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人的皮膚不會回彈,原本只是蒼白的下巴,生生被他捏出了裂痕,凹陷下去一塊,肉都是死白的。
葉薔看着想吐,忍不住往後退了一步,瞧見週數沉沉的盯着QUEEN看,眼神恍惚,甚至,帶着絲絲沉痛,眼神一閃,怕被QUEEN發現,澀澀的接了話題,“你所謂的真相,到底是什麼?”
QUEEN忽然渾身顫抖,壓抑的低吼道:“爲什麼要騙我!爲什麼要騙我呢!拿走了攻防圖,你說好要嫁給我。爲什麼最後死的是你。我不怕你是叛徒!我不怕你想殺了他!可是爲什麼你成了烈士,他卻變成了爲你背黑鍋的人?!”
“陸笙!陸笙……他是我哥哥啊!”
QUEEN又哭又笑,身體搖搖晃晃的,眼底赤紅,幾欲瘋狂,已經完全聽不進別人說話。
他說的話斷斷續續的,深入刻骨的恨和愛糾纏,糾纏了七年。
不瘋纔怪。
當年的事畢竟是軍人的事,葉薔接觸到的也只是陸笙這個冰山一角,也留意過霍少庭談及陸笙的表情——森冷的,甚至帶着些厭惡。
“因爲一些原因,她只能成爲烈士。”
但,如果QUEEN說她是個叛徒,她做過哪些事,是誰在背?
一個可怕的念頭,在腦海裡緩緩形成,不可置信的盯着QUEEN看!
怎麼會是他!
想起和他相處的一分一秒,想起那些撞死無意,實則故意的對話,葉薔的汗毛都炸起來了。
不可能……
一定是她想多了……
他們都叫霍少庭首長,可見他級別不低,靠近他的人很多,不一定是……
結果,週數一句話,就把她所有的幻想都摧毀了。
他說:“喬飛……收手吧……”
葉薔眼底的光亮“噗”一聲熄滅,感覺整個大廳裡,連呼吸聲都聽不見。
真的是他。
Q先生,喬飛。
首字母相同。
QUEEN的身體,又瞬間僵硬,然後猛然回過身,一把攥住週數的衣領,一拳砸在週數肚子上,週數沒來得及反抗,就被他推倒在地上,尖聲道:“收手?你憑什麼讓我收手!都是因爲他,陸笙纔會死!因爲霍家權勢滔天!QUEEN纔不得不背這個黑鍋,他明明該是個烈士,結果卻是人人唾罵叛徒,連衣冠冢都不能立!”
“霍東殺了我父親,還要毀了QUEEN,不就是怕他爬上去,報復他嗎?誰知道QUEEN的死,到底是陰謀還是巧合!霍東大概沒想到,QUEEN還有個弟弟,就留在他孫子身邊呢!”
“我要讓陸笙復活,把真相昭告天下,沒關係,我依舊會娶她!我要讓霍東晚節不保,後悔終生。我要讓霍少庭嚐嚐一無所有的痛苦!我要讓他瘋狂,讓他變成我的狗!週數,你現在也不過是我的狗!你敢跟我吠,信不信下一秒,我就讓人把你媽從醫院丟出去!”
週數死死的攥着拳頭,耳
後的虎爪突突的跳,一臉沉痛,怒喝道:“夠了!喬飛,你是真瘋了嗎?她已經死了,死了七年了,她是不可能復活的!你以爲霍總給你的機會還不夠嗎?你以爲他真的不知道你是誰嗎?!”
喬飛愣了一下,幾乎是下意識的反駁,“他知道又怎麼樣!無非是因爲他殺了陸笙,我哥替他背了黑鍋,這一切,都是他欠我的!”說着,像是忽然反應過來,死死的盯着週數,“你是後悔了吧?我記得你不抽菸的,隨身帶着打火機幹什麼呀?還故意掉出來,你以爲我真看不出你們之間的貓膩?”
“沒關係,你們一個都走不掉了。”
“樓梯口和電梯裡都是定時炸彈,我手一動就能啓動了。”
“你說,他們能從哪裡來?你們又能從哪裡走?”
這人,是想跟他們同歸於盡的節奏嗎?
不對,他的事情還沒做完,怎麼可能捨得去死?
葉薔抿着脣,額頭上的汗再壓不住,大滴大滴的往下落,偷眼掃了一眼大廳,想要找到喬飛的生門。
但這大廳裡,除了冷庫裡面,根本就沒有死角,就算是有暗門,爆炸的時間他們也沒時間一寸一寸去摸。
她是要死在這裡了嗎?
真是……
有點匪夷所思。
她還沒來得及見霍少庭最後一面,葉薔心口抽着疼,但一想起電梯口和樓梯口的炸彈,又由衷的希望,他可千萬千萬不要下來。
葉薔緊緊攥着的掌心,握着一樣堅硬的東西,清醒了一些,稍稍後退一步,握住舒放的手,把東西掖進她手裡。
喬飛好像身側也長了眼睛,淡淡道:“這個殯儀館,我住了三年,天大的東西我也藏好了。怕嗎?”
葉薔咬牙,攥緊了拳頭,低罵了一句,“瘋子!”眼神一冷,手伸進口袋一摸,已然向喬飛逼近。
週數胸口劇烈的起伏,眼底慢慢的紅了起來,目次欲裂的看着面前的人,開口道:“夫人!別過來。”
說着週數撐着身子一躍站起來,對喬飛道:“你別亂來。我說過,你保我和我媽活命,我纔會幫你的。”
喬飛笑,伸手順着腰間一摸,一把黑黢黢的手槍就握在手裡,黑洞洞的槍口對着週數,森冷道:“我應該還沒告訴你,你要幫我什麼吧?”
週數皺眉,有些懊惱,他事先,確實是什麼都不知道的。
葉薔腳步一頓,就見喬飛直接把槍口抵在週數的太陽穴,拉着他轉過來,面對葉薔,隨手遞上一把小刀,似笑非笑道:“我記得在部隊裡的時候,你飛鏢的技術不錯,來,幫我殺了她。”
站在葉薔身後一直沉默不語的舒放像是一陣風似的刮到葉薔面前,直接把她護在身後,再轉身,手裡也多了一把小巧的手槍,表情冷凝,聲音也像是從冰水裡撈出來似的,“你儘可以試試,是你的槍快,還是我的搶快。”
舒放在明肆手底下的名頭也不是白得的,這種生死場面見的多了,連麻木都談不上
。而且她對於槍、支改裝,向來是強項。可以自信的說,她改過的槍,比部隊的槍觸發的速度還要快零點幾秒。
何況,週數安不安全,根本就不管她的事,他殺了誰,只要別動到葉薔,都無所謂。
舒放還是週數安排的,安排在葉薔身邊的人他肯定要先做功課以防霍少庭問到,對於舒放,他太瞭解了,當下額頭上起了汗,咬牙道:“喬飛!你想殺她?你知道她……”
話音沒落,就聽冷酷的門咔噠一聲被從裡面打開。
裡面傳來男人低沉清幽的聲音,“喬飛,結束了。”
冰庫門打開,當先走出來兩個穿着黑衣的年輕人各自守在門口,一個穿着黑色豎領的男人坐着輪椅當先出現,面目清俊,很瘦,眼瞼到嘴角,有一道粉紅色的疤,雙手交疊在面前坐着,明明面色溫和,卻像是帶着戾氣的殺神……
輪椅後面的把手,被一雙修長有力的手握着,隨着輪椅的滾動緩緩出現在衆人面前。
葉薔的注意力,只在輪椅上的人身上停留了兩秒,看見那雙手,順着那雙手看見推輪椅的人手腕上和自己款式一樣的手錶,眼角一漲,險些落下淚來。
喬飛卻是在看見輪椅上的人,眼神一凝,一下就沒了焦距,也不知道是在看他,還是透過他看另外一個人,嘴裡喃喃道:“怎麼可能……”
怎麼會是他。
他不是已經死了嗎?
還有,他們是怎麼進來的?
不是揹着滿腔的怨恨,屍首無存嗎?爲什麼會在這時候,出現在這裡?
趁着喬飛愣神的功夫,週數當機立斷的握住抵着自己太陽穴的槍狠狠一擰,反手一轉,嗆口朝下,喬飛反應也快,當即用肩膀狠狠撞了一下週數,硬是把槍口別了上來,轉向週數眉心。
說時遲,那時快,一道亮光閃過。
喬飛“啊!”的痛呼了一聲,手腕上一陣刺痛,手上的力道驟鬆,槍順順利利的落在週數手裡,一翻手,槍口就對準了自己。
喬飛眼神一冷,瞧見地上躺着一個粉紅色的髮卡……
葉薔見髮卡砸中了喬飛,才徹底的鬆了一口氣,看見喬飛被控制,感覺身上強撐着的力氣也瞬間被抽走,重重的吐了一口氣,膝蓋一軟,險些跪下去。
不出意料的,一隻有力的手穩穩的接住她,一摟一帶,她就已經落在一個溫熱的懷抱裡。
熟悉的氣息,熟悉的溫度,葉薔有瞬間怔忪,感覺過去這混混沌沌的十一天,都像是做夢一樣,每次夢醒,她能摸到的碰到的,都是他用過阿東西,越來越淡的味道。
霍少庭見她不動,伸手主動抱緊她,“我回來了。”
四個字。
像是一把堅硬的斧子,在她心裡開天闢地。葉薔眼角酸脹,眼淚大滴大滴的落下來,只是礙於場合問題,硬是把恨不得哭個混天暗地的氣勢收了回去,連哽咽都是壓抑的,伸手抱了抱他,飛快鬆開,輕聲道:“回去咱們再算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