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文揹着手站在火堆旁等着下一輪挑戰,任憑熙琨怎麼拽趕生,趕生一直抱着打贏艾文就能娶媳婦的信念不放,死活不肯離去。趕生低着頭在場內奔跑,突然覺得撞到了什麼,他擡頭一看是一雙如刀尖的眼睛,急忙鑽進了人羣隱秘了起來。這個有着這種眼睛的人是三娃,大名南龍。
南龍揹着手看着艾文,臉上沒有一絲表情,這是個孤傲的男人。多年的關押使他心中憋了使不完的力量難以發泄,他誰也不恨,誰也不怨,他只是覺得憋悶而已。艾文看着三娃說:“三娃哥,我們都大了。”
三娃說:“是啊!幸虧還沒老。”
艾文看着三娃的臉,三娃的臉上有三道大大的傷疤,是被山中豹子抓的,使三娃看起來有些兇殘。艾文說:“三娃哥不知道還是不是當年的三娃哥。”
三娃說:“你等下就知道了。開始吧。”
三娃一步步向艾文走來,人們的目光聚集到場內,大氣都沒人出一下,只有在前邊蹲着的幾條狗嗯嗯叫了幾聲,然後竟然都夾着尾巴鑽出了人羣走了。三娃在村裡是出名的鐵漢,一雙胳膊如鐵棒,兩條大腿如鋼澆,力量源源不斷,抗擊打堪比公牛。一般人打他,他不要動就能把人累死。
他沒有再說過一句話,直直走向艾文,慢慢加速,最後奔跑起來,步子由三尺到五尺,到八尺,離艾文四米遠的時候右拳握緊,腳下用力,身體就像一支箭一樣凌空直衝過去,那一拳也在蓄積着力量,只等到合適位置揮出。艾文看來勢兇猛,雙掌合在一起推出頂住這隻鐵拳,就這樣被推出了三米,艾文急速反攻,拳腳如雨點般打在三娃身上,三娃速度固然是快,但還是隻能擋住艾文攻擊的十之,但他有很好的抗擊打能力,也沒落得敗象。艾文的的攻擊是沒有一絲間歇的,噼噼啪啪的聲音就像鞭炮一樣不絕於耳,二人的身影在人們看來有些模糊,艾文的一雙胳膊更是看不到了實質,只是殘影留在虛空。兩個人在比拼着耐力,艾文把速度發揮到極限,體內的血液開始發燙,身體也微微溼潤起來,他到了最佳狀態。
三娃越打越有些心驚,他不知道自己還能撐多久,艾文每次擊打到他身上的部位都是最薄弱的,腋下軟肋、小腹、膝蓋、肘關節,每次被擊中,都會有一種麻木感,而且這種麻木隨着被擊中感越來越強烈,到了疼痛的邊緣。他強憋足一口氣開始反擊,艾文等得就是他這一擊,露出腋下軟肋給他,自己徑去擊打三娃小腹,三娃也拼了,他知道再打下去自己不知道還能不能撐下去,採取了兩敗俱傷的打法,我給你一拳,你給我一拳,算起來兩不吃虧,可是他忽略了一個問題,就是速度。人家先打到你了,你還能打到人家嗎?
艾文使出全身的力量凝聚在這隻拳頭上,爆發出的力量催發了速度的提升,咚地一聲擊打在三娃的小腹上,三娃揮出一半的拳就這樣跟隨他的身體倒飛回去。他沒有摔倒,雙腳蹬住地滑了兩步立穩了,他看着艾文說:“太快了,我輸了。”他的胳膊背在身後,他的雙手已經在微微發抖,不是恐懼,而是在釋放着遭受那一拳的痛苦。他胃裡一陣翻騰,但他還是強行壓了下去沒有吐出來。
他仰天喊:“你是第一勇士!”
和三娃這場比試足足用了20分鐘,艾文的精神力也耗費不少,顯得有些疲憊。他沒有沉浸在勝利的喜悅中,對三娃說:“三娃哥,我們是一家人,沒有你我之分。”三娃沒有說話,出了場擠出人羣隱沒在夜色裡。
不知道誰喊了一句:“第一勇士!”
接着人們開始有節奏的喊了起來:“第一勇士,第一勇士……”
夢寒被氣氛感染着,看着在場中站立的艾文,此刻的他是如此的高大,自己是覺得如此的安全,他此刻就像一個英雄般站在那裡,夢寒腦海裡閃出了幾個名字:關羽,項羽和斯瓦辛格。
五爺伸手製止了人們的喊叫聲,喊:“艾家男兒都是勇士,艾家血脈萬代傳承!”
人們被這帶有煽動性的話弄得熱血沸騰,跟着喊起了“萬代傳承”來,五爺又擡手,然後說:“比武結束,開始跳舞吧!”
艾文走出比武場來到夢寒身旁,夢寒用那小拳頭不停地捶打他的胸膛,說:“以後不許欺負人家,你這麼厲害我可是好怕!”
艾文摟着夢寒,邪邪地一笑,低聲說:“看我今晚怎麼欺負你!”夢寒朦朦朧朧感覺到了艾文的畫外之音,臉突然紅了。低着頭不知道該高興還是嗔怪,當喜歡的男人說要弄自己,高興對還是嗔怪對呢?興許只有沉默是對的。
艾家的姑娘和小媳婦們跑進場中,祠堂屋頂的大喇叭裡放出了輕快的音樂,艾家的舞蹈是艾家獨有的,是上千年傳承下來的舞蹈,動作簡單而又優美,矜持中透着誘惑,青春不失嫵媚,全場人無不如癡如醉陶醉其中。
狂歡到午夜,總算散了場,艾文帶着夢寒和三兒回到久違的家,蘭花也跟了來交代事情。火炕已經燒得溫熱,被子整整齊齊擺在炕頭,蘭花說:“這屋子是艾文哥和嫂子的,被子也是雙人的。”
蘭花指着三兒說:“你住西邊那三間的西屋,炕燒好了被子也溫好了。”
三兒問:“是雙人的嗎?”
蘭花說:“你一個人要雙人的幹嘛?”
三兒本來想說要蘭花陪他一起,可想想還是沒敢說出來,只是說:“興許以後用的上。”
蘭花說:“用的上再給你做。不過你這樣的男人估計用不上了,和豬一樣能幹什麼呀?”
三兒瞪起了雙眼,“我……”他還真不知道自己在這裡能幹什麼,他只會開出租車,明顯這裡不需要。打獵不會,砍柴沒勁,種地也沒幹過。
艾文閉眼使勁唉了一聲,然後誇張地拍着大腿,恨鐵不成鋼地說:“我早就讓你鍛鍊減肥,你就是不聽,眼睜睜看你成了廢人,都怪我呀!”
三兒沒話說,轉身走了。他暗下決心,從明天開始減肥。
蘭花看三兒走了,捂着嘴笑笑,然後說:“艾文哥,嫂子,大鍋裡有熱水是洗腳用的,你們早些歇着吧,我就回家了。你們不要出來,我給帶上大門就是了。”
艾文點點頭:“路上小心。”
蘭花一雙不解的大眼睛眨着看着艾文,“小心啥?”
艾文苦笑一聲,這句客套話在這裡確實不適用,這裡根本就不用小心,說:“沒啥沒啥,在外邊習慣了,說錯了。”
蘭花哦了一聲,說:“看來五爺說的沒錯,外邊確實是龍潭虎穴。”
蘭花對夢寒說:“我走了嫂子,你們早些歇着吧,你們誰也別動,我出去帶上大門就是了。”說完轉身離開了。
艾文端來洗腳水放在炕沿下,夢寒坐在炕沿上看着他。夢寒說:“你給我洗腳。”艾文說:“這不好吧,艾家男人給女人洗腳,這傳出去……”
夢寒堅持說:“這又沒人,我不說誰知道?”
艾文蹲在地上看着夢寒,說:“可是……萬一……”
夢寒說:“沒有萬一,我保證不說。”艾文放下了心,給夢寒脫了鞋襪,抓着小腳揉搓起來。
“對了艾文哥,”蘭花突然跑了進來,看到這一幕驚呆了,隨後捂着嘴笑了起來,轉身跑掉了,聲音從院子裡傳了進來,“五爺吩咐,明兒個前晌不用過去了,午飯五爺安排人送來,後晌過去五爺那裡,有事和你說。”
艾文蹲在地上愣愣地看着夢寒,夢寒竟然咯咯笑了起來。艾文端起洗腳水邊走邊說:“完了完了全完了,這下完了。”其實他自己也不知道什麼東西完了。艾文倒掉洗腳水再進來的時候,發現夢寒已經鑽進了被子,他洗好腳連洗腳水也沒去倒,便拉了燈鑽了進去。
接着,一件件衣服開始被拋出了被子,被揣到了腳下。他抱着夢寒親吻着撫摸着,那誘人的軀體在他身下扭動着,他正要挺進到終極目標的時候,夢寒忽然睜開迷濛的雙眼說:“我那事兒還沒走利索呢。”
艾文一聽強壓下心中的慾火,趴在夢寒的胸脯上嗚嗚叫了起來。夢寒又說:“你輕點、慢點、別進去太深。”
艾文一聽又來了精神,他開始很聽話,輕輕的、慢慢的、淺淺的,可後來,身體就被魔鬼控制了一般,……
夢寒早上醒來就像變了個人一樣,臉上笑得比桃花還好看,走路都一蹦一跳的,嘴裡還總哼着小曲兒,曲名《縴夫的愛》。艾文坐在炕上趴着窗戶看着院子裡的夢寒,又低頭看看自己帶血的老二,血已經失去了鮮豔變得暗紅。
三兒一大早就在街道上跑步,跑出去容易跑回來難,他忘記像特務那樣做記號了,也忘記像狗那樣對着石頭撒尿,他迷路了。
村裡人看着三兒在大街上跑來跑去都像看猴戲般指指點點,他們一致認爲這是吃飽撐的,都說有這勁頭不如去玉米地裡鋤草。三兒終於在一個又一個老孃們的指點下跑回了院子,出了一身的臭汗,在屋子裡走了兩圈,在院子裡走了三圈後他發現了問題,然後問正在院子刷牙的夢寒:“怎麼洗澡?”
夢寒把目光投向正在擺弄老二的艾文。三兒看夢寒也不知道,走進了屋子,問關於洗澡的事情,艾文說:“我帶你們去個好地方。”
艾文蹬上衣服,邁屋門的時候在拉着前拉鍊,邁房門的時候繫着褲腰帶,從院子到大門這段路上繫着襯衣釦子,這動作讓三兒想起了強 奸犯,唯獨差的就是強 奸完後那囂張的笑聲。
夢寒聽三兒說着要去好地方緊着跟了出來,艾文帶他們走出了村北,一路向着半山腰走去,三兒越走越覺得不對勁,突然前邊大霧瀰漫的,他就說:“有妖氣。”艾文走在前面,站在一塊大石頭前,石頭上寫着倆大紅字:淨身。三兒一看嚇一跳,心說這是劁人的地兒。艾文說:“男左女右,這可是天然溫泉。”說完從石頭往左走了。三兒鬼鬼祟祟跟了去。夢寒往右走了,心說這規矩和市裡廁所的規矩是一樣一樣的,都是男左女右。
她走到溫泉邊上被這情景震住了,清澈見底的一池水冒出一層層水氣,柔軟的細沙鋪滿足有一畝的水底,水滑過石壁發出梁祝般的流水聲,再配上鳥兒在四周的鳴唱,自己好像變成了仙女,但她隨即想到了洗溫泉的蜘蛛精,被豬八戒變成鮎魚調戲的那隻。
三兒和艾文在溫泉裡泡着,美得都閉上了眼睛。三兒突然有了黑社會老大的感覺,在他看來,泡溫泉的多半是黑社會老大才乾的事情。三兒說:“你得把我納蘭姐接來,放那破市區忒危險。”
艾文說:“有道理,我早就想過了,可是她們自己是找不來的,我出去接還是有些麻煩,主要是我怕隊長派人來殺我。告訴你,我比你還怕死!”
三兒說:“你就不怕他們用我姐威脅你?”
艾文說:“不會不會,那樣做他沒有把握,你瞭解我的性情,他們不瞭解,他們只知道我是個冷血的殺手,你納蘭姐在我心裡佔多少位置他們是一點也不清楚。如果威脅不成反而激怒了我,豈不是得不償失?”
三兒點點頭。艾文說:“其實我最擔心的是七月的安全,她懷孕了,他們有可能用我的孩子威脅我的,雖然機會不大,不到萬不得已他們不會這麼做,但是也是有這個可能,這只是用邏輯來推理,他們這麼做符合規律。”
三兒說:“那怎麼辦?”
艾文說:“眼下還沒事,七月懷孕的事情沒人知道,沒人知道就是安全的,等過段時間我把她們都接來,我也就心安了。只是不知道我出去後還有沒有命回來。”
三兒聽他說完這話有點緊張,說:“你的身手還不行?”
艾文說:“近身作戰沒問題,可是大口徑狙擊步槍能在兩公里外百發百中,我又怎麼躲開?”
三兒不願意相信這個事實,說:“不會吧!”三兒突然抱怨起人民警察來,“那些警察也不是幹什麼吃的?!”
艾文笑笑:“這是恐怖分子,國安局和反恐組管這事兒。”
喬家峰這時候已經把車開到了狼牙鄉派出所,他到的時候所長李萬才正在餵雞,數着雞罩裡的雞蛋,還琢磨哪個是雙黃的呢。喬家峰一看這派出所氣樂了,院子裡蓋了個豬圈,一羣鴨子在院子裡跑來跑去遍地拉着屎,幾隻鵝擋在汽車前嘎嘎叫着不讓進,狗反而在院子裡溜溜達達對他們不理不睬的。
牆角上有一塊空地被圍了起來,李萬才正在端着個葫蘆瓢往裡邊撒玉米粒。喬家峰按了喇叭李萬才才跑了過來,趕走了鵝,把鴨子趕到一旁。五輛車停穩後,都下了車,幾十人都低着頭躲着各種大便走進了會議室,李萬纔來了一句讓大家目瞪口呆的話,“等我一下,喂完豬我就來。”
李萬才的“了了”聲音在外邊想起,幾十人就這麼在會議室抽菸。李萬才進來的時候屋子裡就像妖精洞,煙霧瀰漫,他說:“喬隊長,這次來有什麼指示?怎麼帶這麼多人?出了什麼大事件?”
喬家峰把事情一說,李萬才說:“怎麼才帶這麼點人?”
喬家峰問:“那你看多少人合適?”
馬萬才掐着手指頭說:“我估計一萬人再配上點大炮導彈的差不多,前提是人家不動。”
喬家峰一拍桌子:“老李,你是不是拿我們開涮呀?!”
李萬才說:“我咋敢涮你呀喬隊長!你不說罪犯姓艾,是條子域的嗎?你知道條子域嗎?那可是龍潭虎穴,是狼窩呀!你們這幾個人去不夠塞牙縫的。隨便出來一個就把你們全收拾了。”
喬家峰說:“老李,你這是危言聳聽,再說了,他們敢公然抗法?”
李萬才說:“公然抗法?在那裡沒有法,村裡沒有一家有結婚證準生證的,就連戶口本身份證還是老所長跑去好說歹說才辦的,就差下跪了。老所長不幹了十三年了,這十三年條子域的人就沒辦過戶口。不過這些年還算安穩。他們不喜歡外人進去,電費都是五年前一次性 交的,看樣子用完還早呢。全村都姓艾,個個兒好勇鬥狠,一拳能砸死一頭牛,一把鐵弓射穿一棵大樹,你們要考慮好,別說我沒提醒你們。”
喬家峰掏出槍一拍:“能扛得住子彈?”
李萬才點頭肯定地說:“能。”
喬家峰不信邪,初生牛犢不怕虎地說:“你這麼說,我更要闖一闖了。”
李萬才聽到這裡沒有說話,揹着手走了出去,在院子裡緩緩地吟道:“我去寫遺書嘍!”
屋子裡的一羣人互相看了看,然後極不自在地乾笑了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