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啦啦的，店鋪裡一下空了一大半。
那陳大爺接過店老闆端過來的羊雜碎大口喝了幾口便放在桌上，拿了個饃再夾了些肉在裡面，也趕緊的起身往外頭跑。
邊跑還邊叫道：“奶奶個熊，那水家欠了老子一千貫呢！老子也要告他！那湯給門口那冷奶奶送去啊，等會我來，再來碗熱的。”
“知道了。”老闆應了一聲，端起那大半碗的羊雜碎往後面走。
“咱們也去看。”謝珏將嘴一抹，拉了蘇月起身。
這水家的熱鬧怎麼能不去看。
一定得讓蘇月看看那水家都是些什麼狠毒人，以後離趙皓遠點才行。
侍衛從荷包中掏了一把銅錢丟在了桌上，順手用塊乾淨白布將沒有吃完的饃和肉包上。
店老闆走到後門口，眼角正瞅到了那侍衛的動作，腳步微微一頓，隨後便繼續往外面走。
外面的弄堂口有一個用木頭搭建的小屋子，左右不過幾平方，隱約可以看見裡面蜷縮着一個人。
冬日冰寒，晉州城的街道上本已經少有人走，這個時候卻是一下多了許多人。
謝珏牽着蘇月的手靠牆邊走，看着那些人滿臉興奮的往東城衝，也往那邊溜達了去。
水家原本是住在城外的村上，嫁了女兒給鎮國公後，便在城裡最好的東地區買了個大院子。
大門就正對着主街。
謝珏和蘇月到的時候，大門前已經到了許多人，將門前圍了一圈，到得晚的，都看不見前面到底怎麼回事了。
謝珏眼珠轉了一下，拉着蘇月往街口處的一個茶樓走去。
這北地天寒，人們喜歡喝酒，對茶的興趣不大，茶樓的生意並不好，這個時候也沒人。
謝珏要了包廂坐進去後，便讓唐冰將旁邊的包廂也給包下了。
茶樓有兩層高，坐在二樓的這兩間包廂裡，從窗戶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水家大門前發生的事。
蘇月進門就跑到窗戶邊坐着，然後將窗戶推開了一線。
（外頭好冷）
謝珏走到她身後，將她脫下的兜帽又給她帶了上去，然後頭擱在了她頭頂，一起朝外面看去。
水家大門前聚集的人越來越多，那些個羊雜碎鋪子裡的人也集合在一起往裡面擠。
而在水家大門前的臺階上，幾個衙役正大聲叫道：“開門！衙門辦事，再不開門，我們就撞了！”
“就是！開門開門！你們欠債不還還有道理了！馬上要過年了，這錢怎麼都得還了！”旁邊亦有人起鬨道。
“上去砸，再不開，砸了門！”
“吵什麼吵！”那衙役正準備上前砸門，大門吱呀一聲打開，從裡面走出了一個身穿青色大襖的男人。
“水丁，讓水富出來。”那衙役將手上的紙抖了抖，大聲道：“現有三家告你們欠債不還，拖欠時間最長達到三年之久，金額巨大，咱們大人已經立案，相關人等……”
“放屁！”水丁厲聲喝斷了衙役的話，同時一口濃痰吐了出來，差點就吐在了衙役臉上。
看着衙役閃躲後退，水丁得意的笑道：“看清楚，這是什麼地方！咱們水家可是鎮國公的親家！如今咱們姑奶奶，正經的鎮國公夫人正在府裡，可容不得你們放肆！知趣的，趕緊的給老子滾！要不，等我們家表少爺來了，一個個的都饒不了你們，全部拖出去砍了！”
外面的人靜了靜。
然後有人發出了一聲嗤笑，大聲道：“你他媽哄誰呢！就是他鎮國公欠錢也得還，何況你們這種貨色？趕緊的，老子那一千貫，要是今天不還，老子就砸了你們水府！”
“就是，什麼鎮國公夫人？這麼些年，都沒見鎮國公府來一個人，連人文將軍都說了，你們水家就是吃屎的！那姑奶奶不是做夫人，是做妾的吧？就你們水家這德性，做妾只怕也做不長！”
外面的人鬨堂大笑起來，有人亦大聲叫道：“不是說什麼鎮國公夫人回來了嗎？拉出來遛遛啊！也讓我們見識見識！”
“對！出來，叫她出來！”
聽得那些人的叫聲，蘇月臉色微沉，微微擡頭看向謝珏：“這水家？”
“聽聞嫁了個女兒給鎮國公。”謝珏微微頷首。
“這個大人，我，我能告水家嘛？”蘇月本還想問，聽得有人大叫，轉頭向下看去。
一個老婦人正顫巍巍的往人羣裡走，見到她來，那些起鬨的人都分做兩邊，讓出了一條路出來。
“冷奶奶。”那在羊雜碎鋪子裡吃飯的陳老大上前扶住了那老婦人，喚了一聲。
“我要告水家！殺我全家！殺了我閨女，我兒子，我夫君！”老婦的手搭在了陳老大的手臂上，藉着陳老大的力量，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叫道：“殺人償命！他們水家殺了……”
“臭老太婆，你胡說什麼！”門口的水丁臉上閃過一道懼色，隨後便猙獰大叫道。
“滾開！你個死老太婆！”隨着一聲大吼，從門口又出來幾人。
當先大吼的年輕人是水佘，後面則是跟着水大爺。
連水夫人和水香也在。
正一左一右的好似攙扶着一個美貌婦人走出來。
“看清楚，這就是鎮國公夫人！特麼的剛纔誰說咱姑姑是假冒的？！”水佘雙手叉腰，厲聲喝道：“上前來看清楚！別說咱們水家沒有告訴你們！這可是正經的鎮國公夫人！”
說着，對身後示意了一下。
水夫人和水香將鎮國公夫人對前頭一推，水香在她耳邊低聲道：“姑姑，你要是證明不了你就是鎮國公夫人，只怕這事可就善了不了，到時候，我們一家子倒黴，你也跑不了。”
看着外面的人羣，鎮國公夫人臉色有些慘白，下意識的扭頭朝後面看去。
先頭下人來報，說外頭有人鬧事，棠香說外面那些人是不明真相，只要她出來證明一下自己是鎮國公夫人，那麼那些人便會知難而退。
她本也覺得和哥嫂出來下沒什麼關係。
可這外頭這麼多人……
這，真沒關係嘛！
“快說吧，說你是鎮國公夫人，是鎮國公世子趙皓的親生母親，他們再要鬧事，便讓趙皓將他們全部抓走丟給戎人！”水香冷笑了一下，用更輕的聲音在鎮國公夫人的耳邊道：“要是不說，那麼你就會第一個被他們抓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