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仙樓今日用餐的人也不少,但眼下任誰被數百人圍住,也無法泰然自若。於是草草地向嘴裡塞一些食物,口中道聲晦氣,便稍稍退開了。有對眼下情況好奇的人,則留在人羣裡觀望。
許宣面‘色’平靜的走出來,對着人羣稍稍看了兩眼。鄭允明雙目微微張了張,在許宣從臨仙樓裡出來的那一刻,他握緊地雙手才慢慢地鬆開了。隨後嘴角正準備牽起一道笑容的時候,那邊書生的目光已經落在他的身上。
“那麼……你便是帶頭大哥?”
許宣的聲音響起來的時候,鄭允明的笑容便在臉上僵住了。下意識地朝四周看了看,丁正等人正被自家的小二們圍着,稍稍綴在後方。他身邊的地方,一些真正過來鬧事的食客,則將期待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許宣的目光何等敏銳,只是大略看上幾眼,就將鄭允明從人羣裡挑了出來。
倒還有些本事……鄭允明深深地看了許宣一眼,心中這般想着。是了,若不是他表情看起來真的不錯,師妹大概也不至於對他那般信任。但是,可笑的是,這書生是在騙人的啊……師妹偏偏就執‘迷’不悟。
“你便是許宣?”鄭允明眯了眯眼睛,衝許宣說道。隨後所得到的,只是一個很簡單的回到。
“是啊。”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按照鄭允明原本的想法,許宣至少會對他的身份有着一定的好奇,這從禮節上而言也是說的過去的,但是不曾想到許宣點頭承認了自己的身份之後,就沒有別的舉動了。似乎在他眼中,鄭允明只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小人物。
心中得出這樣的感受之後,鄭允明覺得有些羞辱,自己可是三言兩語撩撥了這麼多人過來找臨仙樓麻煩的,居然不被許宣放在眼中……隨後,心中對許宣的評價上又加上了狂妄自大一條。
但是鄭允明並沒有將不愉快表‘露’在臉上,只是雲淡風輕地笑了笑:“今日大家過來,不過爲了討一個公道而已。”聲音說道這裡,鄭允明環顧四周,隨後才搖了搖頭:“湯老爺因臨仙樓的菜方而死,你有不可推脫的責任。當然,你也可以矢口否認,畢竟這樣的事情找不到證物。但是,衆人的目光都是雪亮的,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公道……”鄭允明說着,目光直直地朝許宣望過去:“自在人心。”
鄭允明的口才並不弱,話也是中規中矩的,配合衆人眼下的主動地位,確實帶着一些氣勢,叫人不知道如何應對纔好。
“嗯,好一個自在人心啊……”許宣聞言點點頭,隨後望着鄭允明,目光變得疑‘惑’:“對了,既然在人心……那麼你來找我做什麼?”他說着衝着鄭允明笑道:“莫非你覺得我便是人心麼?”
鄭允明望着日光下那個衝他拱手致謝,用某種謙虛的口‘吻’連聲說着“哪裡、哪裡”“不敢當、不敢當”的書生,面‘色’變得極爲古怪。
……
“這幾日來問診的人,根本用不到烏頭和附子……而且也沒有道理憑空消失掉的。”白素貞皺着眉頭,微微思索着說道。
“會不會是記錯了?”黑衣男子這幾日也就陪在這邊打雜,這個時候見到白素貞的模樣,隨口說道。
“妾身行醫多年,這些日子雖然也很忙,但斷然不會在這樣的事情上出錯的。”白素貞搖搖頭說道。
“這兩種‘藥’材,莫非很珍貴?”裴青衣在一旁,冷漠地問了一句。
“倒不是珍貴……”白素貞望了一眼遠處正在等候着的湯家衆人,隨後捋了捋鬢髮,即便是匆忙間的動作,也依舊不影響她的莊雅:“這兩種‘藥’材,是很麻煩的。因爲,它們不僅能治病,而且能害人。”
黑衣男子聞言,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若說毒‘性’的話,草烏頭確實算得上有毒……你行醫之中,也會使用麼?”
烏頭是‘藥’材的一種,因其主根呈圓錐狀,似烏鴉之頭,故名烏頭。至於種類,按照來源的不同可以分爲川烏頭和草烏頭兩種,前者是人工栽培而得,後者主要是來自野生。
關於烏頭的記錄,最早記載於《神農本草經》。書中指出其有溫熱的功效,可以祛風除溼、溫經止痛,主要用於治療風寒溼痹、心腹冷痛,還可用作麻醉止痛用。但與此同時,烏頭又具有一定的毒‘性’,野生草烏頭毒‘性’更劇烈。很多時候戰陣之上,軍士們會將其塗在箭頭上,或人或馬,中箭即倒。傳說當年“刮骨療傷”的關二爺,就是因爲中了烏頭毒。
“烏頭雖然有毒,但只要炮製得法和用量適宜,就能發揮良好的作用。其祛風散寒的功效非常獨到,因此常爲醫家所用。”白素貞心中雖然焦急,但是口中依舊稍加解釋了幾句:“前些日子,是用來給重病之人當做猛‘藥’所用的……”白素貞說到這裡,目光稍稍朝一旁偏轉了一下。其實,另外的目的便是她試圖通過對烏頭的研究,找到一種比較有效的麻醉物品,爲她今後所要準備的“手術”做準備。但這樣的話,是不好說出來的。
“還是……去詢問一下師父吧。”
……
“你的菜方肯定有毒。”
“菜方最多導致營養不均……肯定沒毒。”
“營養?”
“營養!”
“不知道你‘亂’說什麼,但是眼下它確實吃死人了……”
“喂,義士……剛纔聽到有人喊你鄭大夫,你一個學醫的人,你不問青紅皁白啊你?”
“……”
臨仙樓前,鄭允明同許宣的對話就這樣進行着,其他人在一邊,對於這樣的嘴炮其實最喜歡看了。你來我往的,就如同觀戲一般‘精’彩。
“我等的要求也不多,既然臨仙樓能夠不負責任地放出菜方,如果這菜方沒問題……那麼爲什麼不能自己也吃?口口聲聲說沒有害,許老闆,你是不是也應該當着衆人的面吃一次呢?”
許宣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隨後笑道:“你猜我會不會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