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慕琛起先是對寧晚晴說的話感到不可思議,等到反應過來,一種滔天的憤怒瞬間佔據了他。寧晚晴,她還真是不斷刷新她在他心目中的形象啊!
先是一次次的說謊,接着是意圖謀殺,現在,居然對着一個以德報怨的女人說出這樣的話!
噁心?寧晚晴,誰還能有你噁心?!
他一面輕輕安撫華琳琳,一面猛一用力,將渾身軟-綿綿的寧晚晴一拉,她順着他的力道滑到牀邊,沒有骨頭一樣輕輕的倒在地上,歐陽慕琛伸腿踢了她一腳,說:“道歉!”
這一腳歐陽慕琛只用了三分力道,但對於渾身不適的寧晚晴來說,彷彿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她再也控制不住的伏在地上乾嘔起來。
華琳琳心裡一陣冷笑,小賤人,你這是什麼意思,裝可憐麼?還是我華琳琳讓你噁心到吐了?
她嫣紅的脣角浮現一絲微笑,這笑容轉瞬即逝,很快,她臉上露出了更加悲憫的神情,活似普度衆生的觀世音轉世。
“晚晴,晚晴……你哪裡不舒服嗎?”她輕輕掙開歐陽慕琛的懷抱,走過去在寧晚晴身旁蹲下,伸手去輕拍她消瘦的肩膀。
寧晚晴觸電一樣後退,伸手試圖推開華琳琳。她渾身虛軟,根本使不上半點力氣,然而在她的手剛剛碰到華琳琳的時候,她卻奇蹟般的被她推得上半身後仰,“一不留神”撞上身後的櫃子。
歐陽慕琛眼見着華琳琳被寧晚晴推倒,心中又急又怒,衝過去一腳踹開寧晚晴,將歪在一旁一臉痛色的華琳琳扶起。
華琳琳躺在他的臂彎裡,咬着脣忍痛,美-目中淚光瑩瑩,真是要多可憐就有多可憐。
反觀寧晚晴,她躺在地上,眼神木呆呆的,也不知道在想什麼,臉上毫無半分愧意。
歐陽慕琛看的生氣,抱着華琳琳走到寧晚晴面前,又是重重一腳踹上寧晚晴胸口。
這一腳力道十足,寧晚晴臉色煞白,痛的幾乎無法呼吸,她伸出雙手環住雙臂,將自己團成一團,也許是痛的有些意識不清,她那雙渙散的眼眸直直看着前方,帶着點兒哀求的開口:“不要……不要這樣……好痛。”
看到她這幅模樣,歐陽慕琛心裡剎那間有些動容,幾乎想要上前去將地上那個柔弱不堪的人兒摟進懷中……就在這時,華琳琳脣邊溢出一絲呻.吟,扭頭對歐陽慕琛說:“慕琛……我好難受……”
“哪裡不舒服?”歐陽慕琛忙問。
“肚子……寶寶它不安分……它一直在動……”華琳琳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似乎真的忍受着巨大的痛楚。
歐陽慕琛對寧晚晴剛剛升起的那點心疼剎那間消失的無影無蹤,他低頭吻了吻華琳琳的額頭,柔聲說:“別怕,我這就叫醫生過來,你再忍一忍,好不好?”
“嗯……”華琳琳晚晴可憐的咬着脣,態度溫順的點了點頭,又輕輕掉過目光,看了眼地上的寧晚晴。
她那雙深黑的瞳仁一直靜靜的看着他們,她臉上沒有一點情緒,眼中也是一片虛無。如果不是她的胸口還是微微的起伏,那麼她現在的樣子就像一個死人。
一個死不瞑目的人。華琳琳在心裡暗暗的想,她現在哄着歐陽慕琛走出去,她會不會真的就這麼死了?
歐陽慕琛被憤怒衝昏了頭,所以纔看不出來寧晚晴情況不對,但她華琳琳不是傻-子,寧晚晴這個樣子,一看就是犯了病,再加上歐陽慕琛那幾腳,現在她的滋味兒,一定很不好受吧?
她就是看出了這一點,所以才千方百計的誘使寧晚晴激怒歐陽慕琛。
可是歐陽慕琛看起來對寧晚晴還懷有一絲-情分,她若是真出了什麼事,他又難保不會遷怒於她——
想到這裡,華琳琳小心翼翼的對歐陽慕琛說:“晚晴……她不會有事吧……”
歐陽慕琛看了地上的寧晚晴一眼:“她能有什麼事?她要是死了那也是她自己的命。”
“慕琛,你怎麼可以這樣說呢……”華琳琳嘴上不依,卻不着痕跡的對着寧晚晴露出了一個得意的眼神。
寧晚晴躺在地上,意識一時清晰,一時模糊。
恍惚中,彷彿有一雙手,輕輕地撫摸着她的臉龐。
她抵抗住濃烈的睏意,掙開一線眼簾。
然後她看到了少年時代的歐陽慕琛。他柔順的頭髮微微遮住眉毛,穿着雪白的襯衫,身子消瘦頎長。
他目光溫柔的注視着她,俊雅的面龐上是掩住不住的擔憂。
“哥哥!”她歡喜的叫道,“你怎麼在這裡?”
“我一直在這裡啊,”他的聲音溫和極了,“我一直在你身邊守着你,可是你這個小懶貓,怎麼睡了那麼久?可把我擔心壞了。”明明是抱怨的話,被他說出來,卻帶着熨帖的笑意。
寧晚晴湊過去,環住他清瘦的腰-肢,將鼻子湊過去狠狠的嗅着他身上那股清淡的似藥似花的香氣。她的小哥哥,真的好像神仙一樣呢。
那麼好看,那麼溫柔,還那麼香噴噴的……寧晚晴想着想着,就忍不住笑了起來。
“哥哥哥哥……”她抱着他的腰輕輕晃了晃他,在他疑惑看過來的目光中愉快的眯起來眼睛,“你親我一下,好不好嘛?”
他伸出潔淨修長的手指,在她挺翹的小鼻子上輕輕颳了一下,然後低下頭,在她額頭上親了一下。
可是她一點也不滿足,將小-臉兒湊到他面前,慧黠的看着他:“這裡哦。”她指着自己粉紅粉紅的小-嘴兒說。
少年白-皙的臉頰微微泛紅:“晚晴,別鬧……”
“纔沒有呢,我很認真的!”寧晚晴鄭重其事的說。
他無奈的嘆氣:“你都這麼大的人了……”
“大了就不可以親嘴兒嘛?”寧晚晴目光堅定的看着他,“就親一下下嘛……又不會怎麼樣,好嘛好嘛?哥哥!”
少年還在猶豫,又聽見她說:“你不肯親我,我心裡就好難過好難過,我一難過,就會一直一直生病……嗚嗚嗚,晚晴好可憐啊!”
少年給她逗笑,曲起手指在她額頭上彈了一下:“瞎說。”
寧晚晴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着他,哥哥笑起來可真好看啊,好看的讓她忍不住想蓋個戳,免得被別人搶走了呢。
年紀小小的寧晚晴天不怕地不怕,尤其知道哥哥拿自己最沒有辦法,於是心一橫,勾着他的脖子就吻了過去……
少年愣住,寧晚晴卻一點也不大意的親了又舔,果然哥哥又好看又好吃,嘴脣軟軟的、香香的,讓她恨不得咬下來吞到肚子裡去。
這樣想着,牙齒稍一用力,就咬破了那花瓣一樣柔嫩的脣。
直到嚐到舌尖傳來的血腥味兒,寧晚晴才連忙退開,做錯事一樣可憐巴巴的看着他:“哥哥,痛不……?”
少年微微皺着眉,有點惱又有點羞,看了她好一會兒才說出一句:“我咬你一下,你就知道痛不痛了。”
寧晚晴愣了一下,旋即睜大眼睛,露出一臉“歡迎你來咬”的表情:“哥哥,晚晴不怕痛!”
他揉揉她的頭,笑着說了一句:“總有你怕痛的時候。”
“誒?”
少年別過臉去,臉上染着薄紅,無論寧晚晴怎麼問,卻都不肯再開口了。
寧晚晴鬧了一會兒,因爲身體不適,就又有些睏倦了,她睡前依然握着他的一根手指,生怕丟下她走開。
他無奈的守在一旁,在她意識混沌的時候輕輕說:“傻丫頭,哥哥這麼喜歡你,又怎麼捨得讓你痛呢?”他用另一隻手,摸了摸她柔嫩的小-臉蛋兒,笑着說,“哥哥要一生一世照顧你,讓你成爲天底下最快活的小女人……”
寧晚晴再次張開眼,已經是滿臉的淚水。
明明是那麼美那麼美的回憶,卻讓人在睡夢中,不知不覺流淚不止。
忽然想起來小時候背過的一首詞:夢裡不知身是客,一晌貪歡。
當時不解其意,只覺得無限悲愴,現在想來,才真正知道什麼叫做悲傷入骨。
天邊晨光熹微,她躺在地上,因爲寒冷而身體不住發顫,而心比身體更冷。她耳邊聽見自己空洞的心跳,遙遠的好像從深山古剎傳來的鐘聲。
有什麼東西無聲的寂滅了。沉入深深深深的井底。永不可見。
華琳琳悄悄起身,看了眼睡在身側的歐陽慕琛。
他仰躺着睡在牀中央,雙手放在身側,呼吸均勻,表情沉靜,只是眉心緊皺,彷彿在睡夢中依然有什麼煩心事籠罩在心頭。
她忍不住伸手去輕撫他的眉心,他側過頭躲開,眉毛皺的更緊。
華琳琳笑了,紅-潤的嘴脣微微翹-起來,眼睛也輕輕眯起,是一個普通的沐浴在愛河中的女人模樣。
卸了妝的她五官沒有那麼豔-麗奪目,卻多了幾分溫婉、秀致。
她實在是一個美麗的女人,如果能夠順利生下她和歐陽慕琛的孩子,那它一定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小孩。
她低頭輕撫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然後悄悄起身,拿起擱在置物架上的手機走出門去。
她來到二樓盡頭的洗浴-室,小心的環顧四周,確定沒有人早起,這才合上門,撥通了手機上那個署名爲美容師sara的號碼。
她內心中其實一點也不想再和此人聯絡,但是他已經連續打了她好幾次電話,並且發短信威脅她——
一屍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