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鬥在拂曉時分打響,由於國軍沒有制空權,日軍的飛機開始大規模的轟炸,人眼可以看到飛機上日軍的標誌,炸彈轟炸之後,機槍開始掃射國軍的陣地,接着是一頓大炮的轟擊,整個撈刀河地區頓時瀰漫在硝煙之中,一個個炮彈落下爆炸之後都把泥土掀起,拋散在方圓數十米,高度二十多米的空中,有的士兵被炮彈直接打中,屍體被分解之後亂飛,半個小時之後,步兵投入戰鬥,發起了衝鋒,成羣的鬼子有的徒步過河有的乘坐小船,漫山遍野殺了過來,雷子明的手裡還有繳獲的六餘輛坦克,分到下屬的五個營手裡,他們先是用坦克炮轟擊對岸的日軍,輕重機槍一齊開火,遠距離打擊渡河的鬼子,戰鬥從一開始就十分殘酷,22團這邊的火力是強大的,還沒有什麼壓力,死死頂住了鬼子的攻擊,到了中午時分,他們繳獲的日軍炮彈已經打完,雷子明下令把坦克和鬼子的大炮炸掉,沒有了彈藥的武器,拿着也是鐵疙瘩,沒用了,隨着幾聲巨響之後,坦克和山炮都被毀掉了。
戰鬥從清晨開始,一直持續到晚上,日軍至少在一營的陣地前方發起排以上的單位集體衝鋒至少十次,撈刀河的河水被鮮血染紅了,無數的鬼子的屍體漂浮在河面上,國軍這面的損失也很慘重,一營只剩下兩個連隊了,還有半數的戰士身上帶着傷,在這次戰鬥中,萬達死了,他在給機槍換彈夾的時候,被一發子彈從頭上穿過,半個腦袋沒有了,雷子明看到他的屍體之後,順着他的屍體的子彈射來的方向,在對岸找到了一個僞裝很好的狙擊手,這個狙擊手躲在一棵大樹的下面,一蓬亂草裡面,只露出了一個黑洞洞的槍口,那就是收割了萬達的性命的槍口。
雷子明端着一把槍,死死瞄準了那個地方,足足有半個小時的時間,當那個亂草堆微微動了一下的時候,他才扣動扳機,一槍斃命,他從槍口裡清楚地看到,一蓬鮮血噴濺出來,像一朵花一樣灑落下來。
雷子明喃喃地說道:“萬達,你慢走,看我給你報仇了,好兄弟,等着我吧,一起陪着你,到了陰曹地府還在一起殺鬼子。”
到了晚上四點鐘的時候,雙方終於停火了,雙方的人馬都變得筋疲力盡了,有的戰士看到對岸的鬼子拿着鐵桶在河邊取水也懶得開槍了,看起來,鬼子那邊也不好過,死過那麼多人的河水,也能做飯吃?那樣的米飯還能吃得下去嗎?國軍這面的人開始把死去的戰友的屍體拖出去埋掉,天氣太熱了,屍體放在那裡,只要一天的時間就變臭了,雖然他們一個個像是泥猴一樣,還是儘量用清水把死人的臉給擦乾淨了,至於衣服,沒法換了,整個部隊裡面找不到一件乾爽的衣服,也沒有一件完整的衣服,在陣地上摸爬滾打的,衣服都是破損的了。
雷子明的眼睛裡面佈滿了血絲,對岸的敵人不是一個聯隊,而是足足有一萬多人的集看,;^書網靈異,團軍,就是發起奇襲,過去了之後也是去送死的,人家只需要一個衝鋒就能把整個團隊給吃得連骨頭渣渣也不剩,他的22團卻只有六百個人了,傷亡最慘重的是萬達的警衛營,本來是200個人的一個營,只剩下50個人了,死的大都是新兵,如果警衛營還是自己從團寶山帶出來的那些人,傷亡一定不會這麼大,有的新兵在敵人發起衝鋒的時候探出身體射擊,不用說,這樣的人成了鬼子的靶子,有的被敵人的炮彈炸死的,有經驗的老兵在敵人放炮的時候,會把身體藏起來,只露出一個屁股在外面,等敵人的炮彈過去了之後才抖落身上的泥沙,拿起槍繼續戰鬥。
莫名的哀傷籠罩着雷子明,劉麗萍跑過來說道:“團長,藥品不夠了。”
雷子明說道:“把傷病員送到城裡吧。”
“醫院裡的傷兵已經滿了,送去了,也是一個死。”
雷子明厲聲說道:“叫你送去就送去,哪裡來的那麼多的廢話?死在這裡,對新兵蛋子來說,就是打擊。”
劉麗萍的眼睛裡含着淚花,默默點了點頭,低聲說道:“好吧,我組織一下民工,讓他們幫忙。”
擡手給她擦去臉上的一塊泥巴,雷子明把身上的兩塊金條拿出來,遞給她說道:“萬一在部隊上呆不下去了,你就拿着錢回家吧,不要再出來了。”
劉麗萍死死咬着嘴脣,感覺到自己這一去,跟他見面的機會就會變得不一樣了,可是,她無法改變着一切,即使是留下來又能如何呢?鬼子發動攻擊的時候,子彈不長眼的,說不準誰啥時候就死了。
呯,一聲槍響,在寂靜的環境裡,這一聲槍響很突兀,張通馬上說道:“我去看看。”
雷子明推了劉麗萍一下,說道:“快點走吧。”
看着劉麗萍一步一回頭地走了,他的心裡也很不是滋味,張通很快回來說道:“有一個士兵,開槍自殺了。”雷子明點點頭,表示知道了,戰場上的那些殘酷的場面是很多人根本想象不到的,這裡不是人間,而是地獄,有的人直接被那種慘景嚇瘋了,有的傻掉了,還有的直接端着槍衝着戰友殺過去的,什麼樣的人都有,就是自殺的,也只能被當成懦夫,不過,人已經死了,不會在乎別人是怎麼評價的了。
天黑之後,大雨終於下起來了,一會兒,撈刀河的水開始漲了起來,原本是齊腰深的河水,直接能漫過人的頭頂,戰士們都穿着雨布,窩在滿是泥水的戰壕裡面,雷子明在指揮部裡面看着這些士兵,實在於心不忍,對彭志丹說道:“讓他們回來吧,留兩個人照看陣地就行了,萬一敵人來了,跟他們拼了就是了。”
戰士們陸陸續續回來了,這裡只有警衛營的五十多名士兵了,其餘的幾個營都在遠處,22團的防區達到了11公里的寬度,就是來回巡視一遍都需要很久的時間,士兵們有的蹲在牆角,有的坐在泥地上,有的拿出香菸來,默默分發下去,沒有人說話,空氣裡瀰漫着死亡前的沉重。
由於撈刀河河水暴漲,日軍這一夜沒有展開攻擊,22團的戰士在極度疲勞之後陷入了昏睡,橫七豎八倒在屋子裡,有人要出去,還得小心別踩着別人的身體,第二天,大雨稍停,河水卻依舊溝滿壕平的,日軍於下午一點開始了大舉進攻,由於22團的士兵嚴重減員,好幾次差一點把陣地撕開一道口子,雷子明親自上陣,端着一把步槍,不時躲在戰壕裡射擊,在滿是泥水,混漿漿的工事裡跑來跑去,炸彈經常在距離他不遠的地方爆炸,每一次,他都抖一抖身上的泥水,拿着槍繼續戰鬥。
張通從遠處跑過來,大聲喊道:“團長,敵人已經突破了二十四團和二十一團的陣地,師長命令我們,馬上撤退。”
雷子明一回頭,發現邱敏泉舉槍在距離他們還有三十米的地方射擊,槍口對着的卻是他們這一邊,他大叫一聲:“躲開。”
呯一聲槍響,子彈擦着雷子明的臉頰飛了過去,在他的嘴角撕開一道半指深的血槽,鮮血流了下來,雷子明大步走過去,邱敏泉看到怒目奔來的雷子明,像是一頭髮怒的獅子,嚇得手裡的槍掉落在地。
雷子明一把揪住他的衣領,憤怒地說道:“告訴我,爲什麼要殺我?”
邱敏泉眼睛一閉,說道:“不是我想殺你,而是喬家纔不肯放過你,你不死,我就要死。”
雷子明的心裡滿是悲哀,想不到那個陰險的喬家才最終還是不肯放過自己,他舉了舉槍,看到邱敏泉的樣子,一把推開他,喊道:“你何必做這個惡人呢?我也不想死在自己人的手裡,你走吧,帶着部隊撤走,我帶着警衛營在後面狙擊鬼子,張通,你馬上通知彭志丹,一起撤走。”
“不,我要留下來。”張通知道,這一次撤離,鬼子很快就會把這裡踏平,留下來的人,等待着他們的只有死亡。
雷子明不耐煩地揮揮手,說道:“執行命令吧。”
喬家纔在自己沒有任何錯誤的情況下都敢動用憲兵把自己槍斃,這一次雖然是奉命撤退,卻能被扣上一頂作戰不利的帽子,邱敏泉跟自己無冤無仇的,卻被喬家才支配來暗殺自己,逃,是逃不掉的,不如在陣地上戰死,這也是自己的歸宿。
張通一步一步離開了,他回去傳達雷子明的命令,邱敏泉表情複雜地說道:“對不起。”
雷子明哼了一聲,說道:“你回去就說,我已經讓你給殺死了。”
“唉!!!”邱敏泉拾起剛纔掉落的手槍,一轉身走了,隨着撤退的命令下達之後,成片的鬼子嗷嗷叫着撲了上來,雷子明的身邊只有不到十個警衛營的士兵了,不遠處還有一些傷重沒死,卻沒人帶着他們一起撤走的傷兵,對面,鬼子衝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