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居然這麼快就醒了?”斗笠老翁驚疑一聲,要知道九轉回魂針雖能救命,但那般生不如死的痛苦只靠本就虛弱的潛在意識支撐,小傢伙都撐不住,幸虧他體內的血脈自動護主才僥倖挺過去,這種時候正常來說就連小傢伙的潛意識都會重新沉睡下去,可他竟然立刻就醒來了,着實有些不可思議。
女子卻是管不了那麼多,一臉驚喜地看着少年漸漸甦醒過來,忽然想起什麼,悄然運轉靈元將臉上所有的痕跡消弭於無形,臉上綻放出燦爛的笑顏。
等待了這麼久,終於等到少年甦醒的這一刻,她希望少年第一眼看到的自己是最美的。
“不知道他的眼睛是怎麼樣的,應該很好看吧?”女子心中暗暗想到,眼中流露出些許期待。
照顧少年這麼久,他身體的每一處女子都看過了,唯獨那一雙掩蓋在眼皮下眼睛卻是從未看到過,給予她神秘之感,一直以來她都非常好奇,如今,這一層僅存的神秘也要展現在她眼中。
“呃……”
少年痛苦地**着,劍眉緊蹙,閉了大半年的眼睛終於緩緩睜開,那一瞬間,彷彿有一道鋒銳的光芒閃過。
“啊!”女子驚呼一聲,竟是忍不住後退半步,眼眸微顫,她本以爲看到的會是一雙極爲好看的眼睛,但少年睜眼的剎那,她看到的卻是一雙漆黑如墨的魔瞳,魔意滔天,冰冷、霸道、孤傲、殺伐、嗜血,她彷彿隻身面對一尊蓋世魔神,那恐怖的魔意直擊心靈,要將她淹沒。
他的眼睛,怎麼會是這般的可怕?
女子感覺那一刻,自己的心中彷彿有什麼碎裂掉了,心,一下子變得冰涼。
“喝!”斗笠老翁冷喝一聲,如同雷霆炸響,少年悶哼一聲,嘴角溢血,眼中魔意淡去許多,卻仍舊可怕,不可一世。
女子也在這一聲中驚醒過來,眼中帶着些許惶然無措,看向斗笠老翁:“爺爺,他的眼睛……”
“予兒不用怕,爺爺在這呢,他傷不了你,也不會傷害你。”斗笠老翁輕聲安慰着她道,目光卻一直盯着同樣凝視着自己的魔瞳少年。
魔劍入體,對小傢伙的影響比預想的還要嚴重得多,九轉回魂針也無法祛除他體內的魔氣,尤其他那雙眼睛就如真正的魔一般極爲可怕。
不過斗笠老翁眼神何其犀利,他並沒有從少年那魔瞳中看到多大的惡意,之所以眼神如此可怕,全因魔劍魔意之故。
有了爺爺的撫慰,女子心裡安定了許多,小心翼翼地看着少年,那雙魔瞳還是那般可怕,但她心中的恐懼卻淡了許多,其實,他的眼睛還是很好看的呢,如果沒有那些魔意,一定更加好看!
“你……”
“你……”
女子剛鼓足勇氣開口,同一時間魔瞳少年微微張口,異口同聲,卻又同時閉口不言,她是怯意漸生不敢開口,而少年卻是被自己沙啞得喉嚨如有刀割的聲音愣住了。
他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見自己遭受到了極其殘忍的酷刑,生不如死,可他卻目不能視口不能言,耳不能聽,唯有一片黑暗,只能憑着堅韌的意志始終支撐着,不肯屈服,直到一切磨難過去,他掙扎着,終於醒來,看到了陌生的地方,以及,陌生的人。
那夢無比真實,自己那沙啞的嗓子,以及乾澀刺痛的喉嚨,隱隱作痛的腦海,少年確定那並不是夢,所有的痛苦都是真實經歷過的。
“怎麼小傢伙,以爲老夫要害你不成?”斗笠老翁看着少年魔瞳中魔意稍退,警惕之色卻逐漸升起,頓時戲謔出聲道。
“不是,我們沒有惡意的!”女子聞言,急忙解釋道,斗笠老翁暗暗搖頭,這丫頭一直未曾接觸過外界的世界,心性還是太單純了,越是急着聲明沒有惡意,反而會令人更加心生疑慮。
“你們是何人?”魔瞳少年警惕地盯着二人,聲音冰冷,隱隱間有魔意翻滾。
“小傢伙,這就是你對待救命恩人的態度?”斗笠老翁沒有回答,反而笑問道。
“回答我!”魔瞳少年語氣冰冷,魔意吞吐,上位者的氣勢壓迫而出,命令道。
斗笠老翁依舊淡淡笑着,不做反應,一旁的女子卻是忍不住了,氣道:“你這人怎麼這樣!我們好心救了你,你不但不感激,竟還用這樣的語氣跟我們說話,我真是看錯你了!”
她很傷心,明明少年昏迷着的時候是那麼的好看,讓人喜歡,一直期待着他醒來後兩人相識的場景,卻不曾想,現實與想象的完全不同,少年的態度,惡劣得讓她無法忍受。
落差如此之大,他們當真是同一個人麼?
若他真是這樣的人,他們何必要救醒他?還不如就一直讓他沉睡下去,至少那樣的他,不會令人討厭。
“予兒不必生氣,剛經歷生死大劫,醒來看到的是陌生的地方和陌生的人,心生戒備乃是人之常情,何況現在的小傢伙受魔劍影響太深,並不是真正的他。”斗笠老翁笑着對她說道,小傢伙是她第一次如此上心的人,自然不希望看到她因此而傷心。
而他的話語並非全是安慰之言,至少魔瞳少年十分清楚,自己被魔氣侵蝕,故與魔劍玉石俱焚,自爆靈魂,絕無倖存之理,可他現在卻是活着的,無疑,是眼前的斗笠老翁和一邊的農家女子所救,其中付出之努力,他雖不知,多少能夠猜到一些。
但他心性素來理智,周圍盡皆是勾心鬥角之人,十分清楚救命之人並不一定是真的要救他,可能是有更大的圖謀,就如凌逍、袁歡之流,他們都救過他,但真的是要救他麼?
眼前的斗笠老翁與農家女子給他的感覺與凌逍、袁歡之流大相徑庭,但在徹底明瞭他們的用心之前,少年的戒心不會消除。
但若是以往的他,在確定對方別有用心之前,至少有救命之恩在前,他絕不會這般咄咄逼人,以命令的口吻質問對方。
他能夠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變化,就如此刻,斗笠老翁一而再再而三不回答他的問題,他已經極爲不耐煩,心中一股莫名的怒意升騰而起,眼中魔意愈盛,呵斥道:“沒聽到麼!”
經斗笠老翁點醒,女子多少有些理解魔瞳少年了,只是聽到他仍是這般態度,心情還是很難受,冷哼一聲,轉過身去,乾脆來個眼不見爲淨。
“呵呵,年輕人火氣太盛可不好,我相信你感受得到自己的變化,你真的願意這樣麼?”斗笠老翁淡笑着問道。
“……”
少年魔瞳中魔意劇烈動盪了數息,魔意竟是迅速消退下去,心中那股莫名的怒火也被他壓制下去,聲音淡淡地道:“老前輩好手段,但還請回答晚輩的問題。”
語氣依舊冷硬,但比之方纔明顯緩和了太多,女子聽在耳中,心情莫名好了許多,又轉過回身來,默默地看着他,不知在想些什麼。
“呵呵……”斗笠老翁淡笑道,“只讓你問,豈非顯得太不公平,正巧老夫也有幾個問題要問,若不如這樣,我們以各自的問題作爲交換,如何?”
少年默不作聲,斗笠老翁當他贊成,便道:“既然你先問,老夫就先回答你,老夫複姓歐陽,單名一個天字,你可以稱呼我爲天老。”
少年目光一閃,複姓歐陽者極爲罕見,而且敢以天爲名,自稱天老,這位斗笠老翁絕不簡單。
“該你了。”這時,天老看着他說道。
“陽炎。”少年直接道出真名,並沒有隨意捏造一個假名來唬弄,那樣毫無意義。
“你爲何要救我?”陽炎直接問出第二個問題,魔瞳直勾勾地盯着天老,將他一切細微的神色都收入眼底,但凡有任何一點不自然都休想瞞過他的眼睛。
天老本就問心無愧,自當無懼,何況他若心存歹念,又豈是一道目光就能看穿的,聞言只是淡淡道:“因爲魔劍,也因爲你還是個少年,更因爲你敢與魔劍抗爭的堅強意志。”
陽炎微怔,因爲魔劍沒有任何可疑,但後兩種理由他卻是不太相信的,並非他不相信世上有悲天憫人的俠義之士,而是他看得出天老絕非那種以救死扶傷爲己任的俠士,若是因爲年少以及意志堅韌就大力相救,天下之大,這樣的人如恆河沙數,哪救得過來?
定是有其他理由,但既然天老選擇了隱瞞,再問也是徒然。
“又該老夫發問了,魔劍爲何會盯上你?”天老此時臉色也微有些凝重,至今他也無法想通,魔劍逃走之後竟會選擇一個小小少年作爲棲身容器,實在不可思議。
天老既知魔劍的存在,陽炎自然也無隱瞞的必要,於是將魔劍空降,助他除去生死大敵袁歡之後欲吞噬魔化自己的事情簡單講述了一遍。
說完,輪到他發問了:“魔劍如何了?”
他清楚地記得自己自爆靈魂欲與魔劍玉石俱焚,但之後他便什麼都不知道了,更加不知能否真的毀掉魔劍,但他隱隱覺得,魔劍那般恐怖,恐怕沒那麼容易毀掉。
果然,話音落下,天老與那名農家女子皆一臉古怪地看着他,半晌,天老才一臉意味莫名地道:“魔劍入你體內,已有半年之久。”
陽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