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薄滅了沒有,楊銘還不知道,但是反賊孟讓以及他手下的三十六個賊頭,被押送進京了。
歷來收拾造反的,都是往最大了定罪,自然也是處以極刑。
反正怎麼殘忍殘酷殘暴,就怎麼來,不然的話,無法震懾天下。
只要讓天下人覺得,造反的下場原來這麼慘,大家也就不敢輕易造反了。
誅九族,至今還沒有開過先例,但是孟讓的直系親屬,肯定是得完蛋,夷三族是跑不了的。
自打華夏刑法問世,直到眼下大業七年,還沒有誰被誅過九族的,因爲歷史上第一個被誅九族的,是楊玄感同志,歷史記載,受他牽連的有三萬六千人,三萬被殺,六千流放。
不過這一世,他造反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歷史描述,玄感之所以造反,是因爲楊廣在楊素死後,說過一句話:使素不死,夷其九族。
意思是,就算楊素不死,我也會誅他九族。
這話傳到玄感耳朵裡,心裡便已經埋下了仇恨的種子,再者,楊素確實是病死的沒錯,但是重病期間,楊廣日日派太醫探視,多少是有點盼着他早點死,楊素爲了保全家族主動放棄治療,以至早死。
而歷史上的楊約,也是栽在了楊廣手裡,而楊玄感跟楊約的叔侄感情,是非常深的。
親爹和親叔,都是被同一個人弄倒的,楊玄感自然想報這個仇,而弘農楊氏一直就不怎麼認可楊堅這一支,所以玄感覺得,你這種非正統都能當皇帝,那我這種正統弘農楊,豈不是也能當?
所以他造反了,而且聲勢浩大,李密當時給他出的上中下三策,他選擇了下策,你不能說人家玄感選擇的不對,只不過玄感不知道,他爹監工的洛陽,根本打不動。
當時守洛陽的樊子蓋,玩了命的守,硬是把玄感給拖住了,等到來護兒和衛玄東西夾擊,宇文述和屈突通趕到,楊玄感最終兵敗身亡。
如果玄感當時去打京師,他照樣打不動,那麼歷史上就會記載,是李密坑了他,而不會像現在這樣,是玄感不聽李密的,才導致敗亡。
李密真要有這個本事,也不會被宇文化及重創,敗給王世充,這兩人跟來護兒宇文述他們比較,就不在一個檔次。
皆乃時勢造英雄。
勝敗之數,本來就說不清楚,真要深究玄感之敗,主要還是敗在造反造的不是時候。
隋軍主力只是去了遼東,不是死光了,你這個時候造反,不理智啊。
不過這一世,玄感的隱患在楊銘一步步的安排下,幾乎已經被消除的乾乾淨淨,就算玄感真的看楊廣不爽,這輩子也不會造反了。
東宮,就屬他們家的勢力最大,這是楊銘故意安排的,一來是聽話,二來是爲了穩住玄感。
朝會簡單的議了議,就定下了孟讓的刑罰。
楊銘現在,還不知道高句麗那邊的事情,但是山東的事情,他是知道的。
武士彠這個人,是有本事的,去了山東沒多久,就將當地的糧食價格壓下來一半,當然了,仍是比遠征遼東之前,高出不少。
最難能可貴的,是他願意賒糧給百姓,不要以爲只有朝廷敢賴賬,老百姓雖然沒有賴賬的膽,但是有賴賬的心,他們也不想還。
而武士彠一開始就想好了,真要賴賬了,他也不會去追繳,因爲他的目的是安撫山東,不是來放高利貸。
像這樣的商人,就是公忠體國。
所以近些日子,楊妙智每次跟着楊鑑真去東宮探望燕小棠,楊銘只要遇到,就會誇獎她的未來夫君一番,這讓楊妙智非常開心。
能讓太子讚賞有加,將來的封勳之路,就會平順很多,這是好事。
李建成現在是非常風光的,別看人家官不大,就是個主客侍郎,但是人家能天天跟在太子屁股後頭,吃飯有他的碗,喝酒有他的杯,國事可以參與,儼然就是心腹了。
“這事不會是楚公幹的,他們家不缺錢,”李建成坐在殿內,看完楊銘扔給他的一份奏報後,皺眉道:“應該是他們家下面的人在亂來,與楚公沒有關係。”
武士彠是個精明人,山東的事情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人家心裡都清楚,但是張須陀眼下,正處在即將拜入太子門下的關鍵時期,所以什麼都會奏報。
楊玄感他們家,有人在山東趁火打劫,賤買土地,張須陀得過玄感的好,沒敢阻攔,所以上報給了楊銘。
楊銘笑了笑:“沒有約束好下面的人,玄感也是難辭其咎的,武士彠在前面安撫,他的人在後面拖後腿,我若視若不見,還不知道他們要搞出什麼亂子來。”
李建成點了點頭,他們家,也有兼併土地的情況,事實上,豪門大族都在這麼幹。
如果被抓到,就會把罪名推給下面的人,讓他們頂罪,風頭過後,再換撥人繼續這麼幹,所以李建成心裡很清楚,山東兼併土地的事情,肯定是楊玄感授意的,但是他不能這麼說。
因爲他們家也這麼幹,主人是無罪的,都是下面人亂來。
楊銘現在,肯定不着急處理這件事,因爲兼併田畝,主要是兼併地主的,老百姓名下那幾畝田,人家玄感看不上。
那什麼時候處理呢?等玄感吃肥了。
這就叫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玄感在下面兼併地主的田畝,等他兼併到一定數量,楊銘就會出手都奪過來,奪過來之後,重新授田給百姓。
等於是玄感把地主給坑了,而楊銘名正言順的將問題田畝盡數收繳國庫,然後重新分配,幾番騰挪,田畝最終落在了百姓手裡,這是好事。
雖然百姓今後還會被地主兼併,地主被世家兼併,世家被門閥兼併,重新陷入惡性循環。
但是楊銘已經打算改革田畝了,雖然不能大改,不然會動了世家大族的利益,但是小改,已經是迫在眉睫了。
楊銘笑道:“玄感贈糧于山東,肯定不會做這種釜底抽薪的事情,你說的不錯,應該是他下面的人在胡作非爲,我會派人下去調查清楚。”
李建成點了點頭,轉移話題道:“世子殿下已經八歲了,是不是可以擇選一門親事了?”
楊銘愣道:“怎麼?你們家有這個意思?”
李建成嘿嘿一笑:“關中豪門,誰沒有這個意思啊?我們家確實有一個年齡合適的丫頭,就是親爹過世的早,家門配不上世子。”
你知道配不上你還開這個口?楊銘笑問道:“哪個?”
李建成趕忙道:“二伯李湛,遺有二子一女,皆養在我家,嫡子李博義,嫡女李孝善,庶子李奉慈,孝善今年十二歲,比世子長了四歲,貌美端莊,知書達理。”
李淵在家裡排行老四,唐國公這個爵位,怎麼也輪不到他來襲,但是他運氣太好了,三個哥哥都死了。
大哥李澄,早夭無嗣,二哥李湛,留下二子一女後,也死了,老三還是早夭,於是唐國公就落到了李淵頭上。
可見他們老李家的基因,有點問題。
拋開獨孤伽羅是李淵的親姨媽不說,這個唐國公,人家李淵家裡肯定得有人襲,因爲這個爵位來自於西魏八柱國之一的李虎,這是關隴貴族集團的核心成員。
楊銘算是明白了,怪不得建成會說配不上楊瑞,沒爹沒媽的小丫頭,就是根草。
“我從前也經常去你們家,怎麼就沒有見過這三個呢?”
建成答道:“阿孃不喜,所以養在別院,很少出面見客。”
白養三個外來戶,竇氏肯定是不樂意的,但李淵不養誰養?三個哥哥都死了,他能不管?
國公都襲了,還不能撫養三個侄子?
楊銘笑道:“世子的事情,我定不了,得父皇母后來定,你跟我說沒用啊。”
李建成聞言嘆息一聲:“我那妹子命苦,我是很心疼的,一直想着將來能給她找個好人家,今天就是突然想起,纔跟殿下提及,其實我也沒抱希望。”
楊銘故意問道:“她那倆個哥哥怎麼樣?”
李建成愣道:“殿下怎知都是哥哥?”
“廢話!”楊銘翻白眼道:“你爹十二年前襲的爵,難不成你二伯過世了還能生養?”
李建成趕忙傻笑道:“我還以爲殿下神機妙算呢,他那兩個哥哥,被我阿爺寵愛過重,性格有些跋扈,皆是不成器的東西。”
不成器你也得感謝人家啊,因爲歷史上你被世民乾死之後,是人家李博義的兒子李懷仁給你繼嗣的。
你的兒子,都死在你弟弟手裡了。
楊銘點了點頭:“是你有這個念頭,還是唐國公?別糊弄我啊。”
“嘿嘿!”建成又傻笑道:“太子就是神機妙算,確實是我阿爺的主意,我當時就覺得這事不好辦,但阿爺非讓我試一試。”
這就是你跟你爹的區別,把不好辦的事情辦成,這纔是幹大事的,明知不好辦就不辦,終將碌碌無爲。
楊銘笑道:“這事你不要管,你爹有意,讓他去跟陛下說,我雖爲父親,但是楊瑞的事情,我也做不了主。”
畢竟楊瑞不是親王的兒子,人家是太子嫡長,將來的後繼之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