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哥哥,你不是說要等我到碧玉之年,你便要娶我嗎?爲什麼你現在要娶別的女人?你要娶的是姐姐對不對。”待寒魄和高歌離開大殿之後,一直躲在屏風的另一邊的蓮依急急忙忙的衝了出來,抱着赫連天死死地不願放開,聲音顫抖不止,任誰也能聽出她心裡的恐慌和難過。
面對着蓮依一連串的質問,赫連天也不知道該如何作答,本來當初蓮依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只當是小孩子一時興起隨口說說而已,想也沒想便答應了。可是這一年多來,隨着蓮依慢慢長大,已經到了金釵之年,以前小小的個子也已經長高,原本乾癟的身體也漸漸地凸顯出女兒家特有的形態來。可是,這一年中,蓮依對赫連天的依賴和愛戀卻是表現得越來越強烈,讓人很難去忽視,連赫連鈺也曾多次笑話他說,哥哥這輩子怕是逃不出這個小妮子的魔爪了。赫連天低首看着這個身量尚小還不及自己下巴的小女孩,眉心漸漸糾成一團,輕輕的將他撥離自己的懷抱,柔聲道:“小依乖,不鬧了好不好,等小依長大了遇上了自己喜歡的人,想要出嫁的時候,美人哥哥一定親手給小依繫上最漂亮的羅纓。”
“不!我不要,我不要你給我係上什麼羅纓,我不要嫁給別人,我就要嫁你。”蓮依掙扎道,臉上的淚痕像永遠也填不滿的溝壑,任憑眼淚不停的順着原路滑過這張還略顯稚嫩的俏臉。
“蓮依。”赫連天終於失去耐性,朝着蓮依嗔怒道。
這是蓮依第一次聽到她的美人哥哥這樣喚她的名字,美人哥哥生氣了?是爲了姐姐?蓮依瞪大了雙眼不可思議的看着面前的人,好像突然間不認識了他,“美人哥哥。”許久,蓮依在嘴裡輕輕呢喃出她給赫連天取的最特別的名字,這個名字是赫連鈺和姐姐都不曾喚過的,是獨獨屬於她一個人的。
“小依,你聽我說,你還小,以後的路還很長很長,你會遇到很多優秀的人,他們更加能夠吸引你的目光,你對美人哥哥不過是出於對兄長的依賴,而不是男女間的情感。知道嗎。”赫連天溫聲道,曲下雙膝,使自己的視線與蓮依平齊。努力放低自己的姿態,壓制自己內心的狂躁。長期以來早已養成的高高在上的姿態的他,已經許久沒有這樣剋制自己的不耐去討好一個人了,他自己也不知道是爲什麼,或許是因爲對面的是蓮依,是她的妹妹,愛屋及烏罷。
“我不要……我已經是金釵之年了,美人哥哥,我不小了。”蓮依含着淚搖頭哭道,忽地有滿懷期望的看向赫連天,“你若是等不及,可以等我及笄,待我及笄之年,你便娶我可好。”
“胡鬧。”赫連天聞言,猛地站了起來,一甩袍袖怒道。原本雪白如玉般溫潤的臉也因憤怒而漲的通紅。
“美人哥哥,不要娶我姐姐好不好。”蓮依知道赫連天真的怒了,可是她管不了那麼多,只要美人哥哥能實現他的諾言,只要赫連天娶她爲妻,要她怎麼做都好。
蓮依不管不顧的撲上去緊緊地抱住赫連,此時的赫連背對着她,
她完全看不清楚他的臉上的表情變化。半晌,赫連天還是用力的推開了緊緊抱住他的蓮依。蓮依柔弱的身子受不了如此大的推力,踉蹌着向後仰去。
蓮依終於害怕了,她完全沒想到赫連天居然會對她的舉動會做出如此過激的行爲來,他真的就這麼討厭她嗎?眼看着身子便要跌下層層的臺階,蓮依尖叫了一聲,將雙眼一閉已經做好了摔下去的準備。
可是身體並未感覺到預想的疼痛,“皇兄,你怎麼可以對小依做出這樣的事情來。”一直在一旁旁觀的赫連鈺,看見蓮依突然被推到在臺階上,心下也是一驚,着完全是預料之外的。
衆人皆知南越皇帝素來疼惜這個義妹,待她比自己這個同胞妹妹還要好,今日怎麼就……赫連鈺本來是不想插手這件事的,這感情的事誰又說得清楚,皇兄自己惹上的禍還得他自己去解決。所以,她一直在不發一言地一旁觀看,直到蓮依將要被推下臺階她纔出手。
“這是她咎由自取!不要忘了,本尊纔是一國之主,本尊所要做的決定,由不得你們任何人來說一個不字。”赫連天頭也不回,冷冷的說道。
“可是皇兄,爲了一個莫清歡,你就甘願放棄這唾手可得的江山?值得嗎。”赫連鈺一邊扶穩莫蓮依,一邊言辭懇切道。爲了與孟王朝拼死一搏,他們兩兄妹已經賭上了太多的東西,犧牲了太多無辜人的鮮血。可是到如今呢?爲了一個莫清歡說放手就放手,皇兄可以,但是她做不到,無論如何她不能讓她的子民的鮮血白流!“即便你不再貪戀這權力,但是你怎麼可以無視全南越人的期望?怎麼能忘記數百年來南越人所遭受的恥辱。”
“夠了。”一股懾人的氣息,從這個常日裡看似美豔絕倫的上位者身上爆發出來,赫連天用力一揮袍袖,袖袍所帶的氣勁將周圍十步之內的座椅全部掀翻在地。赫連鈺慌忙摟着莫蓮依被逼後退數步,無奈與赫連天離得太近,即便早已有所防範,強大的氣流還是將赫連鈺震得脣角滲血。勁風過後,一切好像又顯得格外的平靜,赫連天終究是沒有回頭看身後的兩人,寬大的白袍裹着披散在腦後的墨發隨風飛舞,藏在袖袍裡的白皙如玉的手指微微動了動,想要轉身,卻還是選擇了頭也不回的離開。
在他離開後,室內所有的物品瞬間化爲齏粉!
寂寞的時光開始在不同的地方不同的人事之間流轉,南方的夏日空氣中還略帶着一縷溼潤的味道。可是到了北方,除了遍地的黃沙漫漫就是乾燥的陽光流淌。而位於北方的中心城市天闕則更是如此,就連人心也開始乾癟。
盛開在池塘的並蒂蓮已經開始乾枯,荷葉像是得了傳染病一般一片接着一片挨着泛黃,在那些還苟延殘喘的綠意中顯得格外引人注目。
“阿棹,這些天池塘裡的水可有換過。”臨窗而立的女子本來是心情煩悶,想要看看這些從故鄉移植過來的並蒂蓮來解解悶,以慰自己的思鄉之苦,可是卻沒想到開窗後看到的竟是這番景象,不禁有些煩悶,便喚來
近身的侍女責問。
“回主子,還……沒。”被叫做阿棹的侍女慌忙匍匐在地上,心虛地怯怯道,本來正在爲主子沏茶,剛剛要將茶水倒入茶壺,卻聽得主子的責問,嚇得渾身如篩糠,燒好的開水也灑了一地。
白櫻厭棄的斜睨了一眼自己這個侍女,輕啐了一口罵道:“真是個沒用的東西!是不是你又把這事給忘了,本宮告訴了你多少次了,這並蒂蓮可金貴着呢,在江南一帶還好說,但這裡是塞北!它的存活是需要大量的水!你將本宮的話盡當成了耳旁風是不是。”
“奴婢不敢,主子饒命。”阿棹聞言,知道這次櫻婕妤是真的怒了,慌忙磕頭求饒道:“主子,不是奴婢忘記了給您的花換水,而是皇后娘娘有令,說是今年天旱,各宮都需減少用水量。所以……所以奴婢不敢公然違抗皇后娘娘的旨意。”
“皇后?哼。”白櫻沉吟後,冷哼一聲道:“我倒要看看你想要拿我怎麼樣。”轉身,便拖着長長的弋地長裙出了自己的寢殿。
“娘娘,這個阿嫦您打算怎麼處理。”凝碧靈巧的雙手一邊爲我仔細的理好雲鬢一邊問道。
“阿嫦?你不說我還倒真的把她給忘了,把她絞去舌頭趕出宮外吧。”我看着鏡中的自己,肌如白雪,脣似胭脂,娥眉輕勾,睫羽飛翹,但是嘴角卻總是帶着一股若隱若現的邪氣。明顯感覺到了凝碧梳頭的手稍稍有所停滯,我輕笑,蔥指隨意的撥弄着妝奩裡的各種各樣的華麗的飾物,口中淡淡道:“怎麼?是不是覺得過於殘忍了些?這是她搬弄是非的下場,誰叫她長了一張巧嘴,卻不會說人話,幫誰不好,偏偏要去幫着白櫻做事。”
“那娘娘幹嘛不直接把她給殺了簡單直接,何必這樣費神。”凝碧整理好心思,依舊專心的爲我梳着髮髻,臉上波瀾不驚道。
“殺了豈不是便宜了她,你要記住,殺一個人永遠都是最愚蠢的報復方法,若是恨一個人就要恨得他生不如死。”我的眼中閃過一絲狠戾,手中的一支金釵也在瞬間化爲齏粉。
“是。”凝碧恭順道。“娘娘今天想要戴哪一支金釵呢?還是這隻嗎。”凝碧在我的妝奩中熟悉的撥弄了幾下,很快的便找出了我素日裡常戴的那支來,已經戴了好幾年的金釵頭已經沒有了往日的那般鋒利,漸漸地被磨出了圓潤的邊緣,但那支泛着華貴的金色光芒的身軀卻是被打磨得越來越光亮了。
凝碧拿起那支釵在我的頭上比劃了一下,便找了一個合適的位置將要插進去的瞬間,我止住了她的手,從箱子裡拿出另一支玉勝來,“今日就戴它了吧。”
“這。”凝碧微微一怔,有些詫異道:“娘娘確定了嗎。”
“嗯。”我平靜如常,淡淡一笑道:“既然演戲,便要做足戲碼。”沒錯,那支金釵便是當年玄燁贈給我的第一份禮物,我也是用它差點要了玄燁的命!
“今日的妝施得如此漂亮,難不成是要回心轉意了。”門外傳來一聲調侃的聲音,伴着陣陣嬌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