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家。
被鈴聲吵醒的餘慶和,聽見餘家邦在電話中的語氣極爲嚴肅低沉,看了一眼身旁熟睡的妻子,最終穿着睡衣起身,戴上老花鏡去了書房的房間,這纔開口道:“兔崽子,你是不是又惹了什麼麻煩?”
“爸,麻煩的確是有,但並不是關於我的,而是關於你,還有咱們這個家!”餘家邦深深地嘆了口氣,語氣中多少帶有一抹煩躁和無助:“您還記得我之前在山水灣那邊有一套別墅吧,就是您當年偶爾會過去喝茶的那個地方?”
“講重點!”餘慶和見餘家邦提起了陳年舊事,不耐煩的開口。
“是這樣,當年那個房子裡面,是裝有監控探頭的,所以你有幾次會客的影像監控,全都被拍了下來,存在了一個電腦裡面!那個電腦裡除了這些影像之外,還有一些我用來洗錢和偷稅漏稅的資料,後來這份硬盤失竊了!”餘家邦之前一直在瞞着餘慶和處理這件事,但是如今事情越鬧越大,他已經不敢繼續瞞着了,因爲這件事不僅關乎到他,而且還關係到餘慶和的身家性命。
“你說什麼?!”餘慶和聽見這話,情緒瞬間變得激動起來,怒吼道:“我不是跟你說過嗎!我居住和去過的地方,不允許有任何監控設施!就連室外監控都不行!你瘋了嗎?!”
“爸,我裝那個監控,不是爲了監視你的!你是我老子,你見過有親生兒子給老子下套的嗎?那套監控設備,是爲了防盜用的,而且是裝修公司給附加的,我之所以知道里面的資料丟了,也是在吩咐人拆監控的時候發現的!”餘家邦被餘慶和罵的一點脾氣沒有,繼續解釋道:“最近這段時間,我始終在追查那份資料的下落,原本已經找到頭緒了,但是我今天忽然得知,想要購買那份資料的人,居然是東山集團的徐合宇!”
“你說什麼?!”餘慶和臉上的表情,此時已經由憤怒轉爲了震驚。
“爸,原本我以爲憑我的能力,自己就可以把這件事情處理妥當,從頭至尾,我只把這件事認爲是一個地痞想要從我手裡訛點錢花,根本沒想到它居然這麼盤根錯節,而且裡面存在這麼多隱情!直到我聽說東山集團摻和進了這件事情當中,才意識到了不對勁!”餘家邦語氣卑微,彷彿一個做了錯,想承認又怕捱打的孩子。
“廢物!廢物!”餘慶和連罵了兩句,情緒已經處於暴走的邊緣,不過作爲一個老狐狸,他比誰都清楚,此刻就算把餘家邦千刀萬剮也無濟於事,當務之急還是得先處理事情,於是強壓着心中的憤懣問道:“東山集團那邊,已經拿到那份資料了嗎?”
“我目前還不清楚,因爲那個準備把資料賣給他們的人已經死了,這件事目前根本查不到任何有用的線索,除非去問徐合宇!”餘家邦如果不是束手無策,也不會把電話打給餘慶和,只能悻悻問道:“爸,這件事,接下來該怎麼辦啊?”
“都是你做的好事!現在你反過來問我了?”餘慶和再度嗆了一句,沉默了大約三十秒左右的時間,這才繼續開口道:“這次的事,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發生的?”
“就在鴻慈醫院出事的當天!那天我回家去安慰你,然後看見了鴻慈醫院出事的新聞,當時你在屋裡給竇衛洲打電話,我剛離開書房,就接到了要求交易的電話!”餘家邦回憶了一下,說出了時間。
“看起來,竇衛洲那邊應該接到消息要比你早!”餘慶和思考了一下,目光銳利的開口道:“我之前就在懷疑,竇衛洲爲什麼會完全不顧及我的面子,敢於將事情無休止的擴大化,甚至連新X報都給招了過來,現在看來,他之所以有恃無恐,就是因爲那個拿着資料的人也向他提出了交易請求,而他一旦能夠把這些資料拿到手的話,就相當於握住了我的把柄,讓我對他的做法敢怒不敢言!”
一語驚醒夢中人。
餘家邦聽完餘慶和的一番話,整個人已經呆若木雞。
之前他把電話打給餘慶和之前,就曾想過那份資料會對餘家造成威脅,但是他絞盡腦汁也沒想明白的事情,此刻卻被老謀深算的餘慶和一語道破。
今天的一場交易,想要拿黑賬本的人,根本就不是徐合宇,而是竇衛洲。
現在三合鴻慈已經因爲一起醫療器械走私案深陷水深火熱當中,境況岌岌可危,彭文隆那邊想要翻身,基本已經沒有了什麼機會,如果楚恩光手裡的東西真的落在竇衛洲手裡,那麼他在安壤就可以隻手遮天了。
不僅可以把彭文隆打壓下去,甚至可以在上位以後,通過手裡的資料讓餘慶和對他忌憚三分,甚至於成爲一個任他操縱的傀儡,如此一來,竇衛洲就成爲了安壤的土皇帝。
而餘家必將因此一蹶不振。
殺人誅心!
餘家父子已經被逼到了絕路。
楊東的一系列運作,可謂狠毒之至。
在這一瞬間,餘家父子對於竇衛洲跟徐合宇的恨意,已經上升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因爲按照最近發生了的一系列事情來看,每一件都很像是出自竇衛洲的手筆,尤其是結合今天的一場交易,之前竇衛洲想要把事情鬧大,讓餘慶和背鍋的想法更是直接被砸實了。
至於三合集團,沒人相信這個自顧不暇的病老虎,還能掀起什麼風波。
“爸,那我們現在應該怎麼辦啊?”餘家邦越想越慌,手心冰涼的對着餘慶和求問道。
“別吵,讓我想想!”餘慶和一句話打斷了餘家邦的聒噪,端起桌上那半杯已經冷卻了數個小時的涼茶喝了一口:“此刻你還不能確定今天的那場交易有沒有完成,對吧?”
“恐怕也沒機會確定了!”餘家邦苦笑一聲:“如果徐合宇真的拿到了那份資料,那我們即便願意撕破臉皮,去向他跟竇衛洲當面質問,恐怕他們給出的答覆也只有一個,不知道這件事!即便承認了,也肯定會說自己沒有拿到東西,但是他們說沒拿,我也不敢相信啊!”
“不能問!這種事雖然已經暴露出來了,但是中間畢竟還有着一層窗戶紙,一旦捅破了,我們就徹底變得被動下去了!”餘慶和雖然恨自己的兒子不爭氣,不過他畢竟走了這麼多年仕途,各種突發事件都遇見過一大堆,深知自己現在最應該做的不是劃分責任,而是應該進行滅火,於是繼續開口道:“這種事情,我們要做好最壞的打算,現在就假設那份賬本已經落到了竇衛洲手裡,但目前對於餘家而言,也不會產生什麼致命的傷害,因爲竇衛洲跟彭文隆之間,還沒有分出一個勝負!竇衛洲就算扳倒我,也不可能連續往前走兩步!況且我一旦下去了,那麼他手裡的資料就失去了意義,如果換一個其他人頂替我的位置,他的處境未必會好多少,所以按照目前的狀態,他仍舊應該全力對付彭文隆,等彭文隆下馬,他被扶正之後,再用那東西控制我,纔是最理想的狀態!”
“所以說,那東西在竇衛洲手裡,對咱們的影響並不大?”餘家邦試探着問道。
“屁話!你用一把刀對着自己,卻把刀柄交給別人,這能叫做沒有傷害嗎?”餘慶和呵斥一句,繼續道:“那東西如果真在竇衛洲手裡,就是一顆定時炸.彈,隨時都會響,即便現在不響,等他在新位置上坐穩了,等到想要更上一層樓的時候,第一個就得用它把我給炸死!”
“要麼,咱們聯合彭文隆跟三合集團,先下手爲強呢?直接扳倒竇衛洲,把東西搶回來!”餘家邦惡向膽邊生,給出了一個十分冒險的建議。
“現在咱們餘家這艘船,雖然因爲資料外泄而風雨飄搖,但還沒到傾覆的地步!如果站在彭系那條滿是破洞的船上,只會在最短的時間內跟他們一同沉沒!別用你的豬腦子給我出餿主意了!”餘慶和扔下一句話,思忖片刻後,開口道:“這件事,我不管你用什麼方法,必須接着往下查,務必要弄清楚徐合宇究竟有沒有拿到那份東西,而我這邊,也會用自己的辦法是試探一下竇衛洲!”
“爸,如果說!我是說如果,今天徐合宇沒有拿到那份資料,我們應該怎麼辦呢?”餘家邦諾諾問道。
“你還是沒聽懂我的話,這一系列的事情,看起來是江湖上的刀光劍影,但實際上它就是一場政治博弈,而這種博弈是沒有輸贏之分的,只有一時之長短!竇衛洲在做出決定,要拿餘家的黑材料那一刻起,就已經掀起了一場鬥爭,而且早已經開始了!”餘慶和黑着臉給出了回答。
“爸,對不起啊!因爲我的失誤,讓你也捲進了彭系跟竇系之間的紛爭裡!”餘家邦的這句話是出自內心的,對於這件事的發生,他的確感覺到了萬分愧疚,正如他所說,自己的一切都是餘慶和給的,他是真的不想坑爹。
“樹欲靜而風不止,有些事是遲早會發生的,我不求你能讓我揚眉吐氣,光宗耀祖!但求你能吃一塹長一智,學的成熟一些!”餘慶和聽見這話,臉上的表情沒有什麼變化,只有一句語重心長的嘮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