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兒一聽差點被嗓子裡的啤酒噎死,在那裡像公雞一樣直伸脖子。
夢寒也是把嘴裡的飯菜險些噴了出來。艾文看着他倆嘿嘿地笑笑:“這叫寡婦門前是非多,剛來就出緋聞了。”
三兒說:“要說這大哥還真的有警惕性,你這樣的真的要嚴防死守,不然我看今晚這小寡婦就要被你當花兒一樣採了。”
夢寒拿過艾文的酒喝了一口,才順過了氣,她用筷子點着二人說:“我可不是男人,沒我什麼事兒。”
外面的腳步聲越來越近,終於邁進了屋子。一個男人揹着手走了進來,他穿着件廉價西服,胳肢窩還開線了,穿了一雙皮鞋擦得很亮,他好像是怕褲子沾上鞋油或是怕褲子遮擋了皮鞋的光亮,把褲腿捲上了三圈。他就這樣揹着手看着三個人。
艾文笑嘻嘻地打着招呼:“嘿,大哥。”
三兒也是一挑頭:“大哥。”
夢寒說:“大哥好。”
男人放下了審視的目光,看三個人正如狗子媽所說,只是來吃飯住房的年輕人,瞬間笑了:“還是城裡人講究,我們這裡的人見面就會問吃了沒有。怎麼樣?吃的習慣嗎?”
三兒用筷子指着飯桌,點着頭說:“好吃好吃!”
男人突然正了正色,乾咳了兩聲,說:“本人自我介紹一下,在下是本鎮本村村長徐老三,在下代表本村全體村民歡迎三位的到來,我在此表示熱烈歡迎。”
三兒看看艾文又看看夢寒,然後放下手中的酒杯帶頭鼓起掌來。
夢寒看三兒鼓掌,也跟着鼓了起來。艾文裂開嘴笑了,笑得是無比的真,他也猛勁鼓掌。徐老三伸出雙手壓下了聲音,又拽過狗子媽說:“下面我介紹一下這位女同志,這是我們村的婦女主任翠花同志,她就不用代表婦女同志歡迎了,我都代表全村了她就免了。”
三人聽完又鼓起掌來。狗子媽說:“行了行了,再不吃就涼了。”
艾文站起來招着手說:“大哥大哥,上來喝兩口,咱哥倆好好聊聊。”
徐老三剛被老婆罵出來,連飯都沒吃呢,於是說:“喝兩口就喝兩口。”說着上了炕。
狗子媽說:“你還不外道。”
徐老三說:“我外道啥,我這是來做工作。我剛接到通知,上級指示,讓我們密切注意有沒有外地人出入,這不用說,又來偷牛賊了。他們是不是外地人?我這是搞偵查。”
艾文笑着說:“大哥,您看過拉家帶口偷牛的嗎?別偷牛不成丟了媳婦兒。”
徐老三說:“是這個理兒,再說了,你們不像偷牛的,偷牛的整天鑽牛堆裡,一身牲口味兒,你們身上沒那味兒,我這鼻子可比警犬鼻子還好使。”
三兒遞過一瓶啤酒說:“大哥,來,喝酒!”
徐老三接過啤酒說:“可不敢多喝,最近嚴打呢,叫肅清黨內不正之風,嚴厲打擊黨內犯罪。我可不能違反原則。”
艾文說:“少喝點兒,這不算啥。”
徐老三突然眯着小眼睛輪番看起了三個人,看得三兒直發毛,徐老三突然指着艾文說:“你們是不是紀檢委的?你說,你們是不是紀檢委的?”
夢寒一聽又笑了出來,說:“大哥,你怎麼沒說他是國務院的呀?”
三兒說:“他呀,他是婦聯的,發個避 孕套啥的找他。”
徐老三笑了起來,說:“這下可以放心喝了。”
酒過三巡,眼看徐老三就喝多了,舌頭開始打縷兒:“我告訴你們,今天喝得痛快,你們到這裡就當家一樣知道不?”
三人拼命的點着頭。狗子媽說:“老三,你喝多了,回家吧你。”
徐老三指着她說:“你別管我,去,去那屋把被子給我溫好,今天我不回去了,我還就不回去了,看誰能拿我怎麼地!”
三人互相看看,都頻頻點頭。
狗子媽說:“你不怕影響你的政治生涯了?”
徐老三說:“狗屁政治,狗屁生涯,都是狗屁。”他下炕蹬上鞋說:“你們慢慢喝,我走了。”
三兒說:“大哥,你去哪裡呀?”
徐老三說:“我回家,最近嚴打,要,要注意形象。”
艾文說:“大哥您慢走!”
徐老三晃悠着走了出去,狗子媽送了出去,徐老三邊走邊說:“你們喝你們的,別下來送了。我走了,狗子媽,你也回去吧。……”
夢寒看着艾文說:“咱也沒人送他呀!”
艾文說:“咱沒禮貌,村裡講究這個,人走了都得出去送,他以爲咱都下炕穿鞋呢。”
夢寒哦了一聲。
這一晚,三個人睡了個舒服覺,真正太陽照屁股了才一個個爬了起來。夢寒端了水在院子裡洗漱着,三兒在屋子裡洗着臉,艾文在他屁股後邊排隊等着洗臉。
狗子媽從院子外回來了,買了三個牙刷,還有刮鬍刀,說:“今天大集,街上可熱鬧了。賣豆腐腦的就在門口,你們可以出去嚐嚐。”
艾文說:“我想取點錢,信用社在哪裡呀?”
狗子媽說:“出了咱的門往右走,在路北邊,看不到就一直走,對面是派出所,路南邊是派出所,正對着就是信用社了。”
三兒這時候在刷牙,他聽到這話停止了手裡的動作,看起了艾文。艾文說:“看我幹嘛?刷牙呀你!”三兒又繼續刷了起來,刷出了很多的血。
街上確實很熱鬧,挎着籃子的人,抱着小豬的,牽着驢的,抱着孩子的,……,各種各樣的人在集市裡穿梭,各種叫賣聲不絕於耳。最引人注意的是對面賣耗子藥的大叔,在那裡悠閒的坐着,身前鋪了一塊布,擺着各種耗子藥和老鼠夾,旁邊擺了個喇叭,喇叭自己在那裡不停地喊:“耗子藥嘞、耗子藥嘞……”
三兒過去蹲下說:“大叔,這玩意省你不少唾沫星子。”
大叔說:“咱、咱、這、這是、是、啊是、是高高高高科技!”
旁邊賣香油的不屑地說:“你倒是不想高、啊高、啊高高高高高科技,你喊得出來嗎?就這,還是我給他錄的音。”
三兒笑了起來,拍着大腿笑。賣耗子藥大叔呲牙咧嘴地對香油說:“滾、滾、滾滾滾、滾犢子!我、啊我是、是、是不想、不想喊。”
香油說:“你倒是喊一個呀!”
耗子藥說:“不、不喊。太、太累!”
三兒跑回來笑着對艾文說:“哥們兒,我發現你們農民真逗,都有、有、有幽默細胞。”三兒擰了下嘴。
艾文說:“怎麼了?”
三兒說:“學結、結巴了。”
艾文往前邊一指說:“走吧,我們去取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