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無聊賴的日子過起來真的是飛快,轉眼間快一個月過去了,我每天醒來除了躺在搖椅上就是躺在搖椅上,感覺自己似乎沒有什麼活着的理由,只想躺着過日子。時不時悄悄關注一下對面裁縫鋪的溫老闆,說來也怪,似乎從來沒有人進去過內家店,只是溫老闆卻每日定時定點出門買菜,應該是自己一個人生活,隔段時間便進一些新布料回來,看着都是些新鮮的高檔貨,顏色也五花八門的。
“只進不出,這店不會虧本嗎?”
“溫老闆看來是個單身狗啊”
“挑布料的眼光不錯,要是發黴了就可惜了”
“要不我……”
“時姐!時姐!”許憐聲突然跑到我身邊。
“小兔崽子嚇死我了”被突然竄出來的他嚇了一跳。“你好歹也是個大小夥子,能不能穩重端莊一點,有什麼事好好說。”
“時姐,你來瞧啊,我把房間裡裝好了,現在廚房、澡堂、書房一應俱全了!”興奮的拉着我回到了鋪子裡。
對面的溫老闆看到這鬧鬧騰騰又歡歡笑笑的一幕,也悄悄地跟着笑了。
打開鋪子,只見房間東北角是憐聲的牀,東南角簡陋的砌了一個竈臺,廚房和他的臥室被他用木板隔擋開,他還給自己的牀安了一圈牀簾,花紋選的倒是很符合店裡裝修的格調,平時拉到牆邊看着也不違和。
推開我的房門進去,原本破破敗敗的牀被憐聲重新裝飾的如同換了一張新牀,鋪了一層厚厚的褥子和毯子,牀單也換成了淡藍色的,房間西北角放了一張書桌,書桌上還擺了筆墨紙硯,地上放了一些花花草草,甚至還有一些我看不懂的樂器,衛生間也煥然一新,放了新的浴盆,擺上了木質鏡子,洗漱用品擺的整整齊齊,所有物品一應俱全,還放上了桂花味的香氛,本來死氣沉沉的房屋突然就有了活力。
憐聲碎碎唸的說:“時姐,你看你喜歡嗎?這個木牀我還可以重新刷個漆,其他這些是我最近偷偷弄來的,費了好大的勁兒呢,就是想給你個驚喜……”
不知爲何,我突然看着鮮活的他和這充滿活力的佈置及其的刺眼,一股深深的異樣涌上心頭,好像我配不上這麼富有生命力的東西。
憐聲看着我的臉色逐漸陰沉,開始心慌了,“時姐,你……你是不是不喜歡,你要不喜歡我馬上都扔掉。”
我問:“爲什麼要做這些?”
憐聲一怔:“爲什麼?”
“你不過是一個拿命來和我換錢的人,你基本上已經是個死人了,你爲什麼要做這些,有什麼意義嗎?”
憐聲:“時姐,我……”
“不覺得很搞笑嗎?外面的世界已經和你沒什麼關係了,可你還想活的像個人一樣”
“……”
許憐聲沒有說話,我看着他的表情越來越生氣,不管不顧的扭頭走出店門,繼續躺在搖椅上準備睡覺了。
我聽到憐聲出門了,應該是帶着嚕嚕一起吧。
閉眼的我沒有看到,溫老闆跟着憐聲出門,緊隨其後。
轉眼就到了傍晚,憐聲還沒有回來的跡象。
我看着店鋪裡的佈局,似乎是憐聲來了之後,才變成這樣的吧,若不是他,這個店還跟一個垃圾堆一樣,又髒又亂,東西隨處散落,瞧着現在,有牀有鍋,有桌有書,有花有草,像極了一個家。
我心頭頓頓的,看了看錶,已經9:30了,憐聲還沒有回來。
“丁零當啷”推門的聲音。
“我把他送回來了,有什麼事好好說。”
是溫洛。
憐聲跟在溫洛後面:“時姐,我回來了。”
看到憐聲回來,我心裡一下放鬆了,可嘴上還是沒好話:“你還知道回來。”
溫洛擡了擡眉說道:“房間裡的佈置是我讓憐聲給你弄的,你別衝他發火,我不過是看你每天過的太死氣沉沉了,無所事事,所以給你添點東西,不過我只給了憐聲錢,其他事情都是他一手做的,操勞了好多天。”
憐聲委屈巴巴的望着我,眼眶又泛紅了。
我好像感受到了一絲絲愧疚,又有點煩躁:“行吧,下次別插手我的事,憐聲是我弟弟,你別指揮他。”
溫洛吃吃笑了兩聲,拍了拍憐聲:“你姐是心疼我使喚你,怕你累着呢。”
憐聲震驚的看着我,彷彿在求證答案
我衝溫洛翻了兩個白眼,說:“你話太多了。”
溫洛環顧了一下店裡:“這麼晚了,憐聲和我還沒吃飯呢,我看你這兒有廚房,借用一下在這裡做個飯吧。”
我說:“他不用吃飯……算了,你做吧。”總不能和他說憐聲已經不是活人了吧?
“嗯?正是長身體的時候,怎麼能不吃飯呢,我店裡有菜,我過去拿來,做幾個小菜一起吃。”說罷便去拿東西了。
“這人真是自覺,把這兒當自己家了吧?”
憐聲看着我好像不生氣了,開口說:“時姐,你是不是不生氣了?”
我沒好氣地說:“我生氣你就能一下午不回來,真是有本事了。”
“對不起,時姐,我錯了。我給你裝飾家就是因爲這一個月來,你好像每天都沒什麼事情幹,每天除了躺着就是躺着,雖然知道你身份體質特殊,但是感覺你好像比我還沒有生活的氣息,我雖然拿命和你換了錢,可我還活着,我每天都精神滿滿的醒來,我想養花,想做飯,想做一個普通人活着該做的事情,還能想唱戲,想練功,雖然知道我是沒法成爲名角兒了,可我還想唱,我……我也想師傅師弟他們了……我從來沒有離開他們這麼久過……”
說着眼淚就嘩啦啦的落下,這是我們認識一個月以來,憐聲和我說過最多的話了。
他馬上把眼淚擦了:“對不起。時姐,我知道你不喜歡看到別人哭,我錯了。”
“行了,想哭就哭吧,我又不是要虐待你,你想唱戲,想家人,想幹什麼,你都可以和我說,我還能不讓你幹了不成?”
“我……我不敢,我怕你覺得我要求太多,嫌我煩了把我趕出去,萬一還有人來找你……”
“哪有那麼多事,行了。你別想太多,以後想幹什麼就幹,想去看家人就去,有什麼想做的趁還能做趕緊做。”
“啊”
說話間,溫洛拿着東西回來了。
“你們姐弟倆談完了嗎?我可要開始展示我的廚藝了”
“完了,憐聲你去給他打個下手。我回屋睡會兒,做好飯叫我。”
“好的,時姐。”
溫洛這人,看着一副翩翩公子的樣子,做起飯來居然毫不含糊,三下五除二就做了四菜一湯。我被憐聲叫出房門,擡頭一看錶,不過10點過一刻。
“快來嚐嚐我的手藝,蝦仁豆腐湯,清炒荷蘭豆,青椒爆炒羊肉,苦瓜炒雞蛋,還有一個酸豆角外婆菜,都是我的拿手菜”溫洛眉飛色舞的介紹着桌上的食物,憐聲看着眼冒精光,肚子發出了咕嚕嚕的叫聲,我驚訝的問他:“你還會餓?”
“會啊時姐,我每天都會餓,一天三頓。”
我本以爲憐聲和我一樣,五感失了三感,不需要吃飯也可以,和他呆了一個月我竟然才知道他和正常人一樣會餓。
不過我本來這一個多月也沒有怎麼關注過他。
“餓你就快吃啊!你瞧,我說孩子在長身體吧。飯還是要好好吃的,我看你這個姐姐也是個不會做飯的樣子,不如以後我來你這裡做,我們一起吃,反正我每天也就一個人。”
我看了看開始狼吞虎嚥的憐聲,他顧不得停下,瘋狂點頭。嘴裡含糊不清的說道:“好啊好啊,真好吃。”
說完想起什麼似的,看着我的臉色,我本不想答應,但想起來剛和憐聲說了想幹什麼要和我說,我現在拒絕豈不是顯得我說話不算話,於是我,點了點頭。
“好耶!”憐聲高興的發出來叫聲。
溫洛得到肯定的答案,好似也很開心。
他給我碗里加了些蝦仁:“這是你最愛吃的,來,多吃點。”
我愣了愣,我都不記得我愛吃什麼了,醒來兩個月了,我什麼食物都沒吃過,更別說愛吃什麼了。
“你怎麼知道我愛吃什麼?”
溫洛頓了頓,“憐聲告訴我的,我好幾次碰到他買菜都買蝦仁回來,他去買菜的攤位還是我告訴他的呢,價格公道,質量又高。“
我斜看了一眼憐聲,他只顧着埋頭吃飯,顧不得搭理我。
嚕嚕似乎被飯香吸引,趴在桌邊不曾離開,我夾了些菜放到他碗裡,若嚕嚕能吃,想必就吃了吧。
我看着碗裡的飯,可惜自己沒有味覺,吃什麼都味同嚼蠟,都是一樣的,溫洛滿眼期待的看着我把蝦仁放到嘴裡,“如何?”
我咀嚼了幾下,果不其然,毫無味道,只是這蝦肉精緻彈嫩,咬起來格外的有嚼勁,似乎沒那麼難吃了,我好像都能想象到這蝦仁豆腐湯的鮮美。點了點頭:“不錯。”
溫洛聽到肯定的回答,眉開眼笑,“好吃就行,我這手藝這麼多年一直在練,沒白練啊。”
什麼這麼多年,爲什麼一直在練,給誰練的?
這麼多問題,我都沒有問出口,對於這個人,我實在充滿了太多的好奇,我想,以後慢慢會弄清楚的吧。
我又多吃了幾口飯菜,結束之後溫洛便走了:“明天我接着來吃飯哦,早中晚三餐我都包了。你們有什麼想吃的,儘管說。”
憐聲戀戀不捨的看着溫洛,我冷笑兩聲:“你要是捨不得,過去對面住吧。”
“不不不,我還是要陪着時姐”憐聲連忙推溫洛:“你趕緊走吧。”
溫洛吃吃的笑着轉身離開,出了門之後:“阿良,我終於看到你有點孩子氣的樣子了。”
我對憐聲說:“桌子我收拾吧,你去睡覺,練功不是需要早起,你今天早點睡。”
“時姐,沒關係,還是我來吧。很快就好了”
我看着憐聲三下五除二就把一攤雜物收拾的乾乾淨淨,想着如果是我可能要收拾一個小時吧。看着他忙碌的背影,我低低的說:“明早起來,你喊我,我陪你練功。”
憐聲驚訝的扭頭看着我,隨後立即轉化爲了喜悅:“好的時姐!我明天一定按時叫你起牀。”
我快步扭頭回了房間,閉上門,嘴角上揚了一絲,心情突然有點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