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覺也不知睡了多久,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
由於每個人的手錶在此前的磁場中均已錯亂,因此我們也不知道現在具體是什麼時間。好在這魔鬼之城在正午時分能夠見到太陽,那時應該就是下午2點前後,也不至於永久性的沒有時間概念。
衆人本已累得精疲力竭,經過了這短暫的休息之後,每個人的精神都恢復了不少。隨後我們又胡亂的吃了口東西,飯罷我把葫蘆頭叫到了一旁,低聲問他:“你師哥的屍體你還打算揹着麼?”
葫蘆頭白眼一翻:“揹他幹嘛?死都死了,他還想把我也一起活活累死啊?我知道你是什麼意思,丁二願意背就讓他揹着吧,就算老子賞他一口飯吃。”
我原本的用意就是要做通葫蘆頭的思想工作,沒想到他對自己情同手足的師哥竟然如此的滿不在乎,這種人也真是惡到了極處,人性泯滅,喪盡天良,真不知道他們活着的目的到底是爲了什麼。
既然葫蘆頭的話都說到了這個份兒上,那我也就不再轉彎抹角了,於是我招呼衆人先行離開這間房子,只留下丁二一人呆在屋裡。翻天印的屍體就擺在那裡,願意燒着吃還是烤着吃都隨他去吧。
出得房來,和煦的光線照得我全身都暖洋洋的舒泰無比。由於這魔鬼之城長時間都得不到陽光的直射,因此那些從山壁上折射下來的光線就更加顯得彌足珍貴。在一夜的驚魂激鬥之後,此時見到這安逸祥和的景緻,也不由得讓人感到精神一振,緊張的情緒也隨之放鬆了下來。
這房子門前有個不大的小院,走到院門口我擡眼一看,發現城中的道路再次發生了明顯的變化。昨天我們進院之前是從城市的邊緣向這個方向行進的,這間房子位於道路的盡頭,因此如果背對着房門的話,那麼原本的那條道路就應該在右手邊纔對。可此時當我背對着房門的時候,一條從未見過的新路卻出現在了我的左邊,而右邊卻離奇地變成了死路。
我問王子昨晚值夜的時候有沒有發現什麼異常現象,這道路就這麼悄無聲息的變換了位置,不可能連一點前兆都沒有吧?
王子說他的確沒有任何發現,周圍黑燈瞎火的什麼都看不見,他又不敢長時間打着手電,生怕血妖由此確定了我們所在的位置。這一夜間風平浪靜的平安無事,沒想到門外的道路卻在不知不覺間產生了變化,要不是我過來問他,他根本就還沒發現這件事呢。
我點了點頭,凝目向門前的道路上觀望了一會兒。眼前這條新路筆直通向城內更深處的位置,不知最終的盡頭將會到達什麼地方。但此刻我對這種詭異的變化已不再那麼大驚小怪了,甚至在我見到這條新路之前就已經有了一定的心理準備。由於此前已經判斷到這城市中具有某種神秘的機關,所以會導致整個城市的街道在不停的發生變化,因而當這種變化再次出現的時候,我顯得格外的鎮定坦然,也深知這鬼城的謎團正在慢慢的被我們揭開真相。
但除了大鬍子和王子之外,其餘衆人並沒有參與昨晚的探討和分析,他們見到這離奇的一幕不免被驚得舌撟不下,驚呼之聲再次接連響起
。於是我又耐着性子把情況給他們大致的講解了一遍,衆人這才恍然大悟,覺得也只有這樣解釋才能說通此事,不然的話,這魔鬼之城的名字也未免太過名符其實了。
談話之際,丁二也緩緩地走了出來,我見他的臉色又恢復成了當初的那般青黑之色,知道他這次必定是飽餐了一頓。我不敢繼續去聯想他‘吃飯’時的樣子,便連忙招呼衆人速速出行,反正現在也找不到出城的道路,就順着現有的這條路走一步算一步吧,說不定能有什麼新的線索和發現。
隨即衆人便肅整行裝,朝着城市的更深處邁步出發。
我們腳下的道路是由厚重的青石板拼接而成的,寬度不足五米,也僅夠三個人並肩而行。而道路兩旁則全是高高的房屋,有的三層有的四層,和我們昨晚居住的那間頗爲相似。一間間廢墟般的房屋密密麻麻的緊緊挨在一起,壓抑得令人有些透不過起來。頭上雖是晴空萬里,但每間房子卻都死寂沉沉地散發着陰森的鬼氣,使得人們剛剛變好的心情也隨之逐漸淡漠,取而代之的,則是高度的緊張和無盡的遐想。
而街道之中依然密佈着那淡薄的霧氣,我們的視線也因此受阻。雖然此刻的光線比昨晚那種純粹的黑暗要強出甚多,但由於霧氣的緣故,我們所能看到的也僅是身前十幾米的地方,再遠一些就是白皚皚的一片,根本看不到那霧氣的後面隱藏着什麼。
一行人緊繃着神經緩緩而行,走了良久都還沒有見到道路的盡頭。於是我讓衆人先坐下來休息一下,然後帶着大鬍子和王子向兩旁的房子中走去,打算看看是不是每間房子都有那種乾屍的存在。
但得到的結果卻是令我們震驚無比,我們一連進入了四五間房子,發現每一間房子裡都有數具乾屍躺在牀上。這些乾屍所保持的姿勢都與昨晚我們見到的那兩具乾屍一模一樣,雙手交叉着放在胸口,身子筆直平躺,表情安靜祥和,似乎是早就做好了死亡的準備,完全不是那種突然暴斃的樣子。
我們三人都覺大惑不解,接着又隨意走進了幾間房屋之中,其結果與剛纔所見的完全一致,每間房子中或三三兩兩,或四五成羣,或單獨一人,全都躺着各色的乾屍,其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就和普通的住戶無甚分別,總之是間間有人,這種詭異的乾屍無處不在,到處都散發着死亡的恐怖氣息。
隨後我們三個愁眉不展地走回原地,把大致的情況給季玟慧等人講了一遍。季玟慧默想了片刻之後,道出了她對此事的看法。
在她看來,在很久以前這裡應該是一個正常的城市,衆多血妖聚集於此,過着不爲人知的嗜血生活,同時也像正常人那樣繁衍後代。從《杞瀾遺書》的記載中來判斷,當年杞瀾和慧靈抵達這裡的時候,這城市應該還是非常正常的,還未變成現在這般滿城死人的樣子。若非如此,那《杞瀾遺書》在描述西域取石的過程中應該有所描述或者提及到某些線索。
後來不知是因爲什麼緣故,此處發生了巨大的變化,而這個變化則是這城市中的居民所躲避不掉的,或是天災,或是人禍,總之它們在得到信息之後便開始着手準備自己的後事,最終都選擇了這種安逸的死法,或者說,是選擇了這種安逸的方法進行永久睡眠,靜等着某一天,用一種特殊的方法再次將它們喚醒過來
。
而它們當時所面對的災難應該是由人爲造成的,從通往這城市的必經隧道被封死的這件事來看,極有可能是外來者發起了戰爭或是破壞了某種它們賴以生存的重要事物。在此之後對方便將通道封死,從而斷絕了此處與外界的往來,意在讓這個城市永久性封存在這個隱蔽的山谷之中,把它們這唯一的復生之路也徹底的切斷了。
我非常贊同季玟慧的觀點,但有一件事非常值得我們注意。既然此處與外界斷絕了聯繫,並且城中的全部居民都保持着長眠的狀態,那爲何翻天印會在城中被殺?又是什麼人用翻天印的血救活了更多的血妖?對方爲什麼始終都沒有進入長眠?是我們無意間激活了某種奇特的機關?還是這種生物已經超越了血妖的能力範圍,可以在千年之中都能不吃不喝的持續生存?這一系列的疑問都有待我們繼續的發掘探索。
此時多想無益,既然身處這謎一樣的魔鬼城中,那就一步步的繼續往下走吧。相信隨着時間的推移,我們總能發現其背後的真相,而到了那時,魘魄石的所在地也就應該距離我們不算遠了。
休息了一會兒之後,我們繼續沿路向前走去。道路兩旁的房子依舊不斷地映入我們的眼簾,但我們沒再進入任何一間查探情況。相信每間屋裡都少不了那些可怕的乾屍,看了也是徒增煩惱,眼不見反而能讓我們的心態放得更加平和一些。
又向前走了大約有一個小時的時間,林立的房屋開始逐漸減少,慢慢的,一個空曠的廣場漸漸在迷霧之中顯現了出來。這廣場的面積少說也有幾千平米,從腳下青磚的拼接痕跡以及朝向來看,這應該是一個圓形廣場,只是我們暫時身處廣場的邊緣,一時還無法看清中央到底存在着什麼事物。
這時王子突然輕輕地捅了捅我,悄聲道:“老謝,你覺不覺得那種嗡嗡的響聲越來越大了?”
我早就感覺到那種奇異的隆隆悶響越來越是清晰,想必我們已經逐漸的接近了那個機關,因此那聲音也是愈發的響亮,而更加讓人值得注意的是,那聲音明顯是來自我們的腳下,似乎是地底深處的某個位置,有一個巨大的機器正在飛速的運轉着。
此時每個人都顯得緊張了起來,在這樣一個空曠的地方,若是有大批的血妖來襲,我們甚至連個藏身的掩體都找不到。於是我們三個全都將武器掏了出來,而丁一和葫蘆頭也分別拿出了槍和砍刀,凝神蓄勢地進入了戰鬥狀態。
就這樣,我們在影影綽綽的迷霧間緩慢前行,雖是白天,但這種目不見物的滋味兒的確是不怎麼好受,加上身邊不時吹來的陣陣陰風,當真是令人不寒而慄,一顆心早就懸到了嗓子眼上。
向前走了大約有百十來米的樣子,忽然間,從薄霧中顯現出了一個無比巨大的影子,那影子高約上百米,寬度也足有二十幾米長。
這明顯是什麼特殊的建築,隨即我便加快腳步,朝着那巨影的腳下踱了過去。走到近處我纔看清,這個神秘的巨型建築,竟然是一個無比巨大的青銅人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