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芙蓉臉上發青,“哼,本郡主就是打死了她也沒什麼要緊,說到底就是個卑賤的奴才!我就不信三表哥會爲了個奴才和我翻臉!”
衛承臉色一沉,“貴爲王室就可以隨意草菅人命麼?”雅夫人見情況不妙,趕緊打圓場,“芙蓉休要胡說,你這孩子在氣頭上就是愛亂說話。”
“大殿下,本宮倒想聽聽你的意見。”雅夫人何等聰慧,她看出衛承今日是打算管到底了,乾脆順水推舟,給對方也給自己一個臺階下。
衛承等的就是這句,微笑着點了點頭,“她人在這裡都不肯認罪,說不定這其中有什麼誤會,以下犯上的罪名一旦坐實了,可不是輕的罪過,打幾下出出氣就可以了結的,大家鬧下去也沒個頭緒,不如這樣吧。”他終於切換到了正題上來,“把若溪暫時關在冷香宮中,等事情查明,再做定奪,雅夫人覺得如何?”
衛芙蓉立馬反對,“不行,冷香宮外的守衛都是你的手下,她萬一逃走了,可就不好說了,放在那兒我不放心。”
“郡主打算怎樣?”衛承已經眯起了眼睛。
“哼,你要把她放在那兒也行,但是我的人也要守在冷香宮裡。”她仰起臉,看着衛承。
衛承英俊的臉龐上看不出一絲不悅,點了點頭,“這樣也好。”他伸手召來自己的侍衛,“把繩索解了,帶到冷香宮去。”身邊有人上來架起地上的若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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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溪被人扶了起來,看樣子這幾個侍衛都是受過衛承叮囑的,手上刻意放輕了力道,若溪小心翼翼的不去扯動傷口,跪在地上磕了個頭,“謝大殿下。”她擡起頭,看清衛承眼中別有深意的目光,低下頭,嘴角帶上一個誰都沒察覺到的微笑。
衛芙蓉又一次沒有得手,心裡慪氣,把鞭子在地上抽的啪啪響,雅夫人勸了她幾句,才勉強跟着一起走了。
清音殿又恢復了平靜,瑪莎正在打掃着地面,若溪剛剛跪過的地方還留着水漬,那是她流的冷汗麼?瑪莎扶着拖把站在原地發愣,心裡說不出來的難受。
“爲什麼把若溪關在冷香宮?”鍾無顏走在衛承的身邊,臉色十分難看。冷香宮是皇城裡人人畏懼的地方,只有被帝王冷落的或是犯了大錯的後宮女眷纔會被關押在那裡。所謂的冷香宮也就是後宮女人最忌諱的冷宮。而且冷宮裡面能有什麼好的條件?進去的人就沒有一個活着出來,要麼是不堪忍受去尋短見,要麼就是活活的被逼瘋,再要麼就是幾十年都泡在那裡,等着老死。
那樣一個地方,鍾無顏實在是不明白衛承是如何盤算的。
“就是嘛,大哥,若溪那身子,把她放在那兒還不如打死她呢。”衛紫嫣挽着鍾無顏的胳膊,嘴巴翹得老高。
衛承神色如常的往前走,點了下頭,對衛紫嫣說道,“你倒提醒我了,快去找太醫跟去冷香宮,剛纔我瞧着若溪的臉色可不怎麼好。”衛紫嫣聽他這麼一說也晃了神,跺跺腳,“你剛沒讓侍衛去請太醫啊?真是的,我現在就去。哎,無顏你等着我,晚上咱們一起去看若溪。”她說完就跑開了。
把她支走,衛承漸漸停下腳步,“無顏,我沒記錯的話,冷香宮離你的浣塵居不遠吧?”
鍾無顏呼吸一滯,心裡忽然明亮了起來,的確,浣塵居緊鄰冷香宮當初鍾覃給他挑選住居的時候刻意避開了後宮諸多殿宇的環繞,而選了這處清淨之所,既是讓外界少了許多閒話,也是他的有心爲之。
“大殿下您什麼意思?”他低低的說道。
“無顏,我有眼睛,你對紫嫣是什麼意思我看的見。”衛承說的很直接,“雖然我不明白若溪那丫頭身上有哪點好,讓你和老三都這麼着迷,但是你是我的朋友,能幫上你的時候我肯定會相助的。”
鍾無顏低垂下眼睫,濃密的睫毛在眼窩下投下暗影,衛承也不管他在想什麼,“紫嫣迷戀你是因爲她年紀還小,長居在深宮,你是她見到的最優秀的男人,她會喜歡你,也很正常。”
鍾無顏苦笑了下,“承蒙公主錯愛了。”
衛承擺了擺手,“和你有什麼關係?她是主,你是臣,她要怎樣你也沒辦法,別看她現在一團火似的等到你真的成了她的駙馬之後她就會明白愛這個東西是勉強不來的,強扭的瓜不甜,說的就是這個道理。我現在這麼做,也是爲了她好,無顏你明白麼?”
他的話說的很真切,句句落在鍾無顏的心坎上,他的確在前些日子,衛英給衛颯指婚的時候聽父親鍾覃提起過,衛颯的婚事只是個開頭,接着很有可能就是他和衛紫嫣的喜事。他並不想娶她,儘管有時候衛紫嫣做的事讓他很感動,但是那也不代表他會完全放下自己的回憶,敞開心扉的接受她,甚至愛上她。
要真到了那一步,他想,他可能會逃。
“你對那丫頭有意思吧?”衛承促狹的問了一句,鍾無顏白皙的麪皮上一紅。喜歡麼?他還有能力去喜歡第二個人麼?再說,他喜歡的,是她,還是她?如果等到有一天他發現自己對白若溪的注意只是因爲她和那個人太像的緣故,自己又會不會後悔呢?
衛承見他不說話,以爲他不好意思,拍了拍他的肩膀,“那我就囑咐你一句,她可是老三的人。”
這句話似乎激怒了鍾無顏,冷笑了下,反問,“三殿下?他要是把若溪當做是他的人,還會有後來這些事麼?”佔着她,寵着她,讓她在後宮成了大家茶餘飯後的談資,他高興了,就護着她,不高興了,就把她甩在一邊,任人打罵而不管不問,這樣也算是對她好麼?
衛承爲不可查的笑了下,“老三身邊從來不乏美人作伴,他對若溪很可能是一時興起,現在,大概是玩膩了吧。所以,我思來想去,唯有這樣,纔對大家都好。”
鍾無顏的臉色黑的不能再黑,那個玩字像一根刺紮在他的胸口上。他還在小心探索,苦苦追求,又擔心太過激烈的表達把她嚇跑的人,那個人就把她當做敝履一般,恨不能甩掉?虧若溪之前還那麼難過,傷心,那樣的男人有什麼值得她落淚的?
“殿下。”他站住身,向衛承說道,“我去看看她。”衛承點了點頭,看了下前面的路,“冷香宮你不熟悉,我帶你過去,然後我再走。”
鍾無顏點了下頭,兩人調轉了方向,向冷香宮走去。
這條路越走就越靜謐,後來終於一座斑駁了紅漆的舊宮牆出現在他們的身前,門外有去年就枯黃了的雜草,已經有半人高,還在那兒孤零零的站着,紅門兩側有四名侍衛把守着。他們都是青羊宮的侍衛隊出身,自然是認得衛承的,見到他來,都跪下行禮。
“人呢?”
“回殿下,剛剛送進去。暫時安排在正霄閣裡。”
“你們好生守着,以後鍾大人來了就如同本王親臨,要聽從鍾大人的吩咐。”
“是。”侍衛站起身好奇的偷看了鍾無顏一眼,這個人真的和傳說中的一樣俊美啊,他真的是個男人麼?
“裡面路黑,屬下爲鍾大人帶路。”一個侍衛很有眼色的提起一盞燈籠,手腕託在鍾無顏的胳膊上。“鍾大人屬下冒犯了。”其實兩個大男人有什麼好冒犯的呢?侍衛說完自己也覺得好笑,可能是因爲這個鍾大人長的實在是太漂亮了,讓人忍不住看了就要臉紅。
“無顏,你進去吧,我還有事,就不陪你了。”衛承微微笑了下,和他作別。
冷香宮裡果然寂靜的可怕,臺階也被修得很窄,整條樓道高而且陡,鍾無顏沒有眼睛,就算他兩隻眼睛都好用,這會兒進了裡面也會什麼都看不見的。
侍衛帶着他一路向下,出乎意料的,鍾無顏只是在第一節臺階上稍微有些不穩,此後就一直走的很熟,沒有一點磕磕絆絆的感覺。侍衛甚至懷疑他是不是真的瞎了眼。
“鍾大人,左手邊的小閣就是正霄閣,小的就在外面候着,您有什麼事儘管吩咐。”侍衛推開了一扇門,經久沒有人用過的門板發出令人牙酸的嘎吱聲。鍾無顏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一步垮了進去。
正霄閣似乎還不小,他踩在地上都能聽見四壁傳來的一點共振。他摸索着往前走,手指觸碰到牆壁,感到溼漉漉的,冰涼的刺骨,畢竟冬天還沒有完全過去。這裡到處都在散發着腐朽的味道,木頭做成的房樑被水經年泡着,早就爛糟糟的不成樣子,他越往裡走,心裡就越不是滋味。
腳底下好像探到了什麼軟乎乎的東西,鍾無顏收住腳,聽見拿東西哼唧了一聲,不似老鼠等物,試探性的叫了一聲,“若溪?”
那東西動了動,他的腳踝被人捉住,這麼冷颼颼的屋子裡,被莫名生物抓住腳踝的鐘無顏感到一股寒氣無法抵擋的從後背竄了上來。他竟然忍不住想起冷香宮鬧鬼的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