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動搖
見丘奕然動搖，林悅玥沒有放過這個難得的機會。
「就約會五次，怎麼都比你直接還一萬划算吧。」
她現在也不清楚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歡他了。
所以⋯⋯至少讓她再多見他幾次，或許在五次約會裡，就能窺見丘奕然真正的面貌，她也能作出選擇了。
丘奕然看著林悅玥，心中五味雜陳。
缺錢早已成爲他生活中的一部分，一萬塊可以換得他一個月的安心，又能和擺脫對她的愧疚，是再好不過的選項。
情緒依然糾結，但決擇已經作出。
「我不想在這種情況下與你約會。」
他心底始終抗拒著這種交易。不想再利用她了，用相處的時間換錢，不但不尊重她，也貶低了自己。
林悅玥聽到他的迴應，心裡五味雜陳，也沒有太失望。
若是他爲了金錢而答應了她的請求，那麼未來是否又會重蹈覆轍，將她的情感視爲交易的籌碼？
雖然更加確信他並不是一個壞人，但面對再次的拒絕，她心中依然感到一陣苦澀。
一時之間，兩人都不知要說甚麼。
「錢我不急用，你慢慢來。」林悅玥結結巴巴地說道，語氣中帶著一絲不安與期待：「我們⋯⋯還是可以做朋友嗎？」
話音剛落，空氣中似乎浮起了一層淡淡的尷尬。
丘奕然的目光不自覺地遊移開：「我沒那麼小氣。」
「那我明天還來找你。」林悅玥的聲音中帶著一絲堅定，雖然心裡依然有些忐忑，但她已經下定決心，無論如何都不想放棄這段關係。
要是王明蕎知道林悅玥還不放棄對丘奕然的想法，一定會覺得她不爭氣，不力男色。
在林悅玥沾沾自喜盤算著時，王明蕎正苦苦和錄像拼搏著。
她正忙著幾篇報導，難得抽出時間，也耗了好幾天時間，才把錄像看了好幾遍。
那天在按摩店的對歭雖然完整無損地錄下來了，但因爲對方處處防備，乍看之下根本抓不住痛腳，反倒會覺得是他們無理取鬧。
這可就難倒她了，本以爲這次萬無一失，沒想到對方早有對策。
這一趟可說是一點好處也沒討到，不但讓對方有了戒備，就算收據也弄丟了，僅憑林悅玥的銀行記錄根本證明不了他們盜用信用卡。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當天她們去的時候都換了形象，不然對方要是憑著那天的錄像尋仇，她們兩個弱質女流也鬥不過。
想了想，還是先把對方公司的背景查清楚，最好就是能連根拔起。
心裡又燃起熊熊壯志，王明蕎把錄影上傳到電腦，怕電腦宕機找不回，又存在電郵草稿裡，然後埋頭繼續調查。
想起之前林悅玥提到健身室和按摩店有合作，抱著一絲希望，她拿起包包，就往門口走。
坐在玻璃房的主編看到她撇下手頭的稿子，都不知是去取材，還是上哪偷懶去。她冷笑一聲，走到王明蕎的桌前，把桌上印出來的稿子撥到一旁的紙堆裡。
陸樺剛送走學生，就見那個做幾下熱身就哼哼唧唧的女人推門進來。
王明蕎本來還來勢洶洶的，打算捉住丘奕然問個清楚，沒想到一開門就是那個不會憐香惜玉的教練，在他面前氣勢立馬就被澆滅了。
想到自己試完課後沒有報名，更是有點不好意思，僵硬地扯起嘴角：「嗨，教練⋯⋯」
「你該不會是來健身吧。」
在調查的同時，被騙錢的當事人正忙著籌備分店。
那一萬塊她是覺得追不回來了，去了警局打算舉報詐騙，也被說證據不足，沒辦法立案。
走法律途徑行不通，林悅玥已經有點不耐煩。
要不是王明蕎要做報導，她就把那家店給踹了，哪來這麼多時間讓他們拿著她的錢揮霍逍遙。
加上這段時間，她本來就計劃擴張補習社的規模，心中默默盤算著未來的藍圖，便不得不將所有的專注力放在事業上。
每天累得幾乎快抗不住時，就去丘奕然面前刷個存在感，順道在健身室拉伸放鬆一下。
但內心的糾結卻如同未解的謎團，讓林悅玥無法真正放下，也沒心思強求甚麼，對他的態度也冷淡了不少。
那份不久前才寫好的追求計劃已經被一份份文件壓在底下，不見天日。
不知是天意還是巧合，就算她沒有刻意去找他，丘奕然還是經常看到她。
明明只是到樓下的便利店買午餐，就看到林悅玥從眼前貨架掠過。到了收銀臺，她才發現他的樣子，向他打了招呼就拿著飲料走了。
下班時經過公園，隱約聽到鞦韆生鏽的鐵鏈發出「咦呀⋯⋯吱呀⋯⋯」的磨擦聲，他好奇往裡一看，就見到林悅玥往後靠，半個身子懸在外面，擡頭看著天空。
時間都晚了，他上前打算讓她早點回家。她聽到腳步聲，看過來，笑著對他說聲再見，又仰起頭，不管他了。
丘奕然心頭一涼，只覺得這大晚上的是不是碰到髒東西了，腳步匆匆地走了。
第二早經過家附近的咖啡廳，又看到林悅玥在裡面，目光不由自主停留在她身上。
她靜地坐在窗旁的位置，指尖靈巧地鍵盤上舞動，柔和的晨光照出她臉上的絨毛，髮絲閃著金黃的光澤，他又發現了她的另一面。這一刻，歲月靜好，彷彿遠離紛繁世俗。
丘奕然卻無法欣賞，對於他來說，這些天太多突如其來的「邂逅」，他既感到新鮮又有些慌亂，不禁懷疑是不是她的新招數。
就在他沉浸在思緒中時，林悅玥突然擡頭，與他四目相對。
他皺著眉頭走進咖啡廳，試圖掩飾心中的波動，直接問道：「你怎麼又在這裡？」
「新開的補習社就在這附近，我約了過來看店址。你怎麼這麼巧？」林悅玥眨著眼，假裝無辜。
丘奕然聽到林悅玥的回答，懷疑地盯著她，目光停留在她的臉上，想要捕捉她眼中閃過的情緒。
「你昨晚這麼晚回去，今天還這麼早起來？」他試圖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輕鬆，卻不知爲何，語氣中卻帶著一絲緊張。
林悅玥一愣，似乎對他的關心感到意外，滾圓的雙眼眨了眨，小梨渦漸漸浮上來：「昨晚？我們有見面嗎？」
想到昨晚那詭異的一幕，丘奕然面上一瞬煞白，嘴張了張，支支吾吾地想跟她確認：「你、你不是還⋯⋯盪鞦韆嗎⋯⋯」聲音越來越小，越想下去，昨晚的畫面越發詭異，這時他已對她的話深信不疑。
只見林悅玥雙眼彎起來，嘴角也跟著勾起，狡黠的笑容在幼稚臉上有種不協調的和諧。
他頓了一下，見她笑意漸濃，混沌的腦袋清明起來，才醒覺這是她的惡趣味。
丘奕然沒有生氣，倒鬆了一口氣，小玩笑無傷大雅，萬幸不是那種東西，自從接連發生了各種事情，他對於無法掌控的事物越發恐懼。
「人小鬼大，還會作弄人了。」看她笑得張揚，忍不住戳了一下她的梨渦，作爲對她的報復：「你還要在這留多久？」
就像含羞草一般，那梨渦也收了回去，林悅玥不自然地低下頭看向電腦：「大概幾個小時吧，看看這附近的環境，然後就回去。」
丘奕然看到她的反應，覺得是自己冒昧了，又是碰人家的臉，又是像長輩一樣問長問短，讓她不自在了。
尷尬地說：「那你小心點，今晚別太晚回去。」
話說出口，他又糾結起來，覺得自己管太多。
林悅玥點了點頭：「我會的。」
看到丘奕然離開，林悅玥纔敢擡起頭來，拿出小鏡子一看，臉上果然一片赤紅。梨渦的位置酥酥麻麻的，被他指尖觸碰的皮膚，好像還殘留著那種感覺。
心臟還是亂跳，她壓著胸口：「只是因爲他長得帥，纔會這樣⋯⋯」
她甚至不知道他的全名，對他的瞭解也僅限於幾次見面，喜歡一個人是如此膚淺的嗎？
說到喜歡，突然又想起馮依依說的胡話，心臟又開始不受控了。
林悅玥搖了搖頭，她只是把他當偶像，只是喜歡他的臉，只是因爲他比較接近才能想像跟他親親，不是那些⋯⋯男女之情。
爲了不讓自己胡思亂想，還未到和中介約好的時間，她便拿著東西逃出咖啡廳，自己先逛一逛店面附近的街道，順便看一下人流。
天氣雖然還冷著，但走了幾趟，背上都冒了汗，把發熱衣都打溼了。呼吸有些急促，肌肉也隱隱作痛。
而且還很不幸地，就算沒進去店裡看，只是看地理位置，也沒找到適合的舖位。即便如此，林悅玥心情還是好得很。
就在她想著要不要直接取消和中介的約定時，手機響起，看到電話顯示的未知來電。或許是地產中介打來的電話，她心中暗忖，便沒多想便接了。
「喂？」
電話那端卻傳來一把不熟悉的聲音，粗聲粗氣地恐嚇：「你不要以爲不用爲自己做的事負責，再敢鬧事，我會弄你家人，打跛你的腳，看你怎麼回家！」
林悅玥還沒反應過來，對面就掛了電話。
心猛然一沉，電話中的威脅像一把利刃，劈開了她的思緒。
她的手不自覺地顫抖著，身體上一秒還熱著，下一秒額頭上卻 冒出一層冷汗。
此時此刻，周遭的世界似乎都靜止了，只有她的心跳聲在耳邊轟鳴。
這不是普通的騷擾，而是一種令人生畏的威脅。她想要反駁，但卻無法將話語從喉嚨中擠出。那種恐懼如同烏雲般籠罩著她，讓她瞬間無法思考。
這很明顯是那家按摩店的警告，她本來沒在怕的，但對方說話的語氣就像是⋯⋯混偏門的。
而且對方還提到「家人」，讓她瞬間感到一陣不安，當初填表格，她沒在意便寫了地址，若是這些人真的會下手，那將是她無法承受的後果。
林悅玥立刻打給王明蕎，對面卻打不通。又打給馮依依，也還是沒接。
她想打給爸爸，但又怕嚇到他。
最後果斷按下一個號碼：「你能不能來陪我一下？我⋯⋯我剛剛接到了一個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