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楊銘離開之後,從外面進來一個年輕人。
年紀不大,十八歲左右的樣子,衣衫穿着頗爲富貴,一看就是出身大族。
楊暕朝來人笑道:“不論他在京師名望有多高,在我面前,還是規矩的。”
年輕人走過來,徑直在楊暕身旁坐下,道:
“我看不然,秦王城府深沉,恐怕在兄長面前也是裝模作樣,父親便常言道,能得高熲楊素青睞者,必非常人,眼下在中樞,除了太子殿下,已經沒人敢與秦王較勁了。”
這個年輕人,名叫李珉,他的爹就是建昌縣公李子雄,現在接任了燕榮死後留下的幽州總管一職。
他和楊暕幼時便是好友,加之妹妹李蜜兒,做了楊暕的側妃,所以兩人的關係更進一步。
楊暕皺眉道:“皆因我不在京師,所以父皇所倚仗者,唯有老三,畢竟老大是太子,他需要呆在父皇跟前,學習處理國事,若我在京,便輪不到老三出風頭。”
李珉搖頭道:“可惜沒有如果,兄長不在京師,很多事情並不知曉,如今秦王羽翼已豐,此番平定漢王叛亂,在軍中收穫極大威望,父親的很多部下談及秦王時,皆肅然起敬。”
說着,李珉突然湊過來,小聲在楊暕耳邊說了一些秘話。
楊暕渾身巨震,不可思議道:“大哥的身體,真的出問題了?”
李珉點了點頭:“宮裡瞞得很嚴實,但我有一親戚在東宮任職,他曾悄悄告訴我,太子曾幾次暈厥倒地,每每醒來,皆渾身酥軟無力,口渴難耐,多半是消渴症。”
“父皇可知道?”楊暕急切問道。
李珉搖頭:“應該並不知曉,我那親戚說,太子嚴令,任何人都不準傳出去,而且負責給太子醫治的,也是從宮外請來的醫者,並沒太醫署的御醫。”
楊暕雙目一眯,身體緩緩後仰:“看樣子,老三或許已經得到什麼風聲,要不然他不會這麼急切的往上爬,好啊,這小子早就算計好了,怪不得營造洛陽這種差事,他都攬在自己身上,這是想着討好父皇,好邀功領賞,老大如果身子不行了,他好頂替我上位?”
“雖不確定,但可能性還是有的,兄長需未雨綢繆,提防着點,”李珉道。
楊暕嘴角一勾,冷笑道:“他自小便養在二聖身邊,母后與他並不親近,只憑這一點,他就別想跟我爭。”
獨孤加羅是獨孤加羅,蕭皇后是蕭皇后,這兩個人對自己丈夫的影響力,天差地別。
楊暕並不清楚,自己的母后,並不具備干涉朝政的能力。
“珉弟看來,此事我該如何應對?”楊暕詢問道。
李珉沉思片刻,答道:“秦王此番既爲東都營造大監,兄長可以在這個方面想想辦法,只要他不能順利交工,陛下那邊絕不饒他,屆時兄長在朝中使使力,絕對能把他拉下來。”
“我聽楊玄感說,楊中書現在已經與秦王生出嫌隙,這個時候,兄長就要出面拉攏一下了。”
楊暕一愣,皺眉道:“老三和越公府是姻親,楊約能爲我所用?”
“當然可以,兄長有所不知”於是,李珉將楊麗華鞭打楊約的事情講述出來。
他這些都是從楊玄感那裡聽來的,楊約捱揍之後,判斷是楊銘通風報信,因爲楊銘前腳剛離開越公府,第二天楊麗華就來找麻煩了。
所以楊約每天躺在牀上,除了吃飯睡覺拉屎痾尿,就是罵楊銘。
“如此甚好,”楊暕一拍大腿,笑道:“我準備一份厚禮,有勞珉弟幫我送給楊中書,就說只是探望,沒別的意思。”
“好,此事必爲殿下辦妥,”李珉點了點頭。
楊玄感和李珉的父親李子雄關係非常好,而李子雄是楊素舊部,出任幽州總管,也是楊素舉薦的。
李珉走後,楊暕又叫來自己的幕僚,商議如何掣肘楊銘。
本是親兄弟,因爲外人的幾句話,楊暕現在已經對楊銘不信任了。
王府長史柳謇(jian)之說:“這個好辦,借據票擬,只有殿下可以出具,我們大可以拖上一拖,收歸田畝重新租借,也是需要時間的嘛,秦王讓我們儘快,我們自然儘快,但究竟怎麼個快,就是我們說了算了。”
柳謇之出身河東柳氏,開皇年間幹過通事舍人,還做過兵部侍郎,跟柳述是堂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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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曹參軍事賀德仁也附和道:“想要拖延,辦法有的是,陛下既以一年爲工期,我們想拖幾個月,非常容易。”
這個人是舊陳人士,越州永興人,也就是杭州,大名鼎鼎的賀知章的祖上。
楊暕的齊王府幕僚,也都不是吃素的,
王府祭酒,是出身隴西李氏的李玄道,是十六朝時期西涼的皇室後裔,也是後來唐朝親王府十八學士之一,還有個叫李道玄的,這倆可不是一個人,李道玄那是李淵的堂侄。
錄事趙元楷,出身天水趙氏,父親趙芬在開皇初年,做過尚書左僕射。
還有一個人,叫王世充,這小子在開皇年間做過兵部員外郎,是當今國子監博士徐文遠的門生,徐文遠的妻子,出身蘭陵蕭氏,和蕭皇后是親戚。
王世充是有實力的,今年三十五歲,以前跟着襄陽郡公韋洸打嶺南,因功授予儀同三司的勳位,後來在韋家的幫忙下,給楊暕做了正參軍。
剩下那幾個,都是些趨炎附勢之徒,什麼喬令則、劉虔安、裴該、皇甫諶、庫狄仲錡、陳智偉,這些人主要是幫着楊暕搜刮美女駿馬的。
有個成語叫聲色狗馬,就是形容這幾個人的,後來演變爲聲色犬馬。
但是總體上,齊王府幕僚的綜合實力,還是很不錯的,實際上要比楊銘那邊強了不少。
畢竟房玄齡、杜如晦、裴熙載這些,還都是無名之輩,龐牛是個小趴菜,蕭摩訶被人瞧不起,也就是元文都和李百藥有點牌面。
“此事大家再好好議一議,務必不能讓秦王察覺端倪,”楊暕囑咐道:“更不能讓楊素看出來,咱們是在有意拖延,否則弄巧成拙,吃虧的本王。”
趙元楷趕忙道:“殿下只管放心,這件事就算咱們不動手腳,都是極難做的。”
“好,”楊暕滿意的點了點頭,支走衆人後,他單獨留下了喬令則。
“你去一趟弘農,把那個丫頭給本王帶回來。”
喬令則皺眉道:“此女出身不凡,恐觀王那邊不滿。”
“她姓燕,又不姓楊,楊雄管得着嗎?”楊暕冷哼道。
可人家的娘姓楊啊?喬令則想了想,說道:
“真要惹怒觀王,殿下可要爲臣作保啊?”
“放心,本王納此女爲妾,楊雄高興還來不及呢,只管去做,”楊暕擺了擺手,讓喬令則退下,而他自己,已經開始閉目回憶起燕女的姿容美貌。
“不可多得,不可錯過啊”楊暕撫掌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