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融工和鬆秀從峭壁攀援而下。
二人自從吃了太歲原液和蟻寶這兩種天材地寶以後,身體倍健於常人,不僅耐力充足,而且敏捷靈活。因此從數十米高的石壁盪漾而下,猶如猿猴般靈動,又似飛鳥樣自由,其中新奇體會,普通人無法感受得到。
他們下到谷裡,早有先期下來的幾個瑤族青壯漢子在那裡接應。這些青壯向二人通報了情況,領着他們來到湖邊。
只見湖面平展如磨鏡,掩映在青山綠樹之間,無數野鴨白鷺浮游在水上覓食小魚水草,怡然自得,見到人來也不飛走。此地山花爛漫,空氣清新,氣溫宜人,顯然擁有一套自己的小氣候循環體系。
這個湖是高山雨水匯流而成,因爲經過密林草叢的層層過濾,異常清潔,加上湖底水草茂密,淨化能力強大,所以水質優良,清澈見底。
湖水甚深,盛產鰱魚,因爲難以捕撈,所以有些大的能長到一百多斤。每逢山洪爆發,衝出湖底老魚,隨急流以雷霆之勢奔騰而下,一路上碰撞而死的很多。山下居民熟悉這種情況的,在沿岸樹叢中搜尋,往往能找到大如門板的老魚,都掛夾在樹杈裡動彈不得。
姜融工他們到達湖邊的時候,正碰上水位暴漲,岸邊樹木大半浸泡其中,猶如水中長樹一般,十分奇特。
現在久雨放晴,天公作美,白雲朵朵漂浮天空,水中倒影如堆銀爍金,端的是一處人間仙境。
瑤族青壯站在湖邊吹起木葉,幾分鐘後,便見水面扯動,湖光山色,都被揉碎,直朝岸邊等候的幾人撲面而來。
衆人直覺水珠四濺,衣服溼潤,都忍不住閉上了眼睛。姜融工和鬆秀知道是百節蛇王從水中來到,所以心中並不驚恐,反而十分好奇,想看它到底變成了什麼樣子。
但是還沒等他二人睜開眼,就感覺身體一輕,人已在空中如同騰雲駕霧一般飛舞。他們以前領教過蛇王的調皮,這次有了經驗,因此安之如素。倒是岸邊幾人顯然沒見過這種情形,都大呼小叫,爲二人安全擔心。
姜融工哈哈大笑,摟着鬆秀安坐在蛇王背上由鱗甲構成的嬰兒牀裡,對着岸邊的人拱一拱手,就對蛇王喊道:“百節老朋友,快快出發,我們巡湖去嘍。”
百節蛇王扭過頭來靠在鬆秀一邊,發出“嗡”地一聲親熱音調,鬆秀得意嬌笑,姜融工則頓感臉面無光,他無奈自嘲地說道:“果然還是美女的魅力大,我自愧不如,再不敢說話了。”
鬆秀見他失意,忙安慰道:“哥哥別不高興,它這是同性相斥異性相吸,將來它要是找了女朋友,保證對你要比對我好,到時候再報仇。”
“嗯,有道理,”聽鬆秀這麼一說,姜融工來了勁,他一拍腦袋,恍然大悟道:“你爹爹的那個蛇寶寶,很有可能就是它預先爲自己準備的女朋友,我看得想想辦法弄過來,放到一個隱秘的地方馴養,它要不理老子,老子就不讓它們見面。”
說畢得意仰天大笑。
正狂笑間,忽然聽到鬆秀驚叫:“小心!”
姜融工低頭一看,只見自己雙手被蛇王嘴上的觸鬚纏住,身體硬生生地以旱地拔蔥之勢飛起,在空中來了個大弧度的旋轉,然後腦袋先入水,沉入了湖中。
他接連嗆了幾口水,鼻子幾乎要流血,這才手忙腳亂地浮出水面。他甩頭抖去水珠,正想大罵,卻見蛇王大嘴怒張,兇狠地望着自己,只得轉圜說道:“呵呵,開個玩笑,別那麼生氣,來,老朋友,把我弄上去,要不,鬆秀該生你的氣了。”
蛇王這才作罷,重新把他從水裡弄了出來,安置到鬆秀旁邊。
他坐好後,又想嘰嘰歪歪,鬆秀見狀,趕緊伸手捂住他的嘴,這個小插曲方纔告一段落。
他們沿着湖岸一側慢慢尋找,發現這些山都陡峭高峻,遠遠看去樹木濃密,近看則岩石裸露,松樹散生石間。
鬆秀說,松樹主根極長且粗,只要有石縫積聚得一點泥土便可生長。它的主根貼近地面的部分和主幹差不多大小,因此能穩得住樹幹不被風吹倒,不僅如此,在大風吹過的時候還能不斷搖動土石擴大容積,以便側根伸入,保證樹木吸取到充足的營養。這樣的松樹才能長成參天大樹。至於杉樹,它的根系擴展得很散,但不深,所以大多隻能生長在泥土較厚的地方。
按照鬆秀的解釋,姜融工果然發現凡是泥土淺薄的山脊多是松樹生長,兩山之間的溝谷則密生杉樹。這兩種樹都連片成林,其餘的闊葉樹多散生於鬆杉林之外,品種繁多,但多不單一成林。
這些樹木越靠近湖水就長得越高大,山上的樹掛滿藤蘿,山下的則多被闊葉藤蔓纏繞,野葡萄、金絲葛、獼猴桃、鉤藤以及無數不知名的藤本植物都如五彩布幔覆蓋住山體。
蛇王緩緩遊動,姜融工和鬆秀仔細觀察,在欣賞山林美景的同時希望能找出一點人類活動的蛛絲馬跡。
時間過去一個多小時,蛇王馱着二人轉過一個山體岬角,來到一個水灣裡。這裡開滿一簇簇獼猴桃花,毛茸茸的圓形葉子下,隱隱約約地可以看見無數懸鈴一般的果實,那是剛結果沒多久的小獼猴桃。
另外有一種灌木一般的小樹結着一種奇異果實,顏色似茄子,但卻是莢果,鼓鼓囊囊的,看起來像動物的條狀硬屎一般。姜融工看了後覺得有點噁心,鬆秀卻告訴他,這就是八月扎,又叫貓兒屎,也有些人叫它野香蕉。
“八月扎,九月炸,十月空肚只剩娘。”鬆秀唱了幾句山歌給他聽。
“哦,呵呵,歌很好聽,但是那東西卻不好看,”姜融工說道:“八月扎,真是奇怪的野果。”
這時候,蛇王遊動速度漸緩,好像被什麼東西掛住了一樣。
二人低頭看水面,只見水下浮起一些帶葉藤條,有幾根掛在蛇王身體上,它正準備後退擺脫。姜融工見這些藤條似乎被什麼東西繫住,所以漂在水面並不下沉,連忙要求蛇王暫時停止後退,以便再仔細看一看。
鬆秀看了一看這些藤條的規模,若有所思道:“這不是普通的藤條,它是界,是有人故意放置的。”
“什麼叫‘界’?”姜融工疑惑道。
“‘界’是一種細眼漁網,水邊的人用來在晚上捕魚,”鬆秀道:“它放進水裡以後,魚兒無意中撞上網眼,就會被卡住,等第二天被拉上來的時候,它還活蹦亂跳的。”
“哦,明白了,”姜融工道:“若真是那樣,那這裡一定有‘奧妙’。”
“對,如果真是有人放界,那麼我們不能放過這裡,一定要進去好好搜索一番。”鬆秀道。
“前面的水面被藤條葉子遮蓋得嚴嚴實實的,像一面綠葉牆,”姜融工道:“不知道蛇王能不能穿過去。”
“試一試吧,如果連蛇王都辦不到,那麼就沒有誰能辦到了,”鬆秀道:“我把黃毛放出來,你準備好雪月,小心戒備。”
“你架上狙擊槍,”姜融工道:“咱們進去看看,蛇王,快行動。”
蛇王聽了二人的推測,停止了後退,它在水裡力大無窮,索性牽引着水下的藤條網一起前進。
前進了十多米後,他們後面的水面突然漂浮上來幾具人的屍體。姜融工看了看這些屍體的着裝,對鬆秀點點頭道:“看來你估計對了,這些是土匪。”
“土匪,”鬆秀驚道:“那麼製作這個界的人是…”
“機關術傳人魯則矩!”兩人驚喜叫道。
“哈哈,我就說這個小魯機巧百變,沒那麼容易死,”姜融工道:“他最擅長編織繩子,我們注意一下,看看前面的藤網上,是不是有他獨特的結繩方法。”
此時蛇王已掙脫藤條牽掛,輕鬆自如地朝前游去。
“蛇王停一下,這裡好像有一個繩結,”姜融工道:“我們來看看是哪一種。”
他們已經鑽進綠蔓叢中,姜融工抓住一個藤蔓糾結處仔細辨別。
“這是稱人結,又叫普魯士結,”姜融工道:“鬆秀你看,它的末端留着一個大圓圈,可以用來套住人的手腳。”
他們放下這個結,繼續往前去,過了不多遠,只見有一個土匪頭部被繫住吊離了水面,姜融工看了以後,肯定地說:“那是絞刑結,這個土匪真倒黴。”
又往前走一段,只見一張藤條大網越來越密,上面吊了七八個土匪,都死得硬邦邦的。
“我靠,”姜融工驚歎道:“真是巧奪天工,如果它不是用來殺人的話…”
“別高興的太早,”鬆秀一面四處張望,一面說道:“我想,我們有麻煩了,蛇王,請你快停下來,不要再往前去了。”
“爲什麼停下來,”姜融工道:“我想小魯一定就在前面不遠,快點去找到他啊!”
“哥哥你不知道,”鬆秀神色突然變得嚴肅起來,說道:“咱們進入了陷阱,沒辦法回頭出去了,這不是一張簡單的界網。”
“什麼,不是網,”姜融工瞪大了眼睛:“那是什麼?”
“這是一個籇。”鬆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