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襟危坐,等着猴哥娓娓道來。
“他叫Lynn,和我一樣,是殺手。”猴哥幽幽地說,“報紙上的兩個人都是他殺的,心臟和肝臟也是他掏的。我們來到芝加哥沒幾天我曾回去過原來的組織,並且無意間說起你患病的事情。Lynn當時接了幾單生意,他說他可以幫我把心臟和肝臟帶回來。當時我們喝了些酒,以爲他是開玩笑,沒想到他真的做了。”
我大吃一驚,輕聲問:“那我的心臟……真的是你朋友帶回來的?”
猴哥搖頭,苦澀地笑:“不是。你的心臟和肝臟都是Lynn的。”
我更加驚愕,聽猴哥繼續說:“Lynn帶回來的幾顆心臟都和你的不匹配,醫院暫時也沒有找到適合的心臟。直到你動手術的當天,Lynn在執行任務時不小心受傷,在他生命終結的時候捐出了所有器官。”
我無話,因爲的確找不到合適的話安慰猴哥。誰都有幾個要好的兄弟,當初劉鑫住院是我傷心難過,如今猴哥的朋友去世,相信猴哥心裡一定不好過。
這件事就這麼告一段落,知道了心臟的原主人,我心裡也踏實許多,偶爾做夢會夢到一些很特別的影像,都不覺得奇怪了。
之後一天上午,我想起手術這麼久還沒和李哥通過電話,於是撥通了李哥的手機,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起來,隨之李哥的聲音傳來:“是冉熙啊,恢復得怎麼樣了?”
我開玩笑道:“非常好,醫生都說是奇蹟,再修養一段時間就能出院了。”
李哥輕輕笑,說:“手術後三個月內都是關鍵期,不能大意。”
我乾笑兩聲說:“嘿嘿……沒事,醫生說再觀察幾天就能出院了,你們那邊怎麼樣了?海鮮樓生意怎麼樣,沒人來鬧事吧?”
李哥說:“還行,沒想到青峰還是個不錯的人,對海鮮樓的事挺上心的。”
我笑道:“那是因爲他太崇拜猴哥了。對了,曹翻天那邊有沒有什麼動靜?柯正舟回來了吧?”
李哥說:“柯正舟上月回來的,不過我暫時沒去找他。”
我說:“再過一段時間,我的身體如果沒什麼大礙。我和猴哥就可以回來,這段時間你別一個人單獨行動,劉鑫還麻煩你多多照顧。”
李哥說:“何必客氣,劉鑫也是我的朋友,照顧他是應該的。”
我問:“劉鑫怎麼樣了?病情有沒有好轉?”
電話那邊李哥有片刻的沉默,然後說:“沒事,一切都好!冉熙,就先這樣吧,我這邊暫時還有些事,晚些時候我再給你打電話。”
“我……”我還想說話,可電話裡頭已傳來‘嘟嘟嘟’掛線的聲音,掛電話的剎那我似乎聽到一陣吵鬧聲。
這件事我本沒有引起重視,下午的時候我向猴哥提了提,猴哥聽後覺得有些蹊蹺,於是撥打李哥的電話。但是響了很久電話都沒人接聽,掛斷後再打過去時卻提示‘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我和猴哥這才察覺事情有些不對勁,忙又給海鮮樓的經理、保安陳錚,和青峰各去了個電話,得到的結果都是沒發生什麼事。
最後我想起了小護士雲夢川,電話剛接通我便說:“雲護士,劉鑫現在怎麼樣了?”這是試探法,如果劉鑫沒事,那李哥應該問題不大,但如果劉鑫都出了事,那事態一定嚴重很多。
雲夢川明顯有些驚訝,說:“你們怎麼知道的?李大哥不是叫我不要告訴你們……”
我看一眼猴哥,急忙問道:“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雲夢川說:“我也不知道啊!我今天一早來305號病房就看到劉鑫躺在地上,滿身是血。”
我說:“滿身的血?那他現在怎麼樣了?”
雲夢川吞吞吐吐道:“現在……還不知道,還……還在搶救。”
我頓時一股無名火上涌,不覺大喝道:“你們醫院是怎麼回事?劉鑫好好的怎麼會滿身血?你們到底有沒有好好照顧病人啊?”
雲夢川被我嚇到,低低道:“我……我也不知道爲什麼會發生這樣的事,你先別擔心,我們醫院一定會全力搶救的……”
我繼續大聲音吼道:“搶救有什麼用?病人住在你們醫院一點人身安全都無法保障,你們怎開的醫院?”這時,身邊的猴哥拉了拉我是手臂。
雲夢川說:“對不起,我代表醫院向你道歉。”
我深深吸口氣,降低語氣說:“行了,責任也不全在你們,但你們必須盡最大的力量搶救我的朋友,他如果有個什麼意外,我一定不會善罷甘休的。”
雲夢川說:“是是是……我們一定會盡力搶救的,請你別擔心。”
掛電話,我看着猴哥,說:“猴哥,怎麼辦,要不然我們現在就回去。”
猴哥忙阻止,說:“別衝動,你才動完手術,不適合遠距離的奔波,而且Demi說,你還得留院觀察一陣子。”
我說:“那劉鑫怎麼辦,這件事明顯是有人故意挑釁,他們一定知道我們離開了渡口鎮,李哥一人既要打理海鮮樓的事,又要照顧劉鑫,分身乏術。”
猴哥說:“既然這麼懂得抓住時機,那這個人一定對我們的事瞭如指掌。”
我說:“現在有嫌疑的就只有曹翻天。上次在山口村跟蹤林爽不小心被發現,他回去後肯定是會對曹翻天提及的。”
猴哥點頭,悶聲道:“只希望劉鑫沒有什麼事!”
晚上,我躺在病牀上翻來覆去的睡不着,想着劉鑫的事心裡像是有根刺,比剛做完手術那會還痛。
我起身走到窗戶前,透過半敞開的窗戶,見窗外意外寧靜,紅綠燈不停閃爍,突然颳起一陣風,吹着窗簾左右搖擺,我看一眼不遠處沙發上熟睡的猴哥,忙將窗簾拉上,也不知道是我下手太重了些,還是窗簾布質量不行,手剛放開,半邊窗簾落了下來,我順勢彎腰拾起,一個趔趄,‘撲通’一聲摔倒在地,緊接着胸口傳來陣陣刺頭,瞬間蔓延全身,我“哎喲”一聲,暈了過去。
當我再次擁有意識時,已是躺在了病牀上,感覺渾身乏力。
高師傅站在病牀邊,對我說:“冉熙,你的近況不太好。”
我說:“什麼意思,高師傅請說明?”
高師傅低下頭,說:“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過這樣一個故事,說一個女孩子,在接受完肝臟移植手術後卻發現自己的血型改變了。”
我大驚,再問:“血型不是生下來就固定的麼,怎麼會被改變?”
高師傅說:“這件事連科學也無法解釋。”
我說:“那高師傅的意思是……”
高師傅有些爲難,說:“雖然我們並沒有在你體內檢測到你血型的變化,但我們發現你體內骨髓細胞有些奇特的反應。”
“怎麼個奇特法?”我問。
高師傅說:“現在還真說不準,只能等進一步的觀察。”我點頭,心裡頭七上八下的,這‘進一步觀察’究竟是怎麼個進一步觀察?
秋去冬來,不知不覺已經到了年底,芝加哥聖誕與元旦雙重佳節。就像中國的春節,大街小巷喜氣洋洋,四處張燈結綵,雖然天空飄着雪,但絲毫不減人們的熱情。
我對聖誕節沒什麼感覺,平常心態,倒是楊佩琪,一臉亢奮,不知道從哪裡弄了一顆聖誕樹,說到底就是中國的柏樹,放在病房中間,又買了些禮物盒子、彩燈,以及氣球掛上,一切裝點完成,真有那麼回事。
只是不知道爲什麼,從一大早開始就沒見到猴哥,我以爲他是忙自己的事,也沒在意,直到中午,我和溫婉晴、楊佩琪、高師傅,還有Demi在一起吃飯,傳來敲門聲,我們五人彼此對看一眼,最後楊佩琪說:“冉熙,你去開門吧。”
我“嗯”一聲,心不甘情不願地去開門,在打開門的一瞬間,頓時驚呆住。
“喂,幾個月沒見,你也用不着這種眼神看我吧?怎麼,癌症剛好,又得白內障了?這個病可不好治。”劉鑫熟悉的聲音。
我立馬抱住劉鑫,心砰砰跳得厲害。
劉鑫說:“好了,快把你的手鬆開,快勒死我了,沒想到你一隻手的力氣也這麼大。”
我並不鬆手,反是捏着拳頭在劉鑫後背使勁錘了兩下,說道:“你怎麼來了?你什麼時候醒過來的?過來怎麼也不提前告訴我一聲,我去機場接你啊。”
劉鑫乾咳兩聲說:“剛醒,聽說你換心又換肝的,我就怕你在醫院呆着寂寞,所以就過來了。”
猴哥這時在劉鑫背後插嘴道:“好了,進去聊吧,劉鑫坐了十幾個小時的飛機,也累了。”
我忙放開劉鑫,不停點頭道:“是是是……快進來,快進來。”
劉鑫走到房內,先是瞄了瞄裝飾,再和高師傅點頭示意,最後看着楊佩琪和溫婉晴,衝我低聲道:“我說你這是個什麼情況?雙飛?”
我橫他一眼,低罵道:“把你齷蹉的思想關閉起來,再閉上你那張臭嘴,我們是純潔的友誼。”
劉鑫聽完猛點頭,嘿嘿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