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籬懷揣着夢想,昂首挺胸地走在回連寨的路上。一路同行的,除了她的哥哥童闊和挑着精鹽的挑夫之外,還有徐武和兩個小隊的散兵。
作爲揚波軍的重點防區,連寨周圍十里之內,還有正在進行巡邏的散兵,和野外拉練訓練的陣列兵及炮組,總人數,不少於一百。
跟竹籬無知無覺的晶瑩剔透的一顆透明的心不同,童闊本能地能猜得到,如果自己的那些親戚不識好歹,徐武十有八九會讓散兵的刀子去跟他們理論。
而如果自己帶頭抗拒,就該輪到那些樹炮過來發言了……
作爲百越都的都尉,他有幸見識過樹炮的威力,那根本就是肉體所能承受的!
如果那玩意對這自己來一下……
沒來由地突然覺得背上一涼,打了個寒顫。
唉,隨妹妹去折騰吧!
一邊前行,童闊心裡已經放棄了抵抗。
在同一時刻,另一條道路上,四個年輕的小夥子,也在低頭趕路。
從小溪場碼頭到鐵場後院的路並不遠,可王頎昌、王忠毅、王忠信、王忠琪四人卻得走快一點了。
他們剛從海潭山輪換回來。一路上,先要坐一天的海船,然後再到水寨改乘平地的內河船,逆水而上,又是將近兩天,纔到達小溪場碼頭。
已經是臨近傍晚的時分了,剛纔,船即將靠岸的時候,悠揚的鐘聲,噹噹噹地在鐵場上空傳盪開,一共響了六下,這是鐵場工人早晚班交班的信號。
茶場和琉璃場,則沒有夜班,他們是以這個點作爲收工的信號。
收工後,再過半個時辰,就該到了食堂開餐的時間了。
鐵場周圍一共有大大小小八個食堂,這些食堂開放時間一般都是一個時辰。
剛開餐的那一會,飯菜最熱乎,去用餐的人自然就越多。不過也有人會故意晚一點去,可以避開人最多的時間。
在鐵場後院,原本也有食堂,主要供應給住在後院的王延興和跟在他邊上的一班人,以及童子班的學員。
只是,過年之後,王延興有相當一部分時間不在鐵場居住,圍着他轉的那些個人,自然也跟着走了,採兒搬去了茶場、王延路和申定平又大部分時間泡在北苑,便只剩下了童子班的學員和越娘母子。
再後來,童子班的學員被陸續派到不同的地方進行實踐,那個食堂便沒有再辦下去的理由,乾脆就停掉了。
現在,除了越娘母子有王延興特批許可在後院自行開伙之外,包括王延興自己在內的所有的後院住客,若是回了後院,都是憑食簽在校場食堂用餐了。
食籤的事也是秀兒在管,她從王延路那裡領出來之後,便放在越娘那裡。需要用餐的人員,每到開餐前半個時辰內到她那裡領取,過了點。就不再發放……
秀兒說了,沒有時間觀念的人,活該餓肚子!
他們不想餓肚子,所以,得走快一點,趕在越娘將食籤鎖回去之前,趕到後院。
緊趕慢趕,總算是及時趕到,到了後院,見還有兩個同學,王忠誠和王忠禮也在領食籤,此外,採兒和胡老二竟然也都在排隊領食籤……
胡老二也在?那是不是說,阿郎也回來了?又可以見到阿郎啦?想想心裡就有些小激動。
只是採兒這個女人不是個好人!總是出口閉口王延興王延興地叫,讓人聽了很反感!
攝於採兒的母老虎作風太強勢了,連阿郎都讓着她,幾個小夥伴也只好敢怒不敢言。
前面兩個同學各自領了食籤後,便站到隊伍的後面,和王忠毅幾人閒聊,這過去的這幾個月的事情。
前面,輪到採兒時,這臭女人,領了食籤還不走,還要跟越娘閒扯這個那個的,真是耽誤時間!
不知道,某等還在等嗎?
只是,採兒沒有耽誤到別人的自覺,小朋友們也只能無可奈何地等着。
還好輪到胡老二的時候,胡老二沒有那麼多廢話,只是說要領四支食籤:
不用說,其中兩支是胡老二和大個朱彤的,另外兩支,應該就是阿郎和孟參軍的了。
胡老二之後,便輪到了王忠毅四人。不等他們開口,越娘便先打招呼了:“忠毅、忠信、忠琪還有頎昌,你都回來啦!幾個月不見,又長高啦!”說着,給每人遞過去一支食籤,回過頭,又對王頎昌說道,“剛纔你姐姐過來,還問,有沒有看到你呢!”
“阿姐也回來啦?”王頎昌聽到姐姐,又是一喜,“她回來多久啦?”
“她呀……”越娘心道,你姐都在這裡當總管了,雖然不是每天都會回來吃飯,睡覺還是在這裡,天天都能見到,只是,既然秀兒都沒有跟王頎昌說這些細節,越娘就不合適說了,她淺淺地笑了笑,柔和地回答道,“她可忙了,不過倒是時不時回來……一會吃飯的時候,可能會見到哦!”
“謝謝越娘!”王頎昌接過食籤,躬身謝道。
王忠毅他們也都接過食籤,一一道謝。
後院住過三個女的,一個是採兒、一個是秀兒,還有一個是越娘。採兒兇巴巴的,讓人望而生畏;秀兒則精明能幹,一臉的與你僅有公幹的表情;
唯有這個越娘,和藹可親,跟誰都柔柔地,很討人喜歡。
後來,採兒後面搖身一變,成爲了茶場女王;秀兒深得王延興信任,成爲了小溪場行政總管。./
只有越娘,一年前是這個樣子,一年後,還是這個模樣。唯一的變化,便是她的小兒子長大了不少,剛到鐵場時,那小不點才幾個月大小,看着看着就長到了一歲多。
可是,正因爲這樣,越娘身上慢慢地就堆起了一重又一重的異樣的色彩。
小溪場可不養閒人,連十三、四歲的小奴婢都要參加實踐,更不用說那些幹活的雜工、技工了。
可偏偏,在後院就有這麼一個少婦,什麼事情都不用做。
不單如此,每天還有一個雞蛋和一壺羊奶,指名是供給給她的兒子。
爲什麼?爲什麼指揮使要這麼優待這個女人和她的兒子?
而且,那個女人長得真的很漂亮哦!豐潤的身段,像一個熟透了的桃子一般,白皙中透着紅潤,面貌平和,舉止講究,一看就出身不錯。
是個正常的男人,就該找這樣的女人做婆姨……難道不是嗎?
指揮使難道不是男人嗎?
還有,還有,這個女人可是指揮使用牛車拉回來的哦!
若是說指揮使跟這個女人一點關係都沒有,誰信?
你信嗎?
這樣的段子在小溪場的各場各坊間流傳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越娘有時候也需要出去採買些東西,也會時不時出現在衆人的眼前,許多人都見到過,這麼一個水靈靈的女子,出現在這山腳水邊。
她若不是屬於指揮使的,那還有天理嗎?
只是沒人把這話去找王延興求證罷了。
王忠毅等人自然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可說出來,也沒人信。
很顯然,大家的推理更符合大家的邏輯啊!
這個念頭只在王忠毅腦中閃了一下,就被壓了下去,這可是指揮使的私事!他忙將這些念頭都甩到腦後,拿了食籤和小夥伴們一邊說着閒話一起先到了教室。
除了他們六個,還有王忠仁和王忠智也回來了:
奴婢的名字都是主家給的,主家有心,就會取一個好聽點的名,主家隨意,也就隨便取了,什麼狗子、驢兒都是主家的權利。
王延興也是屬於懶,但是不壞的那一類,所以,給買的二十四名奴婢取的名字都是王忠後面加一個字,仁義禮智信忠孝恭悌什麼的,挨個排。
而這次回來的八個奴婢,除了名字相似之外,還有一個共同點,都是第一批炮組的炮長。隨船出征過海潭山。
只是王忠仁四人在攻佔海灘上之後,又隨船進行了海岸警戒、巡邏和後面的護航的任務。
福州的威脅解除後,他們便先行隨船返回了泉州水寨;
而王忠毅四人隨王延興駐守在海潭山上進行防禦。王延興返回泉州水寨後,依舊讓王忠毅等四人率炮組駐守海潭山。
此外,林瞎子在進行階梯曬鹽場施工時,看不懂王延興留下的施工圖樣,對丈量之法也一無所知,也需要他們來協助。一直到今日纔回到小溪場。
而王忠仁四人回到泉州水寨之後又分成了兩組,王忠誠和王忠禮留在了水寨訓練從戰兵中選拔出來的新人炮組,而王忠仁和王忠智則早一步回到了小溪場,進行兩種新造出來的炮車的越野測試。
炮車?
幾人聽到這個名字,齊齊地看了過來,這又是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