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三章,君當愛法,法當愛民,民可爲法而死!

程知遠道:“人之初,性本惡,我的觀點與老師一樣。”

“不妥。”

範睢還沒有繼續和程知遠吹水,漆雕氏之儒中,那位聖人卻是呵呵笑着,看向了程知遠。

“程夫子,世上最年輕的‘子’,老朽漆雕暉,真是久仰夫子大名了。”

“如雷貫耳。”

程知遠向他還禮,漆雕暉道:“夫子方纔與應候言,人之初,性本惡,此言與商君,荀子相同,商君以爲,人之惡意,需要嚴刑峻法不斷打磨,方能壓制,卻不能消除,而荀子認爲,人之惡,需要不斷勸說,教化,如此當能把人之惡意消除到最小。”

“程夫子以爲商君之言妥帖,亦或是荀子之言妥帖?”

漆雕暉一番話,讓杜倉的目光警惕起來,法家三聖人中,有一位冷笑:“先言不妥,再讓程夫子抉擇他老師與商君之高下!”

“閣下禍水東引的手段,玩的真是爐火純青,程夫子乃荀子弟子,多年經受荀夫子教誨,自然認爲法家懲戒手段過於嚴厲,如此,我法家必然不服氣,倒是不和你爭鬥,反而我等兩家性惡派卻先鬥起來了?”

“漆雕氏祖上怕是養雞的吧!撒米鬥雞,這怕是祖傳的手藝了!”

漆雕暉聽着這位聖人呵斥,笑了兩聲:“卻是瞞不過法家人物啊,罷了罷了,這等小手段,倒也羞於使去。”

“只是我以爲,足下二家所言皆不妥當,人性是既善又爲惡的,嚴刑峻法不可斷,但不可全取,我聽聞告子曾言:無善無不善;仲尼曾語,性相近,習相遠。”

“所以,其實我只是想要指出荀子論點中的不足處,應該摒棄全數爲惡的觀念,不應當一棍子打死,人之中,亦有生來性善者。”

“上古帝王生時……”

漆雕暉引經據典,先誇了一通上古帝王,再說他們生來就有德行,看起來像是子思一派的“俗儒”的說辭,就知道誇誇其談,搞政治鬥爭扯虎皮拉大旗,但法家三位聖賢卻沒有一絲放鬆。

因爲這根本不像是漆雕氏之儒的作風。

範睢不免失笑:“列位!漆雕氏之儒,大隱於市,有守道之風,可什麼時候變得和子思一派一樣了!”

卻不料漆雕暉點頭道:“人本有兩面。”

“正如應候所言,漆雕氏之儒,是大隱於市的修行者,是尊天禮法的大成者,任俠尚廉,安貧樂道。不應該冒出和子思一派一樣的說辭,但應候啊,這又何嘗不是我這一派的兩面性呢?”

漆雕暉道:“荀子那般聰慧在對待禮的態度上卻也迂腐;孟子那般愚鈍小氣,卻在面對大危難時能捨生取義;子夏是萬法之宗,卻也曾經因爲哭喪母親與兒子而遭到曾參的怒嘲而不敢還以顏色。”

“如今日之秦國!”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知道,正戲來了!

“秦之法,嚴刑峻,雖然強,但剛過易折,不宜久存!”

“還需——變!法!”

漆雕暉直視杜倉,老聖人冷笑起來:“你是爲自己而來,還是爲了在秦國有一立錐之地,亦或是……”

“爲了可笑的天下大義而來,爲了那山東六國,貌似無辜的……王侯百姓?”

杜倉猛是怒喝:“漆雕暉,你若是爲學派而來,老夫還高看你三分,若是來給人當說客,休怪老夫撕了你的臉面!”

漆雕暉:“杜倉,你錯了,我不是爲任何人而來,而是……爲秦國計較!”

但這話出來,不僅是法家,圍觀羣衆也多有低沉鬨笑之音。

魏冉不冷不熱道:“如果給說客分個等級,您無疑是最低劣的一等了。”

“秦國早已變法,若是再變,不是變法而是亂國!”

爲秦國計較?

這不是廢話,哪個說客不這麼說,老掉牙的開場白了。

漆雕暉卻是真的嘆氣:“秦國吃的太快了,需要緩一緩,消消胃口,凡事都有兩面性!不可以走去極端!”

“秦法之強,強在轉移內憂,得軍功者授以爵地,因爲天下廣袤,土地極多,但如果六國盡歿,如果有朝一日,天下定於秦法,功無可,地無可分,難道要不遠萬里前去更西方,徵天毒之地嗎?”

“勞師甚遠,弊大於利!”

“一張一弛,文武之道,忘戰必危,好戰必亡!”

“人心若散,則秦滅矣!”

漆雕暉嚴肅道:“非是廢棄秦法,而是要改良秦法!祖宗之法,莫非不可變嗎!”

杜倉哈哈大笑起來!

“漆雕暉!法,是用來制人的,王之下,你我皆同,強行公正!”

“而不是讓人肆意去篡改法律!法,有它的絕對性與公正性,並非時祖宗之法不可變,而是如今,不需要變!”

“法是一切根本!如勒住天地的繮繩!若是誰都能改法,今日你一筆,來日我一劃,法將不法,國將不國!”

“法制,法制!是依法之制度,更是要以法來制之!”

“你想要藉助秦國變法,來爲接下來的儒門八派之爭敲定結局,想法很好,但行事,或許有些愚蠢了!”

漆雕暉道:“法非人所制也?秦法也是商君所寫,既是人寫,自有考慮不周之事!二三百年前的人,怎麼能看到二三百年後的事?”

“時與世同,事與世移,日月將錯,星辰亦是百年一換!”

二人激烈爭辯,如火如荼,此時範睢見到秦王動了下眼睛,望向遠方而不看近在咫尺的二人。如是受意,便開口問程知遠。

“夫子以爲誰勝?”

衆人都看向程知遠。

程知遠卻是顧左右而言他道:“人之生,固小人也。”

“人之生也柔弱,其死也堅強。

草木之生也柔脆,其死也枯槁。”

“所謂兩面,其實不存在的,人本就是隻有一種本性,稱之爲本能。”

漆雕暉與杜倉皆沒有言語,等待下文,只是本能二字,讓他們有了些遐想。

程知遠:“不可學、不可事而在天者謂之性。可學而能、可事而成之在人者謂之僞。是性僞之分也。”

僞即爲,意即人類的作爲。性和情是天生的,人不可干涉,也不應該干涉。但人的後天選擇、思考、學習、行事,卻完全取決於人,應該由人自己承當,“天”也同樣不可以干預人事。

“人本不懂法,法從何來?天降也?商君之法,等級之法,強國之法,但在我看來,卻不算法制,充其量只能說,是‘以人馭法而制之’!”

“《商君書·算地》:夫治國者,能盡地力而致民死者,名與利交至。”

“治國者講愛民、利民等不過是手段,目的在於用民。”

杜倉冷着臉:“國君不爲用民,算什麼國君?”

程知遠制止了他。

“錯,用民不當爲國君所用,而是應當爲國所用。”

杜倉:“國君即是國!”

程知遠搖頭:“國君非國!法非君法,當爲國法!”

“不是你秦君遵法制,而是應當讓這個國,本身就該有這般法!法非君之法,實本爲民之法!”

“君當愛法,法當愛民,使民護法,可爲法而死戰,君持法而令民,民愛法而心甘情願爲國效死,君當爲民而頌之,而不當持法以爲驢鞭!”

“如此般,天地之間,便莫有可擋者!”

聲音振聾發聵,響徹天聽!

第六十六章 你必須先攻擊帶有嘲諷的隨從第五百四十二章 天律之下!第十三章 高樓驚百尺第四百八十八章 夢 · 仙劍東來第四百三十五章 毒城計第六十八章 夏初臨第十二章 執力者,勢也!第二百八十八章 夢 · 我母雞啊第六百九十一章 葬土(一)第三百零六章 七空天,高下禮第五百五十五章 法家第四派!第六百九十八章 有人生滅於歲月第六十六章 你必須先攻擊帶有嘲諷的隨從第二百一十三章 天子後裔第七百三十六章 十六第二百零一章 劍心(一)第七百一十章 傳說中的儒者第七百六十五章 吾生也有涯第六百六十二章 天與地相去一萬五千裡(上)第五百九十一章 我見青山,青山見我第八十一章 夢·青丘社稷第五百四十一章 食帝者!第二百零七章 奎!第一百二十八章 顏如玉(一)第二百六十八章 吳越舊事與仙聖之戰第六百七十七章 選擇的餘地第七十章 四季之龍第六百三十章 進一步,海闊天空!第三百九十三章 莫測時天舞二日鬼門關開第四百四十一章 黑白飛熊第七百零二章 稷下之危第七百三十六章 十六第八十七章 夢 · 徵三夷(一)第一百四十八章 大地游龍(下)第三百一十二章 齊國的打神鞭第五百二十九章 四貴之禍第一百六十六章 斬鬼!第六百七十三章 大荒巨海劍第三百六十三章 二月二第四百六十七章 仙威無上第六百三十九章 天子劍第一百六十一章 仙與鬼(一)第七百七十七章 太上之疑第三百三十五章 奇貨可居第一百九十一章 和光之上(上)第五十章 薪骸雖燼,火種仍傳第一百八十五章 擇碑記(五)第六百四十章 騙局第三百五十六章 飛熊入夢第八十四章 夢 · 同牀異夢?第六百六十三章 天與地相去一萬五千裡(下)第二百一十章 龍淵相虺第二十二章 本蛇是有擔當的蛇第一百二十三章 一點寒芒先到第一百八十二章 擇碑記(一)第六百三十八章 斬仙第五百三十六章 太阿倒持(上)第四百九十四章 山海彼方的天子命第一百八十九章 雷崩第三百二十二章 我全都要第一百五十七章 死於地獄之下(上)第二百八十八章 夢 · 我母雞啊第六百二十一章 聖人化天,仙人奉禮!第五百三十二章 鄭聲淫,佞人殆第四百三十一章 先生真天人也!第四百六十三章 先生可爲少良造!第五百三十六章 太阿倒持(上)第七百二十一章 我即萬物,萬物亦無不是我第一百一十三章 白壁黃泉(下)第三百三十一章 我認你當大哥第七百零三章 藉口第五百六十二章 好戲開場了第三百二十一章 天子的書室第二百三十九章 未始離於岑而足以造於怨也第六十六章 你必須先攻擊帶有嘲諷的隨從第二百一十九章 惶惶第二百一十二章 昏暗的前兆第四百一十一章 斬蛟劍下斬蛟龍第三百三十三章 萬物皆備於我矣第四百三十二章 庚子與程子(上)第五十八章 我乃南華真君座下說劍人第六百一十六章 君子不再(上)第五百一十八章 主動權歸誰?第二百一十二章 昏暗的前兆第三百五十五章 強買強賣第一百六十三章 仙與鬼(三)第四百七十一章 君之貪婪第二百三十二章 狹路相逢第四百九十六章 從天而誅第五百一十九章 爲往聖繼絕學,爲萬世開太平!第七百二十四章 兵家四道第三百九十六章 終年吃人第五百八十二章 聖人滅於秦(下)第一百一十二章 白璧黃泉(上)第一百六十一章 仙與鬼(一)第六百零八章 神者,聖者?第三百三十一章 我認你當大哥第七百七十五章 濠梁之辯第三百五十章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