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老的聲音沒有響起，黑影有些心慌了：“老師！老師！現在只能靠您了，您可千萬不能掉鏈子啊！”
“你個蠢貨，要不是你嘰嘰歪歪個沒完，老夫怎麼可能陰溝裡翻船！”蒼老的聲音沒有好氣地說道，想他何等人物，竟然在這種地方馬失前蹄，說出去都丟人！
“……”
黑影自知理虧，不敢頂嘴，忙道：“出去以後，老師要打要罵都隨意，能不能先保住我這條小命？”
蒼老的聲音：“……”
“老師？”
蒼老的聲音：“……”
“老師！”
蒼老的聲音：“……”
“老師！！！”
蒼老的聲音：“……”
黑影：“……”
乖乖的，不會真的掉鏈子了吧？
老師，咱小命可全系您身上了，您可不能玩我啊！
但無論自己怎麼千呼萬喚，老師都像是休克了似的無聲無息，一種極度無助的感覺由然而起，原來沒有了老師，自己竟是如此無用，可笑！
“小賊膽兒不小，獨自一人竟敢擅闖皇宮大內，束手就擒，供出同黨，或可從輕發落。”羽林衛一名統領冷聲說道。
賊人被困於陣中，他無法看得太清楚，可以確定的是隻有一人，穿着夜行衣，身材削痩，貌似年紀不怎麼大的樣子，但羽林衛衆和皇宮衛隊，以及天空上成圓形封鎖虛空的天陽強者們都嚴陣以待，沒有絲毫放鬆。
一個小賊竟能深入皇宮大內，就算買通了細作也難如登天，儘管只有一人，且被困於陣中，這些身負守衛皇宮重任的強者們可不會有任何大意，說不得就會有怎樣驚人的手段。
老師靠不住了，黑影只得自己應對，煙了咽口水，硬着頭皮強笑道：“我……我說這是一個誤會……你們信嗎？”
“誤會？”羽林衛統領眉梢一挑，冷笑連連：“冥頑不靈，弓箭手預備！”
這是一座困陣，裡面的人出不來，但外面的人卻可以暢通無阻，箭，自然也是可以射進去的，只要一個瞬間，萬箭齊發，就足夠將裡面的賊人射成刺蝟。
一聲令下，弓箭手立刻張弓搭箭，弓弦拉緊的聲音聽得黑影心中“砰砰”直跳，急呼：老師救命啊！
“唉……！束手就擒吧。”蒼老的聲音終於響起，黑影尚來不得驚喜，就被這一聲長嘆雷了個裡焦外嫩。
什……什麼？
束……束手就擒？
這是老師嗎？不會被人偷偷掉包了吧？
他的老師，一向眼高於頂，怎麼可能這麼慫……呃，不對，怎麼可能這麼從心？
“不是……爲什麼啊？”他深切地覺得自己的智商不夠用了，“您不是說要帶我走的話，天下沒幾個人攔得住嗎？”
“是啊。”蒼老的聲音理所當然地道，“但老夫沒打算帶你走啊。”
噗！
黑影吐血，欲哭無淚：“不帶您老這麼坑徒弟的！”
“嘿嘿，走是容易，那個真宗有些麻煩，但礙於規則在老夫暴露真正實力之前應該不會出手，其他人嘿嘿，老夫還不放在眼裡。”蒼老的聲音冷笑道。
都這種時候了，您老還臭屁……黑影無心吐槽了，滿心期待地道：“老師這麼厲害，快帶我走吧！”
“那個東西不要了？”蒼老的聲音不急不躁地反問。
“小命重要！大不了以後小爺踏足至尊境了再來一趟，到時候小爺就算光明正大地橫衝直撞，誰又能奈我何？”黑影肉疼了一瞬，豪氣沖天地對着老師說道。
“呵。”蒼老的聲音嗤笑一聲，毫不留情地打擊道：“等你有至尊境修爲還稀罕這麼個玩意做甚，何況，沒有它，你連天玄境都突破不了，還妄想踏入至尊境？”
黑影：“……”
呃……好像，似乎，的確是這麼個道理，可是……
小命重要啊！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小爺就不信天下這麼大那東西只有這麼一個，但如果小爺死在這了，就算把那東西雙手奉上給我又有何用？”
黑影催促道：“都火燒眉毛了，老師別想那麼多了，先走爲妙！”
有點想笑是怎麼回事……蒼老的聲音帶着點莫名意味地道：“聽爲師的趕緊束手就擒，爲師保你人財兩得。”
“老師你……”
“信不信爲師？”一句問話直接讓黑影即將出口的“別開玩笑了”嚥了回去。
他深深吸了口氣，正色道：“如果沒有老師，小子大概還是那個在小鎮上任人欺侮的廢材乞兒，是老師給了小子新的生命，老師就是小子的再生父母，小子可以不相信任何人，唯獨不會不相信老師！”
“……”
蒼老的聲音突然沉默了一瞬，笑罵道：“小混蛋哪來那麼多廢話，相信老夫就投降！”
黑影：“……”
說出去的話，可以收回來嗎？
在線等，急！！！
“放jian……”說來話長，心念交流只在電光火石之間，羽林衛統領的手纔剛擡到高處，正要揮下。
就在這時，一道帶着委屈的哭音的破喉聲從陣內傳蕩而出，驚破了夜空。
“我投降！！”
“投降還不成嘛！！！”
……
天牢十八層，呈倒塔狀建於地下，據說乃參考十八層地獄所建，罪名越重，關押的天牢層數越深，第九層開始全部關押着死囚，第十二層至十四層都是要滿門抄斬的重犯，十五層至十七層則是要夷三族的超級重犯，第十八層專門關押被判誅九族的極端重犯，意喻永不超生。
一邊乘着升降梯一邊聽着身邊獄卒的介紹，還有源源不斷纏繞耳邊的哭喊叫冤聲，換上了白色囚服，顯露出陽光少年身形的黑影臉色越來越蒼白，小腿還有些兒發抖。
“這位大哥，那我要下第幾層啊？”少年聲音都似在發顫。
“你？”獄卒斜了他一眼，漫不經心地道：“擅闖皇宮可是殺頭的大罪，從輕發落呢也許給你個秋後處斬，正常判罪也就是斬立決，嚴重點的話滿門抄斬，要是有人看你不順眼，再嚴重點夷你三族也不是不可能。”
少年頓時面如死灰，心灰意冷地道：“大哥就直說吧，我到底要被關第幾層？”
“十八層。”獄卒也不嚇唬這個倒黴孩子了，乾脆利落地說道。
少年：“……”
乖乖的，關十八層不是得被誅九族？
小爺不就是潛了下皇宮大內想借個東西嗎，又沒打算做什麼，跟謀逆八竿子打不到一起，怎麼就要被誅九族了？
雖然貌似自己好像也沒有九族可以誅的樣子……
但還是很不爽啊！
少年面無表情地看着獄卒：“你不是說輕點秋後處斬，最嚴重就是夷三族嗎，爲什麼是十八層？”
“上面的吩咐，你就老老實實待着吧，反正你都一個死囚，夷三族和誅九族有啥區別？”獄卒白了倒黴孩子一眼。
說得好有道理的樣子！
他本就孑然一身，上無老下無小，雖然也有個七大姑八大姨九大舅啥的，但打從記事起自己就是個不能修煉的廢材乞兒，什麼親戚都沒有見過，更談不上什麼感情，但也談不上仇怨。
世態炎涼，本就如此。
他也並不爲此擔心，老師既然胸有成竹地讓自己束手就擒，自然又把握不會讓自己真的被殺甚至誅個九族啥的，十八層就十八層唄，他也想瞅瞅天牢十八層什麼樣，有多嚇人。
結果大失所望，天牢十八層並沒有什麼與衆不同的地方，要說有，那就是牢房的數量少了很多，每間牢房都更加寬敞，這根本就沒啥吧？
“自己進去吧。”獄卒打開一間空的牢房門，雖然所有牢房都是空的。
既來之則安之，少年面無表情地走了進去。
“自從袁大都督一案之後，這一層已經空了幾百年了，你小子有福氣，第一次進天牢就得了這份殊榮，好好享受吧。”獄卒臨走時還用一種少年非常想揍他一頓的揶揄眼神多看了他一眼。
進天牢只換囚服，不帶枷鎖的重犯，除了一些當朝重臣，這小子也是頭一位啊，好福氣！
“那還是小爺的榮幸了。”少年陰沉着一張臉說道，好在獄卒走得快，他體內的洪荒之力快要壓制不住了。
“老師現在怎麼辦？咱都成了階下囚了，還是個死囚，怎麼去找那東西呀，難不成越獄？”少年躺倒在牢房裡的草堆上，無精打采地說道。
“越你個頭啊，真要越獄，你就真死囚了，你以爲天牢十八層這麼簡單可以隨便越獄？”蒼老的聲音沒好氣地響起。
“難不成老師也逃不出去了？”少年大驚失色，一個鯉魚翻身站了起來，就去掰牢房的鐵欄杆。
“別碰！”蒼老的聲音及時阻止他的作死行爲，嘆息着說道：“失算了，老夫也沒想到天陽皇朝的天牢這麼厲害，你說的沒錯，這回老夫要帶你離開都不可能了。”
“那您老還教我投降？”少年哭了，哪有人這樣坑完徒弟又坑自己再坑徒弟的！
這下好了，真成死囚了！
“別喪氣，老夫可以駑定你小子死不了，最壞的結果，老夫拼了這道遊魂送你出去便是。”蒼老的聲音安慰着道。
“可別！”少年忙擺手，又道：“老師，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等。”蒼老的聲音說完就沉默了。
等？
怎麼個等法？
少年百思不得其解，又重新躺倒在草堆上，本就身心疲憊極了，胡思亂想一通後竟睡了過去。
“開門。”不知道什麼時候，一道不容置疑的淡然聲在牢房外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