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煞宗宗主強令自己冷靜下來,森寒的聲音傳蕩全宗上下:“發生了什麼事!”
他絕不相信,就憑那小子兩個人就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將他陰煞宗搞得如此慘不忍睹。
他雖然帶走了一批強者,但宗內還有不少天玄境強者坐鎮,甚至還有閉關的太上長老們,偌大宗門被滅這麼大的動靜不可能不驚動他們。
他們人呢?
“回……回稟宗主,你帶人走後,那天被押去血煞原的男女就殺上了門,那個少年御使一個恐怖的劍陣,殺人如麻,我等組織弟子們結陣也非其敵手,就連其中一位太上長老出關也被他一劍斬殺,他們若不是衝着傳送陣去的,現在我們這些人都不剩多少了!”一名陰煞宗長老聲淚俱下地陳述道。
“什麼?!”陰煞宗宗主不敢置信地道:“真是那小子乾的?”
“莫寧!”一聲冷哼傳來,“你還有臉回來?”
一位老者踏空而來,大有興師問罪之勢。
“太上長老!”陰煞宗之人匆忙行禮。
莫寧面無表情地道:“本座是陰煞宗宗主,爲何不能回來?”
“哼!你看看現在陰煞宗變成什麼樣子了?都是因爲你肆意妄爲,招惹了不該招惹的人!那無情仙子是好惹的人麼?她舉薦的會是尋常角色麼?你說抓就抓,你這個宗主是當到狗身上去了麼?”老者劈頭蓋臉地怒斥道。
莫寧冷笑道:“長老有力氣在此訓斥本座,怎地方纔做了縮頭烏龜?”
“你!你竟敢如此與我說話?”老者氣得鬍鬚亂飄。
他不想出頭嗎?
另外一位太上長老剛出關就被飛來一劍劈死了,他不躲着還能怎樣?
事情難道不是你這個一宗之主惹出來的麼,他作爲太上長老還不能指責了?
然而,莫寧根本不懼他太上長老的威嚴,冷笑道:“長老是想剝奪本座的宗主之位麼?其他幾位長老可同意?”
“你……”老者語噎,其他太上長老怎麼會同意,就是他自己也不同意。
撤掉莫寧可以,換誰上位?
而且沒了莫寧的背景做靠山,陰煞宗還能稱霸源城多久?
“沒能耐守住就別嗶嗶,回去閉你的關吧。”莫寧也是心頭火起,哪還管他太上長老的身份。
“你……”
老者被他懟得滿臉通紅,只覺威嚴掃地,頓時拂袖而去:“哼!老夫就看你怎麼收場!”
“重整宗門,今天的事情誰也不準傳出去,否則後果你們都清楚。”莫寧的聲音傳遍全宗上下,不容置疑。
雖然因爲他的原因導致宗門遭劫,陰煞宗弟子多少都對他這位宗主有些怨言,然而多年的積威,讓他們根本不敢表露出來,只得唯唯應是。
然而陰煞宗宗門被毀,如此重大的事情既然發生了,儘管陰煞宗弟子守口如瓶,怕是也堵不住消息。
莫寧陰沉着臉,來到陰煞宗後山,這裡是唯一還完好無損的地方了。
“說好的一起對付無情劍仙,你們爲什麼袖手旁觀,看着那小子滅我宗門?”莫寧怒氣衝衝地質問道。
陰影裡傳來一道悠然的聲音:“你也說了是對付無情劍仙,那小子又不是。”
莫寧怒道:“可那是我的宗門!”
又一個聲音說道:“區區陰煞宗算得了什麼?再建一個不就完了,這源城不還是你說了算。”
莫寧舒了口氣,冷然道:“你們可曾看清了,那小子到底是什麼實力?真是天玄境二重修爲?連我宗太上長老,半步至尊都擋不住他一劍?”
“這個不好說。”一個悅耳動聽的女聲猶疑道:“剛纔那一劍不像是他自己的實力,但除了他身邊只有靈元境巔峰修爲的女子,我們沒有感應到別的強大存在,但那小子的修爲確實沒有作假。”
莫寧冷笑道:“那小子受無情劍仙所邀去參加天門招收皇者門生的,你們現在放虎歸山,說不定他日就是你們的大敵!”
“呵呵,一個天玄境小子能掀起多少風浪?莫寧,你是在小地方呆的太久了,忘記聖城是什麼地方了吧?”第四個聲音,渾不在意地說道。
剛纔的女聲也道:“他去了聖城,什麼時候想要除掉他還不簡單?”
“倒也不盡然,這小子可以一人滅陰煞宗如入無人之境,還被無情劍仙看重,更重要的是他才十七歲,絕非池中之物,說不定真能被天門培養成患。”第五個男子的聲音多了一分謹慎。
“月兄所言有理,那就麻煩點,讓他入不了天門。”第六名男子聲音多了一絲狠戾。
“人質都自己走了,想必那凌紫煙也不會來了,姐姐我就先走了。”一個慵懶妖媚的聲音無趣地笑了聲,再無動靜。
後山瞬間安靜下來,莫寧知道他們都走了,卻留下個爛攤子讓他自己收拾。
“聖城……”
……
“師尊,你要離開?”
搗破陰煞宗後,長達十日的傳送之旅,陽炎和水念予終於抵達了這座傳說中的神都,聖城!
即使飛上雲顛,舉目四望也瞧不見聖城的邊界,它的遼闊遠超想象。
陽炎見過最宏偉的城池莫過於東州的武功城,但在聖城面前就像是旮旯角落裡的貧窮人家。
城裡的建築、人流、秩序、商業等等都令陽炎大開眼界。
走在街道上,隨處可見修爲強大的武者,靈元境強者多如牛毛,天玄境強者亦是一抓一大把,就連罕見出世的至尊境強者也不再那麼稀有,偶爾都能看到幾個。
可見聖城的武道之盛,九州十八域加起來也拍馬不及,更別說,還有皇的存在!
冰若言已經從洛水河圖裡出來,並且告知陽炎不和他們前往天門了,讓陽炎甚爲不解。
“炎兒,你入天門之後,自有宗門庇護,爲師待在你身邊的作用不大,而且爲師也需要修行。”冰若言美眸閃過一絲不捨,卻是心意已決。
陽炎道:“師尊爲何不與我同入天門?”
冰若言微微搖頭道:“那裡不適合我。”
陽炎問道:“師尊將往何方?”
冰若言柔聲道:“不管我在哪裡,若是炎兒需要我,爲師都會出現。”
陽炎沉默了,他突然意識到自己竟然開始對師尊產生了依賴之心,就像這次強闖陰煞宗,便是因爲有師尊在,他無所顧忌,倘若沒有師尊呢?
習慣了強大的力量後盾,便會逐步懈怠,最終喪失銳氣!
師尊恐怕也是察覺到了他心思的變化,這才主動離開他,及時幫他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陽炎深吸了口氣,一掃心中雜念,頓時氣清神爽,坦然地與冰若言告別。
自己的路,只能自己去走,可以適當接受外物的幫助,但決不能迷失自我。
他是陽炎,也只能是陽炎!
“華前輩,你也走吧。”陽炎將華霓裳從洛水河圖裡放了出來,說道。
華霓裳似乎意外不已,沒有迴應。
陽炎淡笑道:“兩個月時間早已過了,華前輩不用再保護我了。”
華霓裳低垂着頭,被長髮掩蓋的臉龐看不到表情,聲音卻有些恍惚:“我……不……哪……”
兩千多年的禁錮,她和這個時代早已脫節,一切對她無比陌生,唯一熟悉的只有眼前的少年。
兩個月的保護期,說來是對她自由的限制,她沒有感到任何壓抑,反而像是有了歸宿一樣。
就算她大部分時間都呆在洛水河圖裡,她也感到了久違的輕鬆,絲毫沒有在意約定的時限已過。
而今陽炎突然要還她自由,卻令她像是被人遺棄的孤兒,無所適從。
陽炎大概能夠猜到她的心情,正如陽炎習慣了身邊有師尊和她這樣的強者保護,她多半也習慣了這樣的日子。
但是,這種習慣,無論對誰都有害無利。
陽炎道:“華前輩,以前的事情就當過往雲煙,你應該去找尋屬於自己新的路。”
華霓裳迷惑道:“……新?”
陽炎看着她,突然伸手將那遮住面容的白髮全部攏到她腦後,簡單挽了個不太好看的髮髻,柔順的秀髮從指間滑落,垂至腳踝,頓時那張風華絕代的臉完全展現了出來。
她的眼睛緊閉着,有種缺憾的美。
陽炎和水念予都被驚豔到了,想不到只是小小的改變,就與之前判若兩人。
“你……”華霓裳摸了摸自己嫩滑的臉蛋和歪歪扭扭的髮髻,傻愣傻愣的。
兩千多年還從未有男子替她梳過發,而且早已習慣了披頭散髮,突然把臉露出來,心裡有點怪怪的感覺。
她突然領會到了陽炎剛纔話裡的意思,自己從鎖仙大陣脫困的那一刻起,就應該有新的人生,方不枉費這一世。
“謝……謝!”華霓裳由衷感激陽炎,在此之前她獲得解放的只有身體,而現在心靈也得到了自由,她明白了自己以後的方向,不再迷茫。
“那我們就此分別,華前輩保重。”陽炎拱手道。
華霓裳點頭道:“你……保……重。”
深深看了他一眼,朝另外的方向飛走了。
陽炎看向水念予,後者白了他一眼道:“你休想把我也送走,別忘了你答應過我和爺爺的。”
陽炎伸出手道:“走吧。”
水念予微微一笑,握住他的手道:“現在就去天門嗎?”
陽炎搖頭:“先了解一下聖城的情況。”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