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使盡全身力氣掙扎着,可是強力的藥效剝奪了我的氣力,沒多時,溫冬梅便被保鏢請了出去。
倪麗英臨出門前,回眸看了我一眼,眼底劃過一抹幽暗犀利的光芒,握緊門把手,勾脣一笑,毫不留情的關上了書房門。
就是這麼一抹笑,刻骨銘心,令我永遠都難以忘懷。
門關上的那一刻,書房咻然便陷入了無限的沉寂中。
溫啓明拽着我的一條胳膊,不耐煩的攙着我,用力將我扔在了書桌後面的軟椅上。
靠坐在軟椅裡的那一刻,我抖着手指頭,下意識握緊了口袋裡的鋼筆。
我很想握緊鋼筆,然後狠狠的將鋼筆刺進溫啓明的脖子裡,殺死他,可這藥的藥效太過於強勁,狠狠的刺激着我的神經,令我好似全身癱瘓了一般,久久都凝聚不起一絲力氣來,甚至連握緊鋼筆這種小事都成了奢望。
我艱難的轉動着眼珠子,視線跟隨着溫啓明的身影移動。
溫啓明將我扔在軟椅上以後,便走到了一個書架前,從書架上取下來兩本書,伸手,探進書架,搗鼓了片刻,便見那個巨型的書架好似長了滑輪一般,快速的向着一側移動開來,沒多時,一個窄小的門便露了出來。
想到窗簾後面的那個實驗室,再看這扇門,我的心臟跟着就提到了嗓子眼。
見溫啓明走了進去,我嘴脣發抖着,擡手就想撐着椅子把手站起來,逃出去。
雙腳腳尖用力蹬地,手腕使勁,我使出了吃奶的力氣也只是將身體撐起了一丁點,片刻,我便力竭,狠狠地砸回了椅子裡。
牆上的掛錶滴答滴答作響,我心臟突突突地跳動,拼命的攥緊椅子把手,我雙腳一蹬,猛地就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可是沒等我站穩,我的腦海裡便是一陣針扎般的疼痛,眼前一暈,身體就狠狠的朝着一側倒了下去。
儘管地上鋪着地毯,可這結實的一摔,我明顯就感覺到身體一彈,渾身疼得像是散架了似的,再也沒有一絲力氣爬起來。
許是我的腳勾住了那椅子,倒下去沒多時,後腰上便是一沉,椅子倒塌,狠狠的壓在了我的身上。
憤怒,害怕,絕望……
絲絲情緒在心裡翻涌着,明明我的意識很清晰,可我的身體就是不由我自己控制,一丁點力氣都沒有。
痛苦的趴在地上,我伸着胳膊,看着離自己差不多有三米遠的書房門,只覺得人生那麼長,又那麼短。
明明成爲豪門大小姐是一件極爲令人虛榮心澎湃的事情,可到了我這兒,卻成了
我人生的悲哀,甚至有可能終結一生。
恍惚間,我還記得我剛到了張家的怯懦模樣。
張家不算富裕,卻給了我這一生最溫暖的時刻。
儘管後來我遭遇了一系列的不幸,可我至少還有陸擎蒼,還有很多的朋友。
可現在,我真的什麼都沒有了,甚至連求生的慾望都被限制了,限制在這個恐怖的房間,限制在了我真正的親人手裡。
還真是悲哀。
啪嗒、啪嗒、啪嗒……
恐怖的腳步聲再次響起,自我的身後,由遠及近。
心臟驟然緊縮,極度的恐懼幾乎令我昏厥,可我只要想到我有可能會忘記陸擎蒼的恐怖事實,我就滋生了撐下去的勇氣。
不管怎麼樣,我絕不能忘了他。
腳步聲漸漸停下,一雙黑色的皮鞋定格在我的面前,下一刻,我便像是一隻待宰的小雞,被人掐着腰身拎了起來。
下意識掙扎了一下,擡眸看向黑皮鞋的主人,就見他陰冷着一張臉,雙眸陰鬱,目視前方,步履穩健。
那感覺,就好似我只是一隻沒有自主思想的小動物一般,任他宰割。
他的身上穿着一身白大褂,臉上戴上了口罩,就連他的雙手上都戴上了白色的手套。
他夾着我,模樣表情和我記憶裡看到的一模一樣,剎那間,我甚至覺得自己體驗到了陸露赴死前的絕望。
一步,兩步。
眼看着那書架後面的窄門離我越來越近,我嘴脣劇烈的抖着,想要沒骨氣的朝着溫啓明討饒,可是想到他對待陸露的殘忍手段,想到他當時揮舞着鐵錘的冷酷模樣,我突然就滋生了滿胸腔的噁心。
寧願站着死,絕不跪着生。
我凌薇是可以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可對於溫啓明這種人,我不願意去討好他,甚至都不願意逢場作戲哪怕那麼一秒鐘,因爲他不配,他讓我噁心。
哪怕死,我也要死的有骨氣。
咬緊牙關,我心裡的害怕與恐懼突然就少了那麼一大截,取而代之的是無言的憤怒與勇氣。
如我所料,窄門那邊,通向的是那間窗簾後邊的實驗室。
隨着步伐的靠近,裡面的絲絲惡臭味混合着福爾馬林的味道也漸漸濃烈起來。
忍不住屏住呼吸,我被溫啓明的手臂夾着,剛走進那間實驗室,那個被鐵鏈拴着的女人便像是一條狗似的,四肢着地,吐着舌頭,哈嗤哈嗤地便朝着我們狂奔了過來。
鐵鏈摩擦地面的金屬聲不斷的迴響在實驗室裡,那個女人
在見了溫啓明以後,四肢撐着,又蹦又跳的,不斷的往溫啓明的褲管上蹭,好似討好一般,動作形態與狗狗極爲相似。
看着那個女人雙腿彎曲,蹲坐在地上,雙手耷拉着,吐着舌頭激動的望着溫啓明的樣子,我想到倪麗英說溫啓明是有名的催眠大師的事情,渾身的汗毛霎那間倒豎了起來。
這個女人,該不會被溫啓明催眠洗腦了以後,灌輸給了她是一條狗的思想了吧?
以前在電影裡經常看到催眠大師與魔術師搭配合作的場景,還覺得驚奇不已,後來看新聞上報道傳銷組織的洗腦手段,不免對這種催眠洗腦的辦法心生好奇,覺得這是新聞在博眼球。
現在突然見到了這樣一個真實的案例,我心裡僅存的那一絲希望瞬間幻滅,就連我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也瞬間消失,只餘下了無邊的恐懼。
如果我也成了這個女人這樣,那我這輩子算是毀了,生不如死。
一個人活着,甚至都開始懷疑自己的物種,那將是一件多麼可怕的事情。
驚恐的看向溫啓明,見他將我扔在了那張充滿了血跡和污穢的牀上,我感受着身下的溼黏,精神幾乎崩潰。
心裡默唸着陸擎蒼的名字,我眼淚控制不住的往下流。
想到陸露跳樓的場景,此時此刻,我甚至在想,是不是陸露死之前,也曾被他像這般折磨過?
將陸露洗腦,給她灌輸她應該跳樓自殺的思想?
手指頭控制不住的發抖,我儘量往牀的邊緣滾,希望離這牀上的噁心遠一點。
“哈嗤哈嗤。”
那個女人蹲在我的牀的另一邊,見我滾過來,她趴在牀邊,透過骯髒厚重的頭髮朝着我看。
下意識側眸看了她一眼,就見她快速的朝着我眨了一下眼睛。
心房猛地一顫,我怔了一下,再朝着她看,就見她依舊還是那副熱烈的模樣,吐着舌頭,不斷的哈嗤着,好似我剛纔的一切都是我的幻覺一般。
心裡咻然燃起了一絲希望,我側眸悄悄的看了溫啓明一眼,見他正站在一衆的醫療設備裡在調試着什麼,我連忙朝着那個女人眨了眨眼睛,用盡力氣從口袋裡拿出鋼筆,放進了她的手裡。
我動了動手指頭,指了指鋼筆的那個尖銳的筆尖,又指了指她自己的脖子,而後,我側眸看了溫啓明一眼,再次眨了眨眼睛。
似是聽懂了我的話,那個女人隔着厚重的頭髮,再次朝着我眨了一下眼睛。
而後,她便將鋼筆藏進了袖子裡,再次哈嗤哈嗤得恢復了原本的模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