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悄悄降臨,晚上剛過八點,杜佳豪領着一羣人浩浩蕩蕩地‘走’進會所,遠遠看到櫃檯前的我和李哥,粗着嗓門質問道:“李晟,我的兄弟在哪?”
我走上前,說:“杜兄弟,你不能溫柔點,小聲點嗎,嚇着我們的客人了。”
李哥跟着我走出來,說:“杜兄弟,你帶這麼多人來是什麼意思啊?”
杜佳豪說:“行了,用不着跟我拐彎抹角,我來了,趕緊把我那些兄弟放了。”
我說:“杜兄弟,杜兄弟,你這是什麼話?我們特意在愛莎訂了間最大、最豪華的包廂請你喝酒你不去,卻跑來這要我們放你的兄弟……”話沒說完被杜佳豪打斷:“顧冉熙,你少他媽給老子廢話,別以爲老子什麼都不知道,下午在天橋上發生的事情我一清二楚。我現在不想跟你們計較,快把抓的我那些兄弟都放了,不然別怪我不客氣。”
我說:“你在說什麼啊,誰告訴你我們抓了你的兄弟?”
杜佳豪脾氣暴躁,被我這麼拐着彎子的幾句話說得青筋暴露,左手捏成拳頭一拳砸在櫃檯上,木頭制的嶄新櫃檯也發出‘吱吱’聲響,站在裡邊的迎賓小姐嚇得滿臉煞白,抱着雙臂靠着牆傻愣愣地盯着杜佳豪。
李哥溫和地說:“杜兄弟,你別誤會了,我們根本沒抓你的兄弟。既然你不願去愛莎,那我們只好請你兄弟來這喝酒……”
杜佳豪破口大罵道:“你少他媽給我裝,我還不知道你們背地裡打的什麼算盤。我告訴你們,趕緊把我的兄弟放出來……”
李哥輕笑,手搭在杜佳豪肩膀上,說:“杜兄弟,我……”才說了幾個字,杜佳豪不耐煩地大手一揮,想拍開李哥放在他肩上的手,未果,頓時滿臉漲紅,雙手迅速地分別抓住李哥的手腕和手肘,快速後退兩步用力一拉,李哥應該沒料到杜佳豪突來的動作,腳上先不自覺晃了兩下,但很快地回神,另一隻手穩穩抓住杜佳豪肚子上的衣服,杜佳豪再想用力,李哥卻穩如泰山,二人弓着身子維持着一攻一守的姿勢。
後邊杜佳豪的一羣兄弟看得目瞪口呆,半會纔回過神來,想要上前幫忙,我大跨一步站到他們面前,陰沉着臉冷冷說:“你們誰敢動?”
一羣人不知道是不是被我嚇着,真的站在原地,不敢上前。這時青峰從二樓跑下來,笑嘻嘻地喊道:“喲,杜老大你可算來了啊,你那些兄弟一個個都等得不耐煩了。李哥、顧哥,你們怎麼不領他們上樓啊?”
杜佳豪滿臉疑惑,眼睛不停在我、李哥和青峰臉上打轉。我對青峰使了使顏色,青峰立馬會議,笑着說:“杜老大,你在這等一會,我這就去叫你兄弟出來接你啊。”說完一溜煙跑上二樓,不多會,下午被我打的黃頭髮男人出現在樓梯口,臉上紅紅的,醉醺醺地喊了聲“杜哥!”
青峰說:“杜老大,看清楚沒啊?他是你的兄弟吧?”
我說:“杜兄弟,我說過我們沒對你兄弟怎麼樣,他們現在在樓上喝酒,你真的不上去嗎?”
杜佳豪一臉戒備,顯然是對上次我們綁架他還有後怕,頓了頓說:“行了,謝謝你們的好意,我們還有很多事要忙,沒閒情喝酒,趕緊叫兄弟下來。”
青峰說:“那可由不得杜老大了,你的兄弟們都喝醉了。”
杜佳豪臉上更難看,低罵一句:“媽的……”
我說:“杜兄弟,我們只是想請你喝杯酒,你不會在局子裡呆了幾天就變得膽小怕事了吧?雖然現在雄爺失蹤了,你們A幫的勢力在渡口鎮的勢力可沒變多少,你將來是要做A幫老大的位置的,以你這種懦弱怕事的性格做什麼老大,還不如早點拱手讓人……”
李哥繼續我的話說:“杜兄弟,如果你真的不想和我們喝這杯酒也無所謂,不過……我們就不能保證樓上你那些喝醉酒的兄弟,今天一定會跟你回去了。”說話時陳錚帶着一羣兄弟慢慢將會所的大門堵住,杜佳豪一羣人雖然人不少,這裡是我們的地盤,他們難免成了甕中鱉。
陶雄死後,我們徹查過A幫,也找了些A幫的舊成員查訪,其實一直以來,陶雄爲了拉攏我們,讓我們幫他做事,對A幫上上下下的人都說我們是他的兄弟,就算到了現在還有很多A幫的人不知道陶雄消失的真正原因,甚至認爲我們仍然是A幫的人,只有個別參加陶雄綁架我們一事的人,才真正瞭解我們和陶雄早已反目。
如今的A幫上上下下人心惶惶,走的走,散的散,重組的重組,還有部分‘牆頭草’歸順了蔣幹,A幫遠遠沒有陶雄在時的雄偉,充其量只是表面看着風光,實則腐朽挫敗。
其實現在的我們用不着對杜佳豪卑躬屈膝,就算和他硬碰硬,我們也不一定會吃虧,但爲了能獲取長久的利益,我們選擇拉攏他。對此,李哥的原話是:杜佳豪性格魯莽,做事不加考慮,相信加以利用,一定能爲我們所用。
我對李哥話從來沒有過懷疑,更相信他的判斷能力,既然他覺得拉攏杜佳豪可行,那就一定可以。
杜佳豪朝四周望望,像是下很大的決定似地說:“我跟他們上去,你們在這下邊等我。”也就是這個決定,給杜佳豪、A幫,甚至我們都帶來一場浩劫,這場浩劫看似上天註定,卻偏偏又是人爲,叫人躲閃不及。
“不行,杜哥……”
“杜哥,讓我們跟你一起上去吧?”杜佳豪的兄弟開始七嘴八舌,想阻止杜佳豪的這種想法,但有些人有些思想,一旦決定了就不可能輕易動搖,杜佳豪就是這樣的人。
杜佳豪揮揮手,說:“你們都在這等着,我一會就下來。”
我和李哥跟着杜佳豪上樓,一進包廂門漫天的菸酒味撲鼻而來,杜佳豪環視一週,包廂裡只有四個人,都喝得醉醺醺,東倒西歪。
杜佳豪冷冷問:“還有些兄弟呢?怎麼才這幾個?”
青峰笑着指了指樓上,說:“還有些兄弟在樓上‘享受’呢,估計還有一會纔會下來。”
青峰說的享受,其實是我們特意安排的小姐,這些人個個都是精壯的少年,常年跟着陶雄東奔西走,又在局子裡關了好些天,肯定早就飢渴難耐,我們找小姐‘伺候’他們,他們應該會懂得感恩。
杜佳豪暴跳如雷,大吼道:“都他媽什麼時候了還享受,趕緊叫他們下來!媽的,臊臉皮的東西。”
那幾個喝多了的男人嚇一大跳,坐在沙發上盯着杜佳豪一愣一愣。
青峰站在原地不動,結巴道:“這……這不太好吧……”
話音剛落,杜佳豪快速抓着茶几上的一瓶啤酒砸到地上,說:“我他媽讓你去叫就趕緊去。”
我對青峰招招手,看他縮了縮腦袋走出門去。李哥隨便端起兩隻酒杯倒滿啤酒,一杯遞到杜佳豪胸前,說:“杜兄弟,何必生氣,他們雖然是你的兄弟,可他們也是熱血沸騰的男人啊,常年不佔葷腥,怎麼可能受得了,你就讓他們再好好享受享受?來,喝杯酒消消氣。”
杜佳豪不接酒也不看李哥。李哥笑了笑,一口喝乾杯中酒,說:“杜兄弟,你放心,酒裡沒藥。”
杜佳豪一把拍開李哥的手,說:“行了,有話快說,有屁趕緊放,我他媽沒事時間跟你們耗。”
我說:“杜兄弟,天氣都轉涼,你脾氣怎麼還是沒變……”
“你他媽住嘴,顧冉熙,老子不想過跟你們說一句廢話!”杜佳豪吼道,扭着腦袋,完全一副不搭理我們的模樣。
李哥放下酒杯,說:“行,既然杜兄弟你這麼說,我也就實話實說了,我們想和你合作……”話才說一半,杜佳豪一雙眼睛瞪得像銅鈴,打斷說:“李晟,你的臉皮怎麼比城牆還厚,你們害雄哥失蹤,現在還敢堂而皇之的叫我跟你們合作,我他媽告訴你,要是雄爺出了什麼意外,我要你們全部陪葬。”
提到陶雄,我的氣也不打一處來,吼道:“杜佳豪,別他媽給你臉你不要臉,陶雄他做那麼多傷天害理的事,我們不收拾他,老天爺遲早也會收拾他。”
杜佳豪說:“你閉嘴,什麼人都可以說雄哥的壞話,就你們這羣人不行。你們來渡口鎮這麼多年,雄哥一直像親兄弟一樣對你們,比他媽對我都好,你們不僅不感恩,反而恩將仇報,從那麼高的懸崖上頭推雄哥下海,畜生不如。”
我說:“杜佳豪,你他媽的是呆子還是傻子?就算腦子壞了眼睛沒壞,耳朵沒聾吧?陶雄找人砍劉鑫,劉鑫在醫院躺了半年,差點變成植物人。陶雄爲了討好那個家日本鬼子,放火燒我們的海鮮樓,就憑這麼兩點,我他媽沒把他五馬分屍就是對他仁慈了。”
杜佳豪有些愣住,過一會一把抓着我的衣服領子,說:“你別他媽亂冤枉人,劉鑫被砍住院是你們自己惹到曹翻天……”臉上寫滿了疑惑與不知情,不知道是真的,還是裝的。
我特看不怪他臉上的無辜,捏着拳頭一拳揍在他腮幫子上,說:“你他媽不知道就別亂說,要不是陶雄在背後搞小動作,我們怎麼會和曹翻天結下樑子?”
杜佳豪釀蹌兩步,回頭一拳打在我臉頰上,說:“放屁,別他媽以爲我不知道,你們和曹翻天的仇是從你們開海鮮樓就結下的。”
我後退幾步抵着牆根站立,一腳踢在杜佳豪肚子上,說:“你才放屁,陶雄的事情你到底知道多少?找人砍劉鑫嫁禍給曹翻天,找人在我們酒吧裡藏毒,想讓我們酒吧關門,安排保鏢每天監視我們的一舉一動……”
杜佳豪從地上爬起來,額頭對準我的連,一頭撞了過來,說:“你胡說,雄哥不可能做這種事!”
我鼻子被杜佳豪裝得疼痛難耐,一抹竟然有粘稠的液體流出來,我隨手在旁邊小桌上一抓,正巧捏到只話筒,照着杜佳豪的腦門上砸了下去,說:“你他媽不信就自己出去好好打聽打聽,我說得這點只不過是塞牙縫的。”
李哥滿臉愁容,忙拉開廝打在一起的我和杜佳豪,說:“冉熙,別衝動,杜兄弟,你也冷靜的聽我們說……”
雖然被李哥拉開,但我的怒氣絲毫沒消,將手中話筒朝杜佳豪臉上一扔,說:“杜佳豪,我他媽不管你是真不知道,還是故意裝孫子,你要是裝孫子我無話可說,你要是真不知道就好好出去打聽打聽,尤其那天和陶雄一起出現在海邊倉庫那些手下,你好好問問他們,陶雄到底對我們做過些什麼。”
杜佳豪捏着拳頭把話筒打開,臉上除了驚訝還是驚訝,大概憂傷了十幾秒,突然搖搖晃晃地轉身,對坐在沙發上呆愣着的幾個男人吼道:“你們說,他們剛剛說的是不是真的?”
幾個男人如夢初醒,齊刷刷地搖頭,過一會又低下頭,輕輕點了點。黃頭髮男人結結巴巴地說:“我……我們也不太清楚,杜哥你知道,雄哥做事一向是不會告訴我們原委的,不過……他們海鮮樓着火的事……確實是雄哥吩咐的……”話越到後面越小聲。
杜佳豪盯着黃頭髮男人,不說話也不動。李哥說:“杜兄弟,這件事……”
“住口,李晟,雄哥雖然死了,但是你們別想混淆視聽迷惑我,這件事我自己會查清楚。”杜佳豪打斷,說完轉身朝門口走去,正巧青峰領着那羣在樓上‘享受’的兄弟下來,幾個人見到杜佳豪,頓時臉上的酒意醒了大半,齊喊道:“杜哥!”
杜佳豪冷冷說:“你們幾個喝夠了沒有?要是喝夠了就跟我回去。”
門口幾人加上房間裡的四個,跟在杜佳豪屁股後邊,搖搖晃晃朝樓梯口走去。我以爲和杜佳豪這場你來我往的惡鬥會是今晚的會所裡最轟動的事情,但我萬萬沒料到,和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想比,這充其量算飯前的漱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