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婆婆納和紫鵑本是西天靈河再普通不過的生靈,卻因爲感召日月精華,天地靈氣,漸漸修成人形。婆婆納精通醫理,而紫鵑修煉成獨門法器——安魂定魄針。安魂定魄針正邪兩性,針眼入肉,念動咒語,即可救人;針腳入肉,念動咒語,便可傷人。
“婆婆納的醫術我已經見識過了,你的安魂定魄針的威力也讓我瞧瞧!”我好奇心十足地看着紫鵑。
紫鵑卻不悅地指了指婆婆納,“你問她要!”
我狐疑地扭過頭看婆婆納,婆婆納小臉憋得通紅,撅着嘴道:“我不是故意要弄丟你的安魂定魄針,我只是想用它來做個實驗,你也沒必要負氣出走,遇上野獅子差點一命嗚呼了吧?”
我隨着婆婆納的目光又扭頭看紫鵑,紫鵑神情不忿,“你沒經過我同意就拿走我的安魂定魄針這是偷!”
“我本來想用完就還給你的。”
“可是現在被你弄丟了!”
“我救了你的命,我們現在扯平了。”
“如果不是你弄丟我的安魂定魄針,我又怎麼會被野獅子傷到?”
婆婆納和紫鵑你一言我一語不互相讓,坐着吵不解氣,還站到了石塊上,指着對方,吵得臉紅脖子粗。我仰起頭看她們牛氣沖天地吵着架,初見時因爲美貌帶給我的好感已經消失殆盡了。在二人就要大打出手的時候,我站起身,分開了她們已經接觸的肢體,厲聲道:“喂,有話好好說!”
兩位姑娘大口吸氣大口呼氣,目光裡噴着想燒死對方的火焰,嘴巴不甘願地碎碎念着。我喝道:“你們不是說讓我收留你們嗎?你們再這樣吵下去,我就要下逐客令了。”
婆婆納和紫鵑一怔,婆婆納道:“紫鵑不講理,就算安魂定魄針沒有丟失,也未必對付得了那野獅子,他根本就不是普通的猛獸!”
我嘆口氣:“婆婆納,你沒有經過紫鵑同意就拿走她的安魂定魄針,這種行爲就不對,和偷沒有兩樣。”
“可是我是準備用完了就還給她的。”婆婆納低聲辯解。
紫鵑立即應道:“那你倒是還啊!安魂定魄針我修煉了幾百年才煉成的,說丟就丟了!”紫鵑嘴巴一撇,眼淚就掉了下來。婆婆納一時語塞,愣愣的。看得出來,弄丟紫鵑的獨門法器,婆婆納心裡也不好受,我忙打圓場道:“要我說你們一起修道,一起相處了幾百年,原本也是好姐妹,不要爲一枚小針就影響了感情。安魂定魄針既然被婆婆納弄丟了,婆婆納就負責把它找回來唄!”
婆婆納忙從石塊上跳下來,“我這就去找。”
“我也去!”紫鵑追上她。
看着二人並肩而行的背影,我靈機一動,閒着也是閒着,不如陪她們一起去找安魂定魄針。
據婆婆納回憶,那日她將兩種有劇毒的藥草一起研磨調製,希望以毒化毒之法能讓這兩種藥草的毒性消解,藥性提煉,藥草研製好了之後,她趁紫鵑熟睡之際偷了安魂定魄針試藥草毒性是否依然殘留,誰知,一針下去,針就不見了。她在原地幾乎扒地三尺,就是沒有安魂定魄針的蹤跡。我和婆婆納、紫鵑三人來到當日婆婆納煉藥之地,勘察地勢。這是靈河上游一塊平地,地貌上沒什麼特別之處,只是不長花草,光禿禿的,裸露着灰白的乾土地。
婆婆納指着地上一塊大圓石說:“我就是在這塊石頭上研製藥草的,當時我手指捏着安魂定魄針,就往藥草裡這麼一戳,就不見了,我把藥草都掰碎了也沒有找到……”婆婆納比劃着,面上是匪夷所思的神情。
我和紫鵑圍着岩石繞了一圈又一圈,難道這石塊裡面暗藏了什麼玄機?我讓紫鵑施法移開石塊,石塊移開,地面留下一圈圓形的潮溼陰影。我用腳試探着那塊溼地,發現泥土有些鬆軟,便蹲下身子仔細打量。紫鵑和婆婆納也湊了過來,正當我們三顆腦袋圍在一起,那塊圓形溼地驀地往下一墜,地面現出一個大窟窿,我只覺身子瞬間失重,便和紫鵑、婆婆納一起掉了下去。
風聲在耳邊獵獵作響,伴隨陰涼凜冽的刺痛感。許久,我們三人終於**在一片湖水中。水花濺到半空,我仰面躺在湖水裡看見高高的洞口照進一方圓形的光亮。這個深淵夠深,要不是我們三人都落在湖水中,非被摔個粉身碎骨不可。我們三人互相抓住彼此的手狼狽地朝湖岸游去,藉着洞口的光,我們看見淵谷長滿潮溼幽綠的植物。手正攀在岸上,忽見岸邊聳立着一隻漭漭巨鱷。前肢如人直立般離開地面,高昂着下巴,大張着嘴,雙目圓瞪,直直地瞪視着我們。婆婆納一聲驚叫,我們三人同時瑟縮到了湖水中。寂靜的深淵裡,只聽見我們三人劇烈喘息的聲音和泉水從石壁上**的聲音。紫鵑和婆婆納一人握着我的一隻手,我清晰感覺到她們二人的戰慄。我下意識握緊了她二人的手,深吸一口氣與眼前的龐然大物對峙着。那巨鱷高大凶悍,卻始終一動不動,我與它對峙得身子發了麻才發覺不對勁。我的目光順着它的身子一直往上看,終於看到了它頭頂一根粗長銀棍。直挺挺插在它的頭顱上,早已令它斃命。
“紫鵑,你看,那是不是你的安魂定魄針?”
紫鵑順着我手指的方向也望見了鱷魚頭頂的銀棍,她驚呼了一聲,那安魂定魄針彷彿認出了主人的聲音,“嗖”地拔出,飛向紫鵑。紫鵑歡喜地伸手迎接,像母親迎回走失的孩子。安魂定魄針在空中瞬間幻化成繡花針大小,輕巧地落在紫鵑掌心,閃着銀色的光芒。銀光襯得紫鵑整張臉都熠熠生輝。婆婆納也興奮地歡呼:“太好了,找到安魂定魄針,紫鵑總算可以原諒我了。”
婆婆納話音剛落,便聽巨鱷頭上發出一聲巨響,一股血雨便當頭澆下。我只覺渾身如一陣冰雹亂砸,連打了幾個寒噤。
“是鱷魚的血,好冷的血啊!”紫鵑驚叫起來,“婆婆納,你快使出你的看家止血功夫啊!”
說時遲那時快,婆婆納雙手揮舞間,藍紫粉白四道光束齊發,血雨止住了,整個谷底瀰漫着濃重的血腥氣息。巨鱷的身子轟然倒地。“砰”的一聲巨響,谷底震搖。我們三人驚魂甫定,面面相覷,只見婆婆納和紫鵑一頭一臉潮溼血水,狼狽不堪,我料想自己也是,便提議在湖水裡洗個澡。三人一個猛子竄入湖底,湖水清涼,洗淨一身污穢。洗完澡,扶持着向岸邊走去,忽覺腳下踩着一個圓滾滾的東西一滑,我趕忙扶住了紫鵑。
“當心!”紫鵑和婆婆納異口同聲。
我用食指放脣上“噓”了一聲,示意她二人噤聲,然後身子猛地一頓,手往腳邊一撈便撈上來一個比拳頭還大的雪白晶瑩的蛋,我的眼睛猛然睜大,婆婆納和紫鵑同樣驚駭:“鱷魚蛋!”
我們將鱷魚蛋帶回我生活的靈河下游悉心照顧了起來。因爲可憐的小鱷魚還沒出生就失去了媽媽,我們對它又憐又愛。而紫鵑和婆婆納對鱷魚媽媽的死都充滿愧疚,一個因爲自己的法器是兇器,一個因爲自己的實驗失敗誤傷性命。雖然都不是有意傷害,但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鱷魚孵化要依靠陽光和雜草受溼發酵的熱量,我們每日將鱷魚蛋放在靈河岸邊的草地裡,一面讓它吸聚日光熱量,一面讓它在潮溼的草叢裡隨着發酵的熱量孵化。紫鵑和婆婆納對這隻即將面世的小鱷魚充滿了期待,而我早給它取好了名字:初龍。
對於初龍的性別,紫鵑和婆婆納時常進行激烈的爭吵。婆婆納希望這會是一隻小母鱷,溫婉平和,不惹是生非;而紫鵑則希望這是一隻小公鱷,當野獅子再來攻擊時,有小公鱷的防禦野獅子就會有所忌憚。我對初龍的性別也充滿了好奇,我不能告訴紫鵑和婆婆納,初龍的性別是可以人爲控制的,如果將它放在溫度較高的向陽地,那它孵化出來很有可能是一隻小公鱷;如果將它放在溫度較低的低凹陰蔽處,則它很有可能就會是一隻小母鱷。孵化的溫度決定了幼鱷的性別,這個秘密直到初龍破殼而出的那一天我才告訴紫鵑和婆婆納。而我守着這個秘訣只爲等待一份水到渠成的緣分。上蒼到底會賜給我一個什麼樣的初龍?懷揣獵奇的心態,我和紫鵑婆婆納一起迎來了初龍衝破蛋殼新生的那一天。
那一天天清氣朗,陽光晴好,整個靈河岸邊都充滿祥瑞之氣。我和紫鵑、婆婆納趴在草地上,目不轉睛地盯着那隻雪白碩大的蛋,只聽“哧”的一聲蛋殼裂開,我們三人的心也隨之跳到了嗓子眼。心跳聲縈繞在我們每個人的耳邊,我們屏住呼吸一起見證一個新生命的誕生。只見蛋殼以的速度破開,一隻烏黑髮亮的幼鱷露出了它精巧的頭顱,一雙無辜惹憐的眼睛滴溜溜地看着我們,我們每個人的臉上都涌動着柔情。少女的胸懷被母愛充斥。
“初龍,初龍,初龍……”每個人都充滿動容地喃喃召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