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卻不想認皇上的話,“不就是老五摔了跤,老二沒有及時扶住他嘛,什麼大不了的,親兄弟有什麼可計較的。老五,你一向聽話,這次可不能趁機算計你二哥。你自己說,怎麼回事?”太后目光和善地教誨着,眼底卻有一絲冷光。
五皇子剛想張口,就聽見皇帝說,“想好了再說,如果你敢欺君,就不再是朕的兒子了。還有老二也是一樣,如果你敢欺君,你就是不忠不孝,不配做皇子。”
太后又驚又怒,“皇帝你這是幹什麼?都是些小孩子,你這樣嚇唬他們幹什麼?”然後又轉頭看向五皇子,逼迫他,“老五,都是你惹出來的,你趕緊說,早點了結了這件事。”
可五皇子這下可不敢替誰遮掩了,“在上書房上完課,出來。二哥就問潘世子,他奶奶想毒死他,是不是真的。潘世子不好回答。我就跟二哥說,潘世子是父皇的客人,莫難爲他。二哥就說我拿父皇壓着他,就踢了我肚子一下,我當時就覺得肚子痛,後來的事就不知道了。”
太后冷臉看着不識好歹的五皇子,有了皇帝說的不能欺君的話,二皇子也不敢亂說話。太后一眼就瞄見了李妃,心想這個女人如今管着宮廷,莫非是她……
“李妃,你真不懂事,皇上日理萬機,哪裡顧得上管小孩子的事情,你如今管理宮廷,卻爲了點小事驚動皇上,太不應該。”太后又把矛頭對準了李妃。
李妃本來一直藏在人堆裡,沒想到還是被太后點了名,只得出來說,“太后息怒,臣妾也是聽聞出了事,才趕過來的,臣妾來的時候,皇上已經到了。”
太后繼續衝衆人發火,“究竟是誰打擾了皇上?”
大皇子正想承認是自己派的人,但是看見母后衝他微微搖頭,就閉嘴了。
皇上突然笑了,“太后真是風趣,朕的兒子被人打了,如何就是小事了?老二不孝不悌,殘害兄弟,如何就是小事了?孩子做錯了事,做父親的不許管,這是什麼道理?太后最重孝道,怎麼皇子對我這個父皇不孝,就縱容他了?”
太后被噎着了,一下子不知說什麼好。
皇后出來緩和氣氛,“是我派人稟報皇上的,我是皇子們的母親,但是這件事,還是他們的父皇來管教比較好。”
太后終於有了撒氣處,“你還記得你是皇子們的母親,我還以爲你眼裡只有你親生的。如今,你這是挑撥庶子們爭鬥,最後就顯出你的嫡子好了?你故意拿老二開刀,是想氣死我?”
大皇子一聽大驚,要說話,卻被皇后掐着胳膊阻攔,皇后坦然地說,“太后多慮了,臣妾怎敢。”
“你有什麼不敢的?殺人你都敢!手刃前朝皇后不就是你乾的嗎?我一想起,身邊有這個女人,敢殺人,我就寢食難安。”太后翻起陳年往事,“皇帝,不是我說你,女子還是應該像貴妃這樣,柔順婉約纔好。這武將人家的女子,自小舞刀弄槍的,實在不像樣。”
五皇子心想,武將人家的女子哪裡不好,母后就很好,大將軍家的敏兒也很好。
“皇后是父皇爲我親自選的妻子,朕相信父皇的眼光是好的。母后您說呢?”皇帝委婉地問着。太后又被噎着了,總不能說,丈夫眼光不好吧。
“再者,前朝皇后逃走後蟄伏多年,帶着死士來行刺朕。幸虧皇后機警,誅殺首惡,前朝皇后一死,其餘人成了一盤散沙,大將軍又帶人拿下其餘逆賊,不然朕就被傷了。皇后因此還受了傷,所以後來一直休養,宮中事務才交給了妃子。太后,有人救了您的兒子,您不是該感激嗎?爲何卻計較女子殺人的事情,難道皇后該置身事外,讓兒子陷入危機嗎?”皇帝實在不知道太后在想什麼。
太后完全不聽皇帝在說什麼,只顧自說自話,“有大將軍保護陛下呢,皇后大可不必多次一舉,以身犯險。”
皇后也笑了,“太后說的是,想來貴妃遇到這種情況,可以做得很好。”
韋貴妃聽提到自己,連忙說,“娘娘說笑了,臣妾手無縛雞之力,嚇都嚇死了,還能幹什麼?”
正在這時,太醫院院使到了,過來給五皇子診病,看過了外傷,問是怎麼傷的。太后不滿意,說你個大夫瞧病,問那麼多幹嘛。院使爲難地說,行醫當望聞問切。
皇帝就叫當時在場的一個太監說,並且敲打他欺君滿門抄斬,太監也顧不得太后了,趕緊竹筒倒豆子,說了個痛快。二皇子如何攔住五皇子和潘世子,如何踢了踩了五皇子,潘世子如何怒罵宮人讓大家請太醫,韋世子如何阻攔請太醫,又如何打了潘世子,大皇子如何趕來攔下韋世子打人並照顧弟弟,二皇子和韋世子又如何威脅衆人,教大家欺瞞皇上,皇后怎麼趕來照顧五皇子……
太后聽了臉鐵青,原來韋世子到太后那裡搬救兵,爲了逃避處罰,避重就輕,也沒說實話,太后到了此時才明白到底發生了些什麼,根本不是韋世子說的什麼二皇子跟五皇子鬧着玩,大皇子和五皇子勾結把事情鬧大,爲難二皇子。
院使聽完了,結合傷情,大概判斷五皇子受的是踢傷和踩傷,再在五皇子傷處都按一遍,問哪裡痛。五皇子疼得直抽氣,肋骨上最痛,院使的最終判斷跟先前的太醫差不多,都是覺得沒有骨折,但是肋骨也是傷到了,需要敷藥、靜養,不要隨意挪動,院使和太醫出去商量着開方子去了。
皇帝在五皇子叫疼的時候更生氣了,再加上之前聽了太監的描述,這裡面還有韋世子攔住不許給皇子看病的事,和教人欺君的事,連帶着看韋世子也不順眼了。
太后和貴妃也是覺得沒臉,不再說什麼。一時間,上書房裡沉默了。皇帝用手指敲打自己的膝蓋,皇后知道,這是皇帝的習慣,他要做什麼重大決定的時候就會這樣。
太后也看見了,她覺得要說點什麼,不能讓兒子今天太打壓二皇子和韋家,“皇帝,小孩子不懂事,不要太嚴苛了,不然不利於兄弟和睦相處。”
皇帝點頭,太后以爲聽進去了自己的話,正要欣喜,哪知道皇帝說,“看來太后也知道老二的秉性自私狹隘,我若因此處罰他,他會懷恨在心,還要報復兄弟。”
太后萬沒想到是這個效果,驚得瞠目結舌。
“大皇子,宅心仁厚,今日喝止了做錯事的老二和韋世子,幫助了老五,他親爲兄弟塗藥,我看見的。他也不小了,以後不用到上書房了,跟着朕,朕親自教導。”皇帝此言一出,衆人皆驚。大皇子喜出望外,連忙叩頭拜謝。太后說孩子太小了,不可草率,但是皇帝不理會。韋貴妃羨慕之餘爲自己兒子擔憂。李妃頓時覺得日後要多敬着些皇后了。韋世子想着韋家的打算,暗自咬牙。唯有皇后不驚不忙,倒是推拒起來,說大皇子還小,還該跟着先生多學些時日。
皇帝聽了,不太高興,覺得皇后不領情似的,你越不答應,我越要這樣,皇帝也堅持大皇子是嫡長子,一直以來都是作爲儲君培養的,如今大了,理當爲君父分憂,明日起就到御書房候着。
二皇子還在下面跪着,聽了心裡失落極了,一直以爲自己是有實力跟大皇子爭一爭的,哪知道,父皇好像從來沒有考慮過自己。幾句話的功夫,大皇子就要進御書房了。而且,他們爭都爭不來的東西,皇后好像不太稀罕似的。
但是他馬上就沒法東想西想了,接下來,皇帝說了對二皇子的處置,說他目無君父,欺君罔上,但念其年幼無知,准予改過自新,在皇子宮中禁足三月。每日抄寫一篇《心經》和一篇《孝經》。
而韋世子則是徹底被攆出了宮,皇帝說他居心不良,挑撥皇子兄弟關係,毆打國公世子,以下犯上,還阻止皇子療傷,欺君罔上,以及矇蔽太后,念在其祖父爲國立功的份上,不予重罰,但是,禁足一年,不許出府。另外,無詔不得進宮。
這下子,韋世子可是在皇家面前半點面子也沒有了,太后覺得罰得有些重,就替韋世子求情,說她有時候會想孃家人了,可怎麼是好。
皇帝就問,您看過小五的傷勢了嗎?孩子傷得重,還硬忍着呢,您這親祖母進來還沒寬慰過他一句呢。您要是能把皇家子孫看得有您孃家人一半重要也好。太后無話可說,但此時再去關切就太刻意了,只好坐着假裝什麼都沒聽見。
韋貴妃連忙讓下人把自己先前準備好的如意、文房四寶等捧過來,假說是太后準備的。皇帝明知道那是韋貴妃過來的時候準備給小五的東西,但是爲了太后的顏面,也不拆穿,替五皇子謝過太后,五皇子也爬起來準備給太后叩頭,被皇后攔住了,說太后憐惜,必捨不得孫子帶傷行禮受苦的。
太后就想到底是孃家侄女貼心,這將門出身的兒媳婦只會跟婆婆打擂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