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子明這一次跟山上的弟兄喝得酩酊大醉,梅子攙扶着他回到宋廣山的屋子裡,不知道爲啥宋廣山把梅金忠安排跟他睡在一個房間裡,把梅子跟雷子明在一個屋子裡。
雷子明喝醉了之後,意識模糊不清,嘴裡叫着:“文秀,我對不起你,文秀,等等我,我早晚去陪着你,咱們,在陰曹地府做夫妻……”
梅子聽着他這些反反覆覆的胡言亂語,氣得用手掌拍打着他的頭,罵道:“二兩貓尿下去,你就連姓啥也不知道了,是不是?”
“別,別打我,你,你打我,爲什麼打我?”雷子明搖搖晃晃指着梅子說道。
梅子說道:“我打你,是爲了讓你清醒一些,你少給我耍酒瘋啊。”
“我,我不跟你一般見識,你,知道嗎?人與人之間,就是一種緣分,緣分到了,就能在一起了,緣分不到,那就是生死別離啊,再也見不到了,人死了,沒有辦法,沒有辦法挽回了,救不回來了,救不回來了……”漸漸地他的聲音越來越小,終於躺在牀上睡了過去。
梅子看着他沉沉睡去,她卻一點睡意也沒有,當初是聽說他是游擊隊的人,纔跟着他一起跑出來的,想不到游擊隊沒見着一個,卻跟國軍和土匪搞在一起了,雷子明跟土匪推杯換盞稱哥道弟,他本人看起來更像是一個土匪,跟頂天立地的游擊隊一點不沾邊兒,雷子明是不是在欺騙自己啊?
雷子明睡到半夜,在牀上翻來覆去睡不安穩,嘴裡叫道:“水,水,渴啊,渴啊。”
梅子點上油燈,到外面給他找水,沒有開水,找到水缸,端一瓢涼水進來,給雷子明喝水。
雷子明還在半睡半醒之間,根本沒法自己把水喝下去,梅子只得摟住他的肩膀,喂着他喝水。
宋廣山被這個屋裡的聲音驚醒了,爬起來,隔着門看到梅子喂雷子明喝水,不由得笑了起來。
宋廣山就是看不上枝子那個女人,妖里妖氣的,一看就知道不是啥好東西,梅子儘管也不是實實惠惠的山裡人,好歹也是正兒八經的中國人,比起枝子來,更容易讓人能夠接受一些。
雷子明睡到第二天的上午,才醒過來,拍了拍隱隱作痛的額頭,穿好衣服下牀,梅子正在擺弄他的盒子炮,看見他醒了,說道:“你教我打槍吧。”
“女孩子家家的,少擺弄槍啊炮啊什麼的。”雷子明渾身難受,不願意教她打槍。
“如果是文秀讓你教呢?”梅子說道。
“你說啥?”雷子明的話語裡有一種悲憤的聲調。
“我是說,你的那個文秀呢?”梅子毫不退讓,這才知道,原來他的身邊還有一個叫做文秀的女人,還要跟她一起生一起死,那麼,自己算啥?
雷子明的眼睛馬上變得通紅,看着梅子咬牙切齒地說道:“你提文秀做啥?你怎麼會知道她的?”
梅子看着他快要發狂的樣子,很是可怕,心裡面有點擔心,嘴裡說道:“是你說的嘛,要跟她生死在一起的。”
雷子明這才長長嘆了口氣說道:“不錯,我是要跟她在一起的,她死了,我跟她一起去,只是現在不行,鬼子沒有殺乾淨,我不能死。”
“啊?”梅子拍了拍胸脯說道:“她死了?對不起,雷大哥,我不知道這件事。”
雷子明神色黯淡地說道:“你知道不知道又有什麼關係呢?人死不能復生啊,她死了,我也不在意自己的生死了,活着,只有殺鬼子才痛快。”
梅子沒有想到雷子明念念不忘的文秀已經死了,爲了彌補自己的魯莽,討好地說道:“那你叫我打槍啊,我將來,也能替文秀姐姐多殺幾個鬼子。”
雷子明說道:“盒子炮不適合新學開槍的人使用,我這裡還有兩支南部十四式手槍,這種槍的設計精良,後坐力小,比較適合初學者使用,你拿去用吧,練槍靠的是子彈,打無數的子彈就能成爲神槍手了,只不過我們現在的彈藥少,你需要一些輔助性的訓練。”
“什麼叫做輔助性的訓練?”
“你可以先玩玩彈弓啊,用手扔石頭,那樣可以練習一下準頭,再弄槍就會事半功倍了。”
梅子半信半疑地說道:“打彈弓?行嗎?”
“我就是這樣練槍法的,這是秘密唷,輕易不外傳的。”雷子明神神秘秘地說道。
梅子聽到這是他的秘密心得體會,這才高興了一點,說道:“好,雷大哥,我信你的話。”
雷子明讓小嘍囉找來弓箭和彈弓,這些物事山上不缺,梅子開始對着大樹打彈弓射箭,她嫌撿羽箭和石子費事,來來回回地跑浪費時間,就吩咐兩個小嘍囉伺候她,專門給她供應羽箭和圓圓的石頭打彈弓用。
雷子明看到山上的小嘍囉心甘情願供她致使,不由得搖搖頭,看來,女人的效應就是比男人管用啊,那些小嘍囉在山上見到的女人很少,有了梅子這樣的一個美麗漂亮的女人晃呀晃的,他們連自己是幹啥的都忘記了。
山豹子等人看到梅子練習的射箭打彈弓,好奇地遠遠看着,也不來打擾她,過後,他們自己也照着如此練習,只是他們不知道,練習槍法,依靠這些表面上的功夫是不行的,還需要手眼心結合在一起的配合,要做到心裡有,眼裡看到的傳遞到手上,手與心達到完全融合才行,外表上似模似樣的練習,頂多能做到十發五中,要達到雷子明那樣的百發百中還需要多年持之以恆的練習。
日本兵的槍法準,那都是一個個拿着子彈喂出來的,中國人卻沒有那麼好的條件。
雷子明在山上住了一天的時間,找到山豹子說道:“山那邊的國軍手裡有子彈,但是他們缺槍,你能不能拿出一部分槍支來?跟國軍兌換彈藥?”
山豹子想了一下說道:“好啊,就是不知道怎麼兌換法,一支槍能換上一百發子彈嗎?”
雷子明說道:“現在的槍支和子彈都是有行市的,按照市場價格來兌換唄,難道你還想佔到國軍的便宜啊?”
山豹子想了想也是這樣的道理,國軍那都是有執照的土匪,不來佔別人的便宜就不錯了,難道他們還想着能佔到國軍的便宜嗎?
山豹子把山上的破槍、鳥統、毛瑟槍都拿了出來,交給雷子明說道:“十五弟,我信任你,這些槍支你拿去跟國軍兌換子彈吧。”
雷子明看了看這些破槍,哭笑不得地說道:“大哥,您讓我就拿着這些槍支上去,人家不把我給活埋了就算是運氣了,這不是耍戲人家國軍嗎?他們難道就用這樣的槍支去打日本人啊?”
山豹子苦惱地說道:“山上的好槍本來就不多,上一次咱們搶來的軍火,大部分都是歪把子機槍,山上用不上,弟兄們會開機槍的不多,都放在山洞裡面呢,國軍喜歡機槍?”
雷子明說道:“當然喜歡,咱們的人不會開機槍要來也沒用,不如拿來換子彈吧。”
山豹子這才說道:“老七說他會開機槍,這幾天就在訓練弟兄們呢。”
雷子明翻了翻眼睛,說道:“那你還說機槍沒用,好啦,大哥,你拿十挺機槍來吧,好歹也有一些拿得出手的武器,這樣去了,人家獨立團也不幹啊,再說了,他們如果給我們一些破爛的子彈,你願意要啊?”
山豹子沒辦法,吩咐小嘍囉拿來十挺機槍交給雷子明說道:“十五弟,這可是我全部的家底了,你可要給我看仔細了,不要換回一些破銅爛鐵啊。”
“放心吧大哥,我辦事啥時候捅過婁子?”
雷子明趕着三駕馬車來到一道樑,守在這裡的哨兵看到這些人順着山路來了,用槍指着他們,命令停車。
雷子明舉着雙手吩咐道:“你們等在這裡,我上去跟他們的長官交涉。”
他一邊走一邊大聲喊道:“弟兄們,不要開槍啊,我是妖嶺的,咱們都是中國人。”
到了哨位,雷子明說道:“我是一排的雷子明,你們知道的吧?快去把二排長張雲山叫來,我有話跟他談。”
一個哨兵說道:“我們不認識什麼雷子明,不過,你要見我們的長官,只有等在這裡。”
雷子明老老實實地說道:“好,我在這裡等着你們,快去啊,來來來,吸菸,吸菸。”他拿出香菸來散給士兵。
張雲山聽到雷子明來了,急忙來到哨位,遠遠對勤務兵吩咐道:“把那個人帶到這裡來,讓哨兵看住了,不許其他人越過哨位,有不聽勸告的,就地槍決,這裡是軍事管區,不是縣城。”
“是。”勤務兵轉身走了。
不一會兒,雷子明被帶到張雲山的面前,雷子明敬禮報告說道:“獨立團一營一排戰士雷子明前來報到。”
“好啊,看你的樣子,穿得可以,怎麼?發財啦?”
“嘿嘿嘿……二排長,我就是發財也是爲咱們獨立團發財的,個人沒私心。”
張雲山點點頭說道:“你小子幹啥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