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關於李恪在漠北遭劫的消息傳開之後,百姓們議論紛紛。有不少不知情的百姓還到長安府衙去請願,要求朝廷出兵討伐突厥。還有一些讀書人開始聚集起來在書社,要不是李世民在第一時間做出了出兵營救的決策,估計他們就要到玄武門前去爲李恪請命。
同一時間,李恪所做的一首《滿江紅》通過讀書秀才們的口中傳到了大街小巷。這首詞風豪邁,氣壯山河的詞表現了作者李恪大無畏的英雄氣慨,赤誠的愛國豪情。讓身陷漠北的他在長安城又贏得了不少的民心。特別是讀書人,當他們讀到李恪這首詞的時候,內心沸騰不已,就像自己騎着鐵騎,決戰在漠北一樣。
所以,這首詞在不到一天的時間就傳到了皇宮李世民的耳中。李世民輕聲念着李恪剽竊的《滿江紅》:“怒髮衝冠,憑欄處,瀟瀟雨歇。擡望眼,仰天長嘯,壯懷激烈。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里路雲和月。莫等閒,白了少年頭,空悲切!渭水恥,猶未雪。臣子恨,何時滅!駕長車,踏破賀蘭山缺。壯志飢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待從頭,收拾舊山河,朝天闕。”特別是他讀到,“渭水恥,猶未雪。臣子恨,何時滅!”身軀一震,他想到當時在大殿上李恪提出要出使突厥的時候眼中露出的無懼無畏的神情,那種捨我其誰的霸氣。當時李世民就是被他堅定眼神和藐視一切的氣質所震撼,纔會決定讓李恪出使突厥。然而此時他突然間明白了自己這個兒子的心意。
“渭水恥,猶未雪。臣子恨,何時滅!駕長車,踏破賀蘭山缺。壯志飢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待從頭,收拾舊山河,朝天闕。”他再次吟道,“父皇明白了你,你真的沒有讓父皇失望。”
想到這裡,李世民舉目望向北方的天際,半響,他又暗暗自語,“原來如此,父皇還真不知道你有這般的志向。”說完這句話,李世民眼神中露出一抹別人難以察覺的堅定神情。
“王德,大軍在城外結集的怎麼樣了?”李世民沉聲問道。
“剛纔長孫將軍前來稟報,中午就可以出發了。”王德停頓了一下小聲的問道,“皇上真的要親征漠北?”
“朕的兒子在漠北慘遭突厥的截殺,難道朕只能坐在長安城的皇宮中坐視不理嗎?”李世民語氣不悅的看了一眼王德。王德突然感覺到自己身上一陣冰冷,不由得打了個顫,“老奴知錯了,還請皇上責罰。”
“下去吧!”李世民擺了擺手。
“諾。”王德躬身退出了兩儀殿,出了兩儀殿的王德發現自己被驚出了一身冷汗。他常年服侍在李世民身邊,今天還是第一次發現皇上舉止如此凝重。難道...?王德想到這裡,就不敢再想下去。因爲,這件事情如果真像自己預料的這般,那麼大唐宮廷又要經歷一次流血了。“老奴什麼都不知道,都不知道。”王德自語道,然後看了一眼兩儀殿方向,老邁的身軀消失在他的嘆息聲中。
其實,蘇定方率領騎兵離開的第二天,城外大軍便集結完畢。大唐皇帝李世民爲了自己的兒子親征突厥已經成了不爭的事實。然而,皇帝親征是大事,豈能兒戲。因爲皇帝親征之後國家大事要讓人來處理,究竟該讓誰來處理?太子年幼,還沒有到行冠禮的年紀,不能處理朝政。其他的人根本就沒有這個資格。再說大唐剛剛經歷了玄武門政變,突厥入侵才穩定下來。所以,最終在房玄齡等人的死勸下,李世民終於不再親征,把大軍的統帥權交給了左衛大將軍李亮。
李世民在玄武門一身戎裝的看着浩浩蕩蕩出了長安城的李亮大軍,心裡默默的祈禱,希望李恪能夠早已歸來。他不能親自去營救李恪,對他而言已經在楊妃面前失言了。所以,李亮大軍是否讓李恪早點歸來是他對楊妃失言的一個補償。同時他在心裡也對蘇定方給予了很高期望,就像在蘇定方跟他請求出兵漠北營救李恪的時候他毫不猶豫的答應了一樣。
長安的寒冷跟漠北的寒冷是沒法比的,五日之後兵出宿州的蘇定方纔發現他身後的將士們對於漠北的天氣一時還難以適應。
因爲,朝廷的旨意要用快馬傳到李靖的手裡需要六天的時候。所以,用了五天就出了宿州的蘇定方比李靖他們提前了一天時間。
此時的蘇定方看了一望無際的被殘雪覆蓋的北國風光,絲毫沒有欣賞的心情。他對身邊的劉仁軌說道,“正則,我們就在這裡分兵兩路吧。你們人數少,就朝着向西豐州的方向尋找殿下,據我估計如果殿下能夠擊潰突厥的騎兵,爲了保險起見他可能會迂迴到向西,走朔方靈州的那條路回長安。至於我就沿着這條路一直深入大漠,如果殿下仍然被困在從陰山回長安的路上,那我一定會把他平安的救出來。”
“好。”劉仁軌語氣堅定道,“定方,殿下必須要平安的回長安,我們必須要把他迎回長安城。”
“我知道。”蘇定方點點頭,堅定的眼神告訴了劉仁軌,他如果不成功則成仁的決心,“你放心,殿下一定會平安的回到長安城的。”
然後,蘇定方將手伸了出來和劉仁軌握在了一起。
“出發。”蘇定方大聲吼道,五千六百名騎兵就像草原上的狼羣,帶着他們的血腥朝着突厥的聖地陰山的方向而去。
看着蘇定方的隊伍消失在西方的天際,劉仁軌身邊的李宗這才問道,“劉校尉,不知道我們該如何行軍?真要聽蘇將軍的話,要向朝西的方向尋找三哥?”劉仁軌雖然是李恪府中的府椽,是文職。但他要統領府中黑衣衛。所以,李恪便給了他一個校尉的武職頭銜。所以,李宗和尉遲俊身爲軍人,他們纔會稱呼劉仁軌爲校尉。
“定方說的沒錯。”劉仁軌肯定的說道,“我相信殿下肯定已經擊潰突厥騎兵,迂迴到向西的方向,想從豐州的方向入靈州,然後再回長安。所以,他被困在從陰山回長安的路上的可能性很小。”
“那爲什麼蘇將軍不朝西的方向尋找呢?”尉遲俊疑惑的問道,“他深入大漠不是走錯了方向嗎?”
“突厥左賢王如果真想置殿下於死地的話,難道他只會派一千多的騎兵嗎?”劉仁軌反問道,“如果是我,爲了保險起見肯定會派出好幾支人馬,不想讓對手有機可乘。”說到這裡,劉仁軌沉默了片刻之後又道,“如果突厥頡利可汗知道了左賢王所做的事情,那他會怎麼辦?他會殺了自己的兒子?他不會殺了自己的兒子,而是會派重兵截殺殿下,讓殿下永遠都回不了大唐。這樣就能掩飾施羅德所犯下的錯誤。到時候他會把責任推給草原其他的部落,畢竟殿下跟突厥和談成功,他沒有必要殺殿下。如此一來,大唐使節團突然間消失在草原上,我們又沒有證據證明是哪個部落做的,能貿然的對突厥發動戰爭嗎?”
“我明白了。”李宗恍然大悟道,“蘇將軍是想讓我們去向西的方向馳援殿下,而他自己要在半路截殺突厥左賢王派出的其他幾支人馬,甚至是頡利可汗派出截殺殿下的騎兵。”
劉仁軌聽了李宗的解說,滿意的點點頭。
“你爲什麼這麼肯定三哥能夠擊潰突厥騎兵?”尉遲俊又問道。
“難道你們不認爲殿下會做到嗎?”劉仁軌反問道,然後朝着尉遲俊微微一笑,“兩位公子,我們出發吧?殿下還在等着我們呢。”
“好,出發。”李宗此時意氣奮發的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