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帛綸見他這般的從容,心裡生出一股肅敬,撇看反綁押跪在地的衆人,目向那隻狗,見是個扎胡大漢,雖然一身紅瀝,頭髮雜亂,但雙眼炯炯有神,盛滿着不屈。
“你們本有機會殺死我,可是卻沒有……”說着,他走到那扎胡大漢跟前,彎下身割斷他反綁的雙手道:“你可以走,帶着同夥的屍體走。”
那扎胡愣了一下,掙扎站起身,不明白他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警惕地側步而退,直退到書生屍體旁,飛快由林子外面疾奔離去。
眼見那隻極爲難纏的狗走了,向關靖皺了皺眉,低聲道:“綸爺,此人一身怪異武功,極爲難對付,今日放了,要抓怕就不易了。”
這時遠處兵馬聲鏜動,郭遵領着大部隊渾身是汗由遠奔近,見着自家少爺沒事,懸提的一顆心才落回肚裡,鐵着張臉衝來,掄腳就朝文強重踹而下,雙手握住林帛綸肩膀歡喜道:“太好了,還好沒事。”
林帛綸嘴巴裂開,下視被重踹趴地的文強,笑罵道:“姓郭的,你媽的把他踢死了,看老子怎麼扒了你的皮。”
郭遵被罵,卻是哈哈大笑,狠臉瞪視刺客,磨牙恨道:“這些雜碎,乾脆一刀宰了算了。”
林帛綸搖了搖頭,手指他們道:“有種來刺殺我,那就得有種承受後果,你把他們押回濟南,銬手銬腳給綁柱上,也不用問什麼,等我回來處置他們。”
“是!”郭遵一聲喝應,揮手招來兵甲,從文門漢子們接手押過,心有疑悸道:“少爺,也不知有多少刺客,不安全吶,要不……”
“去去去,前怕虎後怕狼怎麼跟我出來混。”趕蒼蠅,就把郭遵數十人給趕走了。
刺客被押離,衆人舒了一口氣,跟着兵馬奔尋前來的文靜小臉上掛滿着淚水,林帛綸哈哈一笑,上前捏了捏她溼漉漉腮幫子道:“丫頭還哭了呢,嘖嘖嘖,對我可真是好,等一下讓人煮好吃的魚,別哭了。”
“綸爺……”文靜吸了吸鼻頭,很不好意思喚了一聲,往阿婆身後躲了進去。
瞧這小丫頭片子躲到人後,林帛綸菀爾一笑,巡看了一堆人,哀起眼眉道:“好不容易走到山腰,讓那些缺心眼的傢伙這麼一搞,好了,又得走大段冤枉路了。”
向關靖眯瞟藍齊格一夥,自剛纔擒拿刺客時,路數已經看清了,意有所指道:“綸爺,您這些護衛着實不簡單呀。”
文門與秦門有二百餘年的淵源,武功亮起是逃不過他的雙眼的,藍齊格十六人皆把目光瞟往向關靖,隨即又看向林帛綸。
林帛綸知道漏底了,橫臂搭過向靖肩膀,哥倆好道:“關靖啊,有關於我這些護衛的事,你有什麼看法?”
“這個……”向關靖額頭滑下顆冷汗,臉龐抽搐瞟看挑起一邊眉的大爺,趕緊整起一張正經臉龐,正色道:“提到這事,關靖可得說上一說了。”
“哦!”林帛綸似很驚訝,放開他,抱起胸膛道:“有什麼評價,說來聽聽。”
“綸爺你可是堂堂的統帥,身系天下安寧,可是……”向關靖掃指那堆人,非常不贊同的搖頭大聲指責:“這一家十六口,雖然有幾個壯的,可是護衛大帥此種重事,怎麼能如此胡鬧?”話落,指向文根鶯和文靜,更誇張呼喊:“瞧瞧她們兩,別說禦敵了,就是多走兩步也要摔斷脖子,這……這哪裡是什麼護衛呀,簡直就是來騙吃騙喝的嘛。”
文門十六人個個雙眼睜大,如瞧怪物盯瞪向關靖,剛剛再擒刺客時,鶯娘還爲他擋了一刀,若沒有鶯娘那一記飄渺腿,他早讓人劈成兩瓣了,現在卻睜着大眼說起眼瞎的話。
大咆大叫完,向關靖面對十六雙睜大雙眼,老臉微微紅了起來,陪笑對裂開血嘴的大爺勸道:“綸爺,保護您的這種重任,當然是由關靖一力擔之,乾脆換了吧。”瞎眼話就是這麼被生生給逼出來的。
林帛綸哈哈暢笑,對他翹豎起一根母指讚歎:“老子見過裝逼的,可能把逼裝成這麼高竿倒是頭次見着,有前途,我看好你。”
向關靖本就燒紅的老臉頓是紅豔,文門那八漢皆裂出個鬼見愁笑容,藍齊格抱拳笑道:“多謝向少俠,保護大帥之事就不勞向少俠了。”說着,轉看鶯娘打趣道:“至於婆婆的脖子會不會摔斷,也不勞向少俠費心。”
文根鶯呵呵露齒而笑,手摸脖子道:“老婆子的脖頸還挺硬朗,應該是不會摔斷纔是。”
“哈哈哈……”齊一時鬨笑聲徹天響起。林帛綸愉悅搭摟過擡不起頭的向關靖,大步朝前道:“我可是很忙的,走了,祭拜老大去。
文門十六人緊追保護,兵甲們有序隨行在後,浩浩蕩蕩順原路返回,這時天已大亮,鳥鳴嘰嘰吵嚷着。
花了近半個時辰才爬回了半腰,那羣禿驢正在禪坐,見着大帥返回了,便從就站了起來,齊聲阿咪佗佛。
林帛綸跨到那塊從天掉下的巨石前,那胖子已經不在了,旁邊的林裡倒多了一個土丘,顯然已經被和尚們埋了。他側步走到旁邊的山崖下看,一片青蔥鬱鬱,只見參差不齊林頂樹葉,間距百丈之高,摔下去鐵定成了肉餅,可是這羣人竟眼也不眨就往下跳,幹,整就是真真正正的鳥人吶。
這一日仍在山巒中繼續遊走,正午時分來到了秦門所駐大山,但見山峰向雲層聳入,四下無階無臺,壁立千仞,巨木橫枝。他一腦霧水,茫然從聳雲的山峰收回雙眼,咋舌上指:“你們住上面?”
向關靖點頭。“是呀,峰上就是秦門了。”
林帛綸嘴巴大張,全然不知該怎麼說纔好,提目四下掃看,到處充斥着石頭、腐木,左側是腰高的草叢,右側則是亂石堆中的一條小澗,更遠處就是野林,沒有了。
“臺階呢?”滿肚疑惑,他大鵬一個展翅愣問:“你不要以爲我是鳥人吧?”
正在此時,忽一陣朗朗大笑從寧靜裡漾開,四面八方皆是笑聲,並不知從哪裡傳來。林帛綸扭頭觀望也瞧不到人,卻見大家擡臉上看,趕緊也擡頭瞧去,眯目眺細了會兒,驚見有數人從雲層直滑而下,矯迅無倫,如是飛翔,從一株株一塊塊樹石縱躍竄下,越來越近,也越來越快。
林帛綸瞧的是嘴巴大張,這不就是火影忍者嗎?盞茶不到那些鳥人已經衝下了數十丈,人人手握着條牛繩,自樹林躍下,以一名**老頭爲首,抱拳暢笑:“大帥前來,有失遠迎,還望恕罪。”
這老頭非但臉上乾乾淨淨,連頭髮都是短的,讓人一眼便認爲他是和尚,但林帛綸知曉他就是秦門的大家長秦彬,抱拳微笑道:“秦老爺甭這麼客氣。”說着,他朝端木櫻三人瞧去,菀爾笑道:“端木櫻、後弦文、嶴回,你們三人不必見過,咱們早在天亮時就見過了。”
跟着師傅下來三人愣愣,實想不出他們什麼時候見過大帥,端木櫻迷惑道:“民婦一直在峰上,並無下來過,如何見過大帥?”
向關靖忙上前對一干疑惑的師兄弟解釋:“早晨有人前來刺殺大帥,所扮的就是師姐和阿文他們,連我都差點被迷惑了過去。”
“哦!”這話讓他們大驚,那老頭急問:“竟能扮的這般相像,是否又是文門這些畜牲所爲?”
文門一夥聽他罵畜牲,所有人皆然低下頭去,門裡出了叛徒,難怪所有人都戳他們脊樑骨,十數年了,還沒習慣。
林帛綸見這老頭一根竿打翻整條船的人,眉頭微皺了起來,略有不快道:“秦彬,你這樣說就不對了,他文寞反叛,你罵文寞畜牲就好,可是一出口就把整門的人都給拍死了,這樣可不太好吧。”
“這……”大帥突然斥責,秦彬微愣,瞧他雙眉皺起,不復先前的愉悅,心裡狐疑大帥與文門有何關係?忙地抱起雙拳,轉過話鋒。“所幸大帥吉人天相,無事就好,無事就好呀。”
瞧看秦門一夥,雖然和向關靖交好,但是他們就是真真正正的武林人物,而且還是和西南那一面同胎所出,實難讓他升起好感,卻也沒扯破臉的必要,虛僞笑了笑,轉看身後大堆祭品道:“若是知曉你們住在山頂就不準備這麼大堆鏍重了,現在該如何運上去呀。”
“大帥放心吧。”秦彬小事一樁地擺擺手,側臉喚道:“徒兒們,把東西運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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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端木櫻三人應答,扯着手中的牛繩跨步往輛輛推車綁上,手臂力扯了一下牛繩,很快牛繩自上而拉,端木櫻、向關靖、後弦文、嶴回四人護於堆車旁,點足踢樹與推車齊身朝峰頂直騰而上。
“厲害!”林帛綸仰看四人四車,肺裡嘆出一聲佩服,對秦彬笑道:“要是我也有一身武功那就太妙了。”
聆得此言,秦彬淡淡一笑。“大帥是做大事的人,又何須這等雜碎之藝,自有絕頂好手周護在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