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底,農光亮心裡也沒底啊,現在這事情到底怎麼回事他都沒弄清楚呢。想到這裡心裡一陣陣煩躁,嘴上卻還要說道:“總之你把傷口認真給看看,好好看看。”
這個好好看看是個什麼意思啊?
郎中苦着一張臉,提着藥箱子進去了。
門外,呼赤炎立在那裡,頭頂的陽光落在他的身上,地上拉出一道長長的影子,背對着門口的身形,高大威武,如一道高山,瑞禕有些煩亂的心情一下子便安定了下來。
聽到腳步聲,呼赤炎轉過身來,就看到瑞禕走到了他的身邊,“怎麼樣?”
仰頭看着他,她輕輕搖頭,“事情不太樂觀。”
“這事兒你就別管了,交給我。”
這是第一次呼赤炎這樣強勢的插手她的事情,瑞禕不由一愣,“交給你?”交給他,爲難的便是他了。
“嗯,你相信我嗎?”
信,怎麼會不信呢?瑞禕不知道呼赤炎要做什麼,但是他既然這樣說了,就笑着說道:“好,交給你了,我也能喘口氣休息下。不過,在這之前,我想去見見招爾卉。”
自從袖箭的事情之後,招爾卉跟她就再也沒有見過面,她也有些事情想要問她。
呼赤炎點點頭,不認爲這是什麼大事兒,就道:“好,隨你。”
話音剛落,郎中從屋子裡出來了,加快腳步到了呼赤炎跟前行禮,“啓稟汗王,招姑娘的臉傷勢略重,傷好後怕是會留下疤痕,看傷口應是被馬蹄鐵劃傷的。”
瑞禕心裡就一沉,沒想到傷勢會這樣的嚴重。下意識的就去看呼赤炎,果然看到呼赤炎也皺緊了眉頭,想了想她就說道:“我先進去看看招姑娘。”想來呼赤炎還有話要問這郎中。
呼赤炎點點頭,瑞禕就轉身往招爾卉容身的屋子走了進去。
一進門,就聞到了濃濃的血腥氣,瑞禕的眉頭蹙的更緊了。看到她進來,正在裡面忙活的尉大娘連忙忙走了過來,“大姑娘。”
“大娘,這裡都收拾完了沒有?”
聽着瑞禕的意思尉大娘連忙說道:“已經完了,已經讓小丫頭去熬藥,熬好還要等一會兒。我先盯着人去熬藥,有事情大姑娘就喊我。”
“嗯。”瑞禕低聲應了,尉大娘就立刻帶這屋子裡的兩個小丫頭,把屋子裡雜亂的染血的布條,用過的藥瓶都一一收拾乾淨,這才退了下去。
招爾卉半邊臉都被包了起來,整個人看着就跟個破敗的布條一樣。但是聽到瑞禕的聲音,下意識的就挺起了脊樑,側頭看向她。
瑞禕對上招爾卉的眼睛,絲毫沒有後退,反而直直的看着她,一步一步的走過去,在她對面的椅子上坐下。
兩人相對而坐,不見刀光劍影,卻已經是荊棘叢生。
瑞禕甚至於能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這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她跟招爾卉說起來也並沒有太多的交集,但是實際上不管是袖箭的事情,還是後來追風馬場的落敗,其實都跟她有莫大關係。瑞禕的生活中,當真是不見其人,卻充滿了她的存在,對這樣的感覺,讓瑞禕很是不喜。
“你最終想要什麼?”瑞禕看着招爾卉吐出第一句話。
“裴姑娘這話什麼意思?”招爾卉的聲音有些低沉,想來是受了傷的緣故,整個人也有些萎靡。
看着她明知故問,瑞禕也不生氣,只是開口說道:“這世上,每一個人做一件事情,都會有不同的目的。不管是善是惡,都會有不同的所求。招姑娘如此聰慧,強行擅入我的馬場,現在又恰好出了事情,再恰好跟我的哥哥有關係,我真的是很難想你會沒有目的的所爲。”
招爾卉擡擡眼皮看了瑞禕一眼,然後就不說話了,像是無聲的抗議。
屋子裡的氣氛如有實質般沉重的令人喘不過氣來,瑞禕知道招爾卉一定有所求,不然她不會冒着丟掉性命的危險算計她的哥哥。可是現在招爾卉一副拒不合作的模樣,讓瑞禕心底越發的焦躁起來。
這間屋子尋常沒有什麼人住,也不太誘人經常過來使用,因此這屋子裡縱然是事急薰了香,可還是有一種淡淡的黴氣在空氣中飄浮着。這樣的味道讓瑞禕很是不喜,心頭越發的沉悶。
看着招爾卉一副拒不談話的樣子,懨懨的坐在那裡,瑞禕眉梢就染上一層鋒銳,看着她一字一字的說道:“招姑娘這樣讓我也很爲難,招姑娘毀了容,雖然是因爲你自己肆意妄爲造成的,但是我想招姑娘既然打算這樣做了,想來是把後面的事情都給準備好了。”
招爾卉還是不說話,甚至於連看瑞禕都不看了,半垂着頭盯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什麼。
瑞禕這輩子最討厭的就是這樣油鹽不進的人,對於這樣的人,她素來也不會心慈手軟的,當即就嗤笑一聲說道:“既然招姑娘這樣不好合作,想來我們之間也沒有什麼好談的了。那麼接下來的事情,招姑娘就怕是想要插手也不會有你的地方了。”
“你這什麼意思?”招爾卉疑惑的看着瑞禕。
這次卻換成了瑞禕不搭理她了,徑自看着門口,嘴角含着笑,一副愜意至極的樣子。
招爾卉蹙緊了眉頭,抿了抿脣,到底還是說了一句,“你以爲這樣嚇唬我我就會怕了你?我們招家可不是好欺負的。”
“有了招家你可以有依靠,若是沒有招家了呢?”瑞禕斬釘截鐵的聲音,那尖銳的嗓子似乎能刺穿這世上最堅強的盾牌。
招爾卉像是聽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笑話,竟然低低的笑了出來,看着瑞禕說道:“看來裴姑娘當真是令人有些吃驚,這樣的話都能講的出來。”招家要是輕易被人扳倒了,那也就不是招家了。
“這樣我換一種說法,你認爲我扳不倒招家,那麼你會依舊認爲我不能逼着招家放棄你嗎?”
招爾卉一愣,一雙眼睛死死地盯着瑞禕,“你什麼意思?”
“就是你聽到的意思。”瑞禕輕聲一笑,“招爾卉,我不過是扔出一副袖箭,你就能輕易咬鉤,然後助我滅了追風馬場。說起來這件事請我還真是要謝謝你,若沒有你的幫忙,我想要滅了追風馬場只怕還要費些手腳。一個諾大的追風馬場,曾經有多麼的風光現在就有多麼的落魄,如果你認爲我沒有足夠的本事讓招家覆滅,那麼你也同樣還能堅定的認爲,我不能逼着招家放棄你嗎?”
“真是大言不慚。”招爾卉壓根就不會相信瑞禕的話,什麼叫做逼着招家放棄她?簡直就是笑話!至於那袖箭的事情,雖然後頭她也隱約想到當初是不是自己上了當,但是一直沒有明確的答案,現在聽着瑞禕親口承認了,也不過是覺得自己的猜想是對的。更何況那件事情,就算是瑞禕想要找她的麻煩,她也完全不害怕,畢竟她是真真切切的沒有在其中做什麼手腳,如果說有,也不過就是無意中透露了一個消息而已。不過是閨蜜說話,被別有居心之人聽去,難道也是她的錯嗎?
“我知道你不信,但是我想我會很快的讓你相信的。”瑞禕與招爾卉交談,焦急的心也慢慢地壓制下來,面對這樣一個能把自己的容貌都當成工具的人,她不能不越發的小心謹慎。
“那我倒是要拭目以待了,不過在這之前,我想裴姑娘的兄長是不是應該對我這張臉有個交代?”招爾卉看着瑞禕第一次露出一個令人心顫的詭異笑容。
“交代自然是會有的,不過在這之前,我想招家也應該給我一個解釋,招姑娘爲何在我的大掌櫃拒絕你進入之後,還要偷着摸進來。堂堂世家的天之驕女,居然做出此等行徑,想來招家也很樂意給我一個解釋的。”
“過程不重要,重要的事裴姑娘還沒有看明白嗎?我受傷了。”
“女人因男人毀容,大不了我們家多一個妾室而已,想來我嫂嫂賢惠大方也不會介意多一個妹妹。不過嘛,招姑娘此等身份與人爲妾當真是可惜,再者說了,你如何算計我哥的,我哥心裡再明白不過,他這樣的人只怕這輩子見到你都會想起這樁事兒,想來你就算是進了我家門,也不會有你想要的日子。說起來,招姑娘千方百計的做出這些事情就是爲了做妾嗎?我真是想不明白。”
瑞禕知道,招爾卉這樣做的目的肯定不是爲了給他哥做妾,她就想知道,她到底要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