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晰的話語在悠悠大殿內迴盪,三顆明珠若璀璨星辰的頂冠安靜置於身前。
道宗宗主頭頂太極冠,繼承人佩戴三星冠。自有道宗的那一天起,便無人放下過這繼承人之位。
“師弟,你瘋了,快收回這句話,向師尊認錯還來得及。”一位一襲藍白道袍身姿挺拔的道士,面帶急色上前兩步勸阻道,依稀可從細微的棱角處辨別,正是如今邋里邋遢的瘋男人。
“你可想清楚了。”師尊站在殿上藤座前,面上古井無波,沒有絲毫神色起伏,揹負雙手輕聲問道。
“弟子想清楚了。”說着,三叔雙膝一彎跪了下去,莊嚴恭敬的衝老者磕了三個頭:“弟子感激您的教誨,弟子有愧。”
“師尊,師弟糊塗,待我再好好勸說一二。”師兄一撩道袍跟着跪了下去,神色越加焦急,並且頻頻扭頭對三叔使着眼色,可惜後者額頭緊緊的貼着地板,什麼也看不見。
“好!”老者聲音高了幾分,擡起右手橫於胸前抖了抖道袍言道:“你我師徒二人緣分已盡,此一去,你不得以我道宗門下自居,去吧。”
“師尊!”師兄眼神閃動,跪着往前走了兩步,嘴裡急呼。只可惜,殿內兩人,都像是沒聽見他說話一般。
“是。”三叔落下最後一個字,起身跨步離開了大殿,再也沒有回頭,地上的三星冠,殿下的師兄,殿前的師尊盡皆身後。
殿內二人同時看着三叔的背影,老者臉色依舊不變,唯那雙目隱隱淚光閃動。
這一去,三叔除了今日,便再也沒有回來過太清山。
“今年可是二十年之期滿了嗎?”當年英姿不在,如今這般模樣的師兄雙目依舊望着遠處,輕聲說道。
“沒算過,不記得了。”三叔笑了笑。
若是劉元知道這段過往,當明白他三叔爲何坑蒙拐騙,算命擺攤皆以紫薇山自居。
“師兄,若有機會你也下山看看吧。”三叔回過頭來,眼神落在師兄滿頭的髒髮上又道:“在紅塵裡打滾,你師弟我才知道自己真真是俗人一個。”
“呵,我可不俗。”師兄不屑一笑大搖其頭,一揪揪的頭髮亂甩。三叔抽了抽鼻子,差點兒沒打一個噴嚏。
當日那個遁去的一沒有答案,只知,到如今三叔都還在山上沒離去。
“那三千道藏擱哪兒了?”往事不再多提,三叔問道。
此言像是將瘋男人給問住了,後者思索了好一會兒。三千道藏在三百多年前現世之後,便又徹底的沉了下去,就連師尊都未曾見過。
世人都以爲此物乃是一本書或者一堆書,其實都錯了,因爲時間太過久遠,只有道宗自己人才清楚一二。
此物是個寶,經歷代先賢大德鐫寫加持過後,這玩意兒早就有了靈性,比那傳說中會走路的千年人蔘還要靈,因此這玩意兒也是帶不走的,倒不是他們不想帶走。
“我也不知,總歸是在這兒山裡,在該出現的時候出現,按師尊的話說,這叫機緣。”師兄搖了搖頭。
“那看來是該出現了。”三叔雙目在山巔上望了一圈又道:“咱這山上來了這麼多人,可都是衝着那三千道藏來的,它怎麼着也得給個面子見上一面不是。”一臉的滑稽之相。
聞言瘋男子怔住了,啞然失笑:“你還真是俗。”
......
時間慢慢流逝,劉元還在山腹裡打着轉,即使有地圖他也走的異常艱難,吃的沒有,喝水就靠舔潮溼的山壁,若不是練了純陽霸體,還有那一道陽火精氣在撐着,他早就餓的走不動道了。
就在一炷香的時間之前,劉元掏出吊墜看過,那個試煉任務給出的提示,還有最後一天!他急了,藏在鬼臉面具後的那張臉愁的都快要擰成了麻花。
劉元仔細研究過地圖,再加上又走了這麼久,明白過來一件事兒,他之所以走的如此困難,是因爲好幾個地方竟和地圖上畫的對不上了......
太極道場之上,那爐鼎下的熊熊大火,終日都沒有歇息過。丹煉到這個時候,就連楚山主也有些累了,但他的臉上露出了笑容,再有不到一天的時間,應該便可以丹成。
昨日竇岐初還來過,他不明白爲何楚山主爲聖上煉丹,臉上偶爾也會露出一絲髮自內心的微笑。並且時不時的看着天空,彷彿有他看不見的東西存在着。
按照楚山主的吩咐修建的九座祭壇,至今還在散發着朦朦亮光,有些東西是用眼睛看不到的,只能用心去感受。
道宗千百年來殘餘的香火氣運,隨着楚牧建下的九座祭壇,飄搖而上,盡皆要匯於他這爐鼎之中。
竊取道宗的氣運,乃是他此行的目的之一。那夜太清殿倒塌,地動山搖山巔格局動盪變化,就是他的第一步,祭壇是第二步,太極道場上煉丹是第三步。
將要一舉功成,十拿九穩,他爲何不笑。
越是這個時候越是不能亂,楚山主極其認真的盯着火爐,此刻四面仙鶴雙眼已經變成了藍紫色。
四周牢牢把守住關口的紫薇山道士,人人都緊張起來,即使知道出不了什麼問題,這一刻心也懸了起來。
身邊那小山堆一般的材料越來越少,一個多時辰以後已然全部消耗一空。
也就是昨日,竇岐初和石修收到了元御閣的來信,這才知道了太清山上將會發生什麼,牢牢記下了信上所說,以靜制動。
雖然大多數的人都看不見也感受不到,但整個太清山上都籠罩着一種山雨欲來的感覺,亦壓在他們心頭。
這一刻,竇岐初與石修開始往山巔上行去,一個人兩個人,越來越多的人似有所察的走了出去。趙長境與他沈兄兩人,混在衆人中毫不起眼。
太極道場,楚牧的背後,原先太清殿的位置,突然響起了震盪之聲,且越來越大,逐漸擴散開來。
咔——咔——,地裂的聲音響起,一道微弱的光芒從地縫中升了起來,初時並不如何起眼,直至飛上半空,金色的光芒大炙,如日中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