
“剛纔,還有一個女的在房間裡,還有,一個年輕的男人也在房間裡,他們發生關係了。”我說。
“男的是郝芳菲的老公嗎?”
“男的不是她的老公。”我說。
“兩女一男,那精彩了,快說說,怎麼玩的?”
“其中一個女的叫婷兒,那個男的是婷兒的男朋友,是個大學生,他們夜裡喝酒了,然後郝芳菲和婷兒的男朋友發生了關係,婷兒看到了,用手機拍下來,好像婷兒也不在意。”
“她只用手機拍?沒參與嗎?”郭小強問。
“應該只是看着,婷兒帶着男朋友走了,郝芳菲好像很後悔,自己扇自己嘴巴,還摔了酒吧,不,是摔了酒杯。”
“老大,你這故事編得不精彩,負分。”
“去,你嗎的,這不是編的,真實發生的。”我說。“這個婷兒應該是郝芳菲的閨蜜。”
“那問題來了,郝芳菲是怎麼死的?是被閨蜜害死的?”
“這個還沒看到。”我說。
“我明白了,她的閨蜜設置了這個陷阱,故意拍了視頻,然後敲詐郝芳菲,而受害者不堪長期的勒索,痛苦萬分,萬分痛苦後自盡了結,就這麼簡單,這個可以結案了。”
“好像沒那麼簡單。”我說。“婷兒臨走時說了一句,她對郝芳菲說,她的老公不錯,她很欣賞。”
“誰的老公?”
“郝芳菲的老公,婷兒說她很欣賞。”
“明白了,換了。”
“什麼換了?”
“郝芳菲把老公送給了婷兒,本來覺得自己可以解脫了,沒想到更痛苦,然後自盡了,結案。”郭小強說。“老大,現在你編得有點靠譜了。”
“還是覺得沒這麼簡單?如果婷兒喜歡郝芳菲的老公,可以自己勾搭,爲什麼要繞這個圈子呢?”
“可能是爲了尋找刺激,現在的年輕人都是及時行樂。”郭小強說。“當然我也是及時行樂型的,我她媽的就只剩下不到一萬天了,每天都是倒計時,看你臉色,最多隻有三天好日子了。”
“三天也不少了,人吧,還是有點追求好。”我說。
“追求個毛,都是個屁,死了都是個屁,還不如屁,屁還有味道呢,死了後,啥味道也沒有。”
“我好累,我要躺着,休息一會。”我說。
“去沙發上躺着吧,老大,我們不能和這女屍呆在一起了,趕緊想辦法逃出去。”郭小強說。
“不着急。”
“靠,我都快憋死了。”郭小強說,“老大,我想摸一摸她的腳可以嗎?”
“隨便吧。”我說。
“我想順着腿再朝上摸一下可以嗎?”
“隨便吧,最好戴個手套,裡面都腐爛了,你最好輕點掏,估計那裡面還有臭味,對,因爲裡面爛掉了,所以還有屎。”我躺在沙發另一邊。“知道敬畏嗎?人死後,是有靈魂的。”
“我靠,你就不能少說兩句,這晚飯怎麼吃?乃多,爲什麼還不送飯來?”
“我估計晚飯是沒有了,乃多姐沒打算給我們送晚飯,就因爲你睾//丸激素太高,荷爾蒙太猛。”我說。
“老大,你說,這女的有靈魂?你能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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