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葉白的手一顫,睫羽微微顫,一滴淚珠落下來,咬着脣角:“阿初,是我太心急。”
她太心急讓他和尋常人一樣,卻忘了他原本就是‘非人’,思慮問題自是更接近本能,她怪他不曾站在她的位置上去思量,她又何曾思慮過他心中的焦慮,只一昧和他賭氣。
卻看不見他總在處處思量,如何能更好地護着她。
百里初眸光幽深,指尖輕撫過她的眼角的淚,有些着迷地看着指尖的那顆剔透淚珠,輕聲道:“小白,你的淚好燙。”
他忽然微微一笑:“在你之前,世間萬物與我何干,在你之後,方知人間便是愛別離,怨會憎,求不得,放不下這諸般顏色。”
秋葉白渾身一顫,明眸裡水意泛起:“阿初……。”
他慢慢地將那滴淚握在掌心,彷彿握住世間最珍貴的寶物,將手擱在心頭,有些疲倦地閉上眼,輕嘆:“從前總想看你掉淚是什麼樣子,如今每每看着,卻只覺得心頭燙得難以忍受,我可以讓天下人跪地落淚,但能不能教我怎麼讓你不哭泣,我該拿你怎麼辦,我的小白?”
他的無奈、他的茫然、他的黯淡,讓她所有的堅持、所有的倔強和理智都在霎那之間潰不成軍。
她很想讓自己不掉淚,卻忍不住淚如雨下,只能咬着微顫嘴脣低頭吻上他的薄脣:“百里初……你這個笨蛋。”
世間至剛至柔不過一個情字。
吾心有猛虎,低頭嗅薔薇。
她的阿初,是之獸,低頭瞬間的那些小心與柔情,卻讓她心中薔薇遍野盛放。
………
寧秋抱着一捧冊子準備給秋葉白過目,卻忽然發現自己找不到人了!
她只得逮着人四處問。
“瞅見四少沒有?”
“沒有。”
在經歷過數次這樣的對話後,寧秋搖搖頭,只覺得腦仁疼。
這港口裡一片混亂,人又多又雜,找個人實在不容易。
直到一個牛家村的粗壯大叔抱着一隻錨經過的時候,見她皺巴着一張臉,好心地道:“小丫頭,你說的是不是那個長得挺俊的年輕大官?”
寧秋立刻眼前一亮:“沒錯!”
“剛纔好像進樓裡去了。”大叔用煙桿之指了指那棟何糲呂吹男÷ァ?br/
“多謝!”寧秋歡喜地點點頭,立刻抱着冊子往樓裡去。
看着寧秋窈窕妖嬈的背影,跟在大叔身邊的少年一臉癡迷:“大牛師傅,那個姑娘好漂亮,不知道說親沒有。”
“得了,你別瞎想,那種姑娘不是咱們能消受得起的。”大牛叔伸出煙桿子敲打自家小徒弟的腦門:“快去和二狗子他們一起把準備出海的東西準備好!”
小徒弟立刻點頭,笑眯眯地道:“好嘞!”
“師傅,咱們真的要幫着他們?”大徒弟二牛有匈疑地問。
大牛叔環顧着港口,神色有些蒼涼和激動,深深地嘆息了一聲:“這麼多年了,咱們村的港口又回來,到底沒有對不起祖宗,就衝着人家把港口從馮家人手裡奪過來交給咱的份上,咱們這個忙一定要幫!”
……
且說小樓這邊,寧秋匆匆忙忙地進了樓裡,才發樓裡有需暗,她只得輕聲呼喚:“四少,四少?”
果然,在二樓一處乾淨的房間裡,她看見熟悉的身影,立刻一喜,正要端着東西進門,但進門前她仔細一看,便可見自家主子坐在牀邊,膝頭上枕着的人,不是方纔硬生生用血腥手段震懾住了整個港口之人的攝國殿下又是誰。
秋葉白頭也沒有擡,淡淡地道:“嗯,先坐吧。”
寧秋點點頭,隨後抱着冊子在花廳處坐了下來,將東西擱在黃花梨的圓桌上。
秋葉白低頭看着安安靜靜睡着的百里初,心中一片溫柔,伸手輕輕地撫了撫他的臉頰,隨後將薄被給他蓋好,方纔起身離開牀邊。
寧秋看了眼牀上,又看向秋葉白,神色有點擔憂:“四少,染軍師最近睡着的時間點似越來越不固定了。”
原先都是下午和傍晚多點,現在似乎不定時了,百里初幾乎是說睡着就睡着,這也未免有點危險。
秋葉白點點頭,嘆了一聲:“小喇嘛也已經預言過這種情況了,所以這纔是爲什麼要給他配車的原因。”
她倒不擔心百里初會有危險,鶴衛的人自己命沒了,也一定會保住阿初,只是想起他會陷入沉眠一年,她心情就有些鬱悶。
寧秋看着她神色不太好,便將手中的冊子遞了過去,轉開話題:“四少,你看看罷,這裡是方纔粗略規整出來的物資,怕是不夠咱們的人在海上七日開銷的。”
他們整個押運的隊伍有將近八百人,加上糧草至少要十艘大船!
她接過物資冊仔細看了看,微微顰眉:“咱們控制了港口,但是一定會有人源源不斷地過來送貨和收弱物,這裡的情形隱瞞不了多久,而且咱們在泉州耽擱了好幾日了,最遲明日一定要上船,所以一會就立刻通知咱們泉州的人將東西押運裝船!”
寧秋遲疑了一會,問道:“方纔梅蘇已經着人去泉州城了。”
秋葉白聞言,挑眉道:“他動作倒是挺快的,咱們有人跟着去麼?”
說她謹慎也好,說她小人之心也好,梅蘇雖然之前幫了她,但是這並不代表她就不再防着他了寧秋笑了笑:“小七跟着去了,雖然屬下也覺得梅蘇此人心思叵測,但是至少目前爲止,他還表現得還算像個稱職的司運官。”
她不可置否地點點頭:“商人重利,但只要他不動歪心思,我也不會動他。”
寧秋忽然想什麼似地,眼前一亮:“對了四少,要不咱們留下一部分押運的士兵讓他們折返,也可以節省洶糧。”
秋葉白沉吟了片刻,搖了搖頭道:“不能將他們留下,第一,海盜猖獗,咱們需要人手;第二,咱們可以將所有走私船的生活物資全部帶走,若是糧食不夠,咱們就動用軍糧。”
寧秋一愣:“動用軍糧……私用軍糧是死罪!”
她看着窗外忙碌的港口,輕笑了起來:“本座乃是監軍,代表的陛下和攝國殿下,這點權力自是有的,何況我相信比起讓他的龍衛餓死,百里凌風會願意寧願選擇餵飽咱們的。”
餵飽了他們,纔能有氣力運糧不是麼?
…………
雲淨天清,初夏山中清風迎面。
“咕咕!”
一隻白鳥掠過空中,直接稿向地面,最後停在一隻白皙的手上。
蒙着臉的年輕男子伸手輕撫了一下那隻鳥兒,微微一笑:“乖小白,讓爺看看你今兒帶來了什麼好消息。”
隨後他拆下鳥兒腿上的信筒,打開看了看,隨後輕嗤一聲:“嘖,天書是真爬了八殿下那顆大樹了,以後不知何時才能享受到他牀上那身好功夫了。”
邊上或站或坐的數名護衛聽着他放蕩的話語,臉上都浮現出古怪的神色來。
此時,不遠處忽然傳來一陣馬蹄聲,衆人立刻警惕起來,齊齊看過去,便見一騎飛奔而來,馬上之上與他們打扮一樣,分明是自己人,他們才放鬆下來。
那人飛奔到山道附近,一躍下馬,對着天畫恭敬地拱手:“稟報天畫公子,屬下在泉州城探聽到消息,秋督公已經在泉州府尹的陪同下前往私港視察運糧船,此刻梅大公子已經在城內押運糧草前往私港!”
“沒了軍船就用走私船運糧?”天畫聞言,眯起他的桃花狐眸,輕嗤一聲:“這倒是挺符合樓主大人不拘一格的行事作風。”
他吩咐侍衛遞上紙筆,沉吟片刻,在紙上寫下東西之後,將紙卷放進鴿子腳上的信筒裡,輕撫了一下鴿子,意味深長地笑道:“小白,好好飛,莫被別人吃了。”
說罷,他一擡手送飛了信鴿。
看着鳥兒飛得沒了影,他方纔拍了拍衣袖,笑盈盈似自言自語:“出發吧,直奔私港,一隻小白飛了,還有一隻小白,這麼久沒有看見白樓主,不知他會不會想念我這故人?”
正是說話間,忽然身後的馬車裡傳來一陣騷動,隨後只聽得‘砰’的一聲響,馬車裡竟忽然冒出一陣濃煙來,嚇得一干侍衛們瞬間倒退數步。
濃煙過後,忽然見上面滾下來一個人,那人撒腿就跑!
但是奇怪的是周圍的侍衛們竟無一人去追,只是看着那人跑,而天畫挑眉,手腕一轉,一道黑影瞬間從他手中向那人飛去,而天畫則是坐在馬上懶懶地數:“一、二、三……倒!”
果然隨着天畫數到了第三聲,那道飛出去的黑影瞬間纏繞上那逃跑之人的長腿,那人就瞬間‘噗通’一聲,一頭栽倒在地上!
天畫輕笑一聲,策馬過去,低頭看着地上蠕動着的金髮碧眼的男人:“艾維斯,你也不嫌累,這一路上跑了多少次了?”
艾維斯轉過臉,不甘心地瞪着天畫,嘴裡發出難聽的嗚嗚聲,但是卻說不出話來。
不試試怎麼知道能不能跑脫!
天畫搖搖頭,直接彎腰將他直接提上馬,像放貨物一樣順手將他橫放在自己的馬背上,輕嗤:“別嗚嗚的叫了,沒有本公子的解藥,你這輩子別想說話。”
艾維斯瞬間瞪大了碧綠的眼,隨後轉過臉惡狠狠地瞪着天畫,無聲地控訴——你這個惡魔!
天畫眯起狐狸眼兒,伸手挑起他的下巴,在他耳邊吐氣如蘭:“你要乖乖地配合本公子,到了地方別亂說話,本公子自然給你解藥,若是你不乖的話……。”
不乖怎樣?
艾維斯怒目而視。
天畫盯着他笑得一臉陰沉:“你就一輩子當啞巴,而且本公子還沒有嘗過西洋人的味道呢,你長得還不錯,就不知道這裡怎麼樣?”
隨後天畫忽然伸手在他屁股上一拍,隨後開始扒拉他的褲子。
艾維斯瞬間大驚失色,立刻掙扎起來,也不知是否緊張過度,竟兩眼一翻,口吐白沫地暈了過去。
“真是不經嚇,白長了這麼高的個兒!”天畫輕蔑地嗤了一聲,將艾維斯直接扯了下來丟給一邊的侍衛。
他嘴可挑了,可不媳這麼邋遢的東西。
侍衛們將艾維斯裝上馬車,默默地道,正常的男子,誰都經不起您這般嚇唬。
“出發,我真是迫不急想要見到我的樓主大人了!”天畫望着遠方的,聞着空氣裡的海腥味,眸光裡泛出幽冷的光。
只是他並沒有留意到一名站在馬車邊的護衛看着他的背影,眸子裡的光芒同樣異常的冷冽。
…………
港口
“稟報督公,我們已經從所有停靠在港口的船隻裡湊了十艘船況比較好,吃水比較深的船隻作爲運糧船,梅司運今晚能將所有的糧草送到,咱們最快明日下午就能啓航!”老牛對着秋葉白恭敬地道。
秋葉白聞言,心中稍定,看着老牛溫和一笑:“多謝牛大叔,有勞你了。”
老牛有點兒不好意思地憨笑:“大人太可氣了,您幫了我們牛家村的大忙,我們自然是要回報的。”
他頓了頓,又有些憂慮:“只是外海的海盜猖獗,這裡的商人都是交了保護費,才勉強平安渡海,咱們這麼多糧食至少要繳納兩船糧食才能過關罷?”
海上的海盜本就不受朝廷管轄,全部都是亡命之徒,纔不會管你這些糧食是不是軍糧!
“他們一船都拿不到。”她淡淡地道。
他們自己人要用糧、消耗糧食也就罷了,若是讓海盜拿走兩船糧食,她就白當這個監軍了。
二牛聞言,遲疑道:“大人,您帶來的那些士兵就算水性好,但是內陸和海上終歸不同,他們可能抵擋不了海盜,您有沒有護糧船?”
秋葉白聞言,搖了搖頭乾脆地道:“沒有。”
牛家諸人瞬間面面相覷,這又沒有護糧船,又不肯捨棄兩船糧食,海盜怎麼可能放他們這船隊過去?
“大人,咱們牛家村的人可以提供水手和船長,也有船工能去把船底倉改成糧倉,但是咱們的人可不會海戰哪。”老牛有些無奈地道。
海盜有多可怕和兇殘,怕是這位大人並不知知道,他可不想自家子弟去送死。
秋葉白笑了笑:“牛大叔不必擔憂,我在等一個能人,若是他能到了,相信這一切都不是問題。”
牛家村諸人頓時面面相覷,等一個能人?
老牛很想問那個能人是什麼來路,但見秋葉白並沒有回答,他心中一想,這位督公大人的能耐他們都是有目共睹的,如果對方相信的人,那麼應該沒有什麼問題。
“好,那老牛我就先帶着其他人去修繕船隻了!”老牛朝着秋葉白恭敬地道。
看着老牛帶着一干牛家子弟們離開,大鼠有些疑惑地問:“大人,您說的那個西洋人真有法子阻擋海盜麼?”
秋葉白搖了搖頭,淡淡地道:“我並不確定。”
司禮監一干人等瞬間一呆:“什麼?”
大壯忍不住道:“那大人方纔爲何那麼說?”
“這太冒險了!”大鼠也忍不住道。
她看向他們,悠悠道:“因爲不管艾維斯能不能幫我們對付海盜,我們的運糧船都必須出發,此乃必行之事,有些事必須做,有些險必須冒,這就是戰爭。”
如果他們不冒險,那麼南疆前線的士兵就有可能會因爲缺糧而損失慘重,甚至全軍覆沒。
戰爭從來都是一種投機,拼得除了實力,還有迎難而上的膽量。
“狹路相逢勇者勝!”
秋葉白這一句話讓他們心中瞬間一震,衆人瞬間沉默。
“四少,山道入口處有人求見,說是上京來的人!”門外忽然傳來小油菜興奮的聲音。
秋葉白手上動作一頓,看着帳篷內的衆人道:“其餘人繼續清點東西和人員,寧春、寧秋跟我走!”
寧春和寧秋兩人立刻頷首,跟着秋葉白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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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才走到山道入口不遠處,果然看見不遠處一隊人馬風塵僕僕地站在入口處,被鶴衛打扮的士兵攔了下來。
爲首那騎士轉頭的時候正巧看見秋葉白走了過來,他立刻出聲喚道:“四少!”
秋葉白正覺得那人身形眼熟,陡然聽見他喚自己,頓時愣住:“你是……。”
那騎士扯下蒙面的布對着她一笑:“四少,怎麼,不記得我了!”
她看着那張頗爲熟悉的堪稱俊美的面容,眼中閃過訝異:“天畫?”
天畫翻身下馬,趁着她驚訝之時,上前展臂肆無忌憚地一把將她抱住,把臉埋進她的發間,曖昧地輕嗅:“樓主,天畫真是記掛你,你可記掛天畫了?”
我知道大家也許覺得初殿沒有九爺那麼氣場無敵,但那是因爲這個世上只有一個千歲爺爺,一個公主殿下,每一個過去成就了現在的他們。
千歲爺是從人上人到人下人,再到人上人,他遍閱人間世情,所以纔是千年老妖,亦同樣憤世嫉俗,如果他遇到的是驕傲的小白,只會兩敗俱傷,就像龍門飛甲裡的雨化田和周迅演的莫愁。
初殿下不同,他從一開始就被往非人來培養,他是獸,是神,是魔,但不是人,他心底住着一個很小的孩子,這個小不點要慢慢長大,小白就是這個契機,初殿是強大的,從某種程度上而言,他心裡這個小不點需要小白養大,其實這是一本養成文,看出來了麼?
他是妖嬈系忠犬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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