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四

第四章

再醒來時自己已躺在了廟裡,身上蓋着那條薄毯,身後靠的是一具溫暖的……胸膛?

我被自己的發現嚇了一跳,昨晚發生的事隨即浮上眼前。我不禁微微紅了臉。自己居然跟一個陌生男子相偎了一夜。

“醒了?”

頂上方傳來低沉的嗓音,帶着調侃,微微有些暗啞。

不敢看他,趕緊從他懷裡掙了開,站起。看看衣裳,還算整齊,渾身除了睡得較少有些無力外並沒什麼特別的不適。暗暗舒了口氣。

擡起頭髮現他十分好笑地望着我。

“笑什麼笑。”不禁有些氣惱,“該送本宮回去了。”

“你這麼想回去?”

“那是我的家,我本就該在那。”

他半晌沒有說話,只是望着我,我有些無措,不知他是否後悔就這樣放我回去。

“你想出爾反爾?”

“好。”

什麼?我愣了住,不知何意。

“我送你回去。”

下一刻我被他打橫抱了起來。“閉上眼睛,抓緊了。”

下意識地照他的話去做,我緊緊把頭埋在他胸前。他的身上有股特別的味道,說不清楚,只是讓人覺得安心。

風又響在了耳邊,這一次卻不快,至少沒來時快,衣襬只是隨風揚在身後,劃出優美的弧線。

“去哪?皇宮?”

“不,去安府。”

他把我放在了安府側門旁的小巷裡。

站定,整了整華服和頭髮,我向着那個熟悉的大門走去。

“無極,仲孫無極。”

頓了頓,轉過身,那人卻已離去。

仲孫無極……默默唸了念,終只是一笑。再會了,仲孫無極。

“娘娘回來了!”

一陣喧譁,周圍蜂擁奔來衆多的人。

我,安雪憐,從此後還是□□的皇后。

面對衆多表情不一的臉龐,我暗暗嘆了口氣。

“菱兒,備水,本宮要沐浴更衣。”

扔下堂上衆人,我向後院走去。

水氣氤氳繚繞,我整個人埋在熱水中,拿起片水面漂浮的花瓣端詳了番。

“應該讓父親引溫泉入府,那樣就不必換水那麼麻煩。”

“小姐……”

“恩?”

“你……”

“吞吞吐吐的做什麼,要說什麼直說。”

“你……還好吧。”

“這個嘛……除去昨夜腰痠背痛地坐了一夜,吃了兩口野果,被人平白損了些之外其他應該都還好。”

“真的?”

“騙你做什麼。”

“那就好。”

菱兒長長舒了口氣,我不禁莞爾。知道她在擔心什麼,想必外頭那些人也在害怕,而且比她更甚,帝王家的尊嚴,不是她想象的那麼簡單。

沐浴裝扮完畢,又喚人傳了些甜品吃了果腹,便向大堂走去,那裡,許多人等着我的交代。

“通知皇上了麼?”

“還沒,想聽娘娘意見如何。”

“也好,呆會再去稟告。你們……要問什麼就問吧。”

在上座坐定,擡眼掃視了一圈,人其實並不多,只有父親,母親和兩位兄弟,其他人想必是被父親清場了吧。

一夜不見,父親竟蒼老了許多,母親兩眼紅腫,定是一夜未睡,哥哥和弟弟也一臉憔悴,想必朝堂上的官員讓應付得格外費力。

“雪憐,娘害了你,娘害了你啊!”

一個不及,母親竟哭着撲了過來將我抱住。

“娘,雪憐沒事,娘不要再哭了,哭壞了身子女兒會內疚的。”

“不,是娘害了你,娘爲何要把你生做女兒身,爲何要同意將你送入宮中,爲何啊爲何……”

“娘……”

“湘怡,哎,你別再哭了,事情都已經發生了你就不能靜下來讓大家商量對策麼?”

父親也有些焦頭爛額。

“對策?現在還有什麼對策好商量的,都是你要把雪憐送進宮的,說什麼她是皇后的命,現在如何,眼看連命都不保還做什麼皇后?!”

母親衝着父親怒吼,眼眶紅得似可滴出血來。

“夫人,可小姐昨夜並沒發生什麼呀,沒有壞了清白。”一旁的菱兒有些不明白地插了話。

“你懂什麼!就算沒壞清白又如何,宮妃一旦出宮被找回來就是一個死。憐兒,你又何必回來,何苦回來呢……”

周圍一陣抽氣聲,我苦笑地閉了閉眼。

“小姐!”

我隱隱嘆了口氣,“記的前朝有一個寵妃也是被歹人掠去作了人質,回來後有人進言,說是人回來了難保清白,有辱帝尊,不如賜死對外面就說是娘娘自己一死以證清白。”這個事沒幾人知道,也算是宮裡的隱諱。

“那後來呢?”

“開始皇帝也是不忍,可是難敵幽幽衆口開始疏遠那個娘娘,最後那個娘娘自己上吊自殺了,一尺白綾……回來了還不如不回來,最少在外面還可以活著。”

“什麼?!小姐,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這就是帝尊,皇家的清白。”

“那,那可如何是好?小姐,現在咱們就收拾細軟,趕緊離開了吧。”

“晚了……你想我連累安家麼?”

“那,那……”

“既然我回來,定是有萬全之策的。”

“萬全之策?憐兒你能夠證明自己的清白?”父親眼中隱隱有了希望。

“是的。”

微嘆一口氣,只是又要你們傷心了。

慢慢擡起手,除去了額上的額飾。

“什麼?!”母親震驚地望着我。“你……你的砂記爲何還在?!”

守宮砂,標誌着女兒家的純潔,成年那天母親親手點在了我的額中,平日都由額飾掩了去。

“自是因爲它還在的理由。”

“那,那皇上……”

苦笑了下,微微垂下眼瞼。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父親,這未嘗不是好事,至少現在這是證明我清白的唯一方法。那邊定是沒料到我到現在仍爲女兒身,他們……註定失敗了。”

“他們?憐兒也想到他們是誰了?”

“除了文家還能是誰。我一除,她文媛茹便是後宮之首,皇后的最佳人選。計謀不錯,只是過於急躁了些。”

“文意廷,我讓你三分,你便要開染坊,真是太甚!”

“父親,不要急,現在不是挺好麼,先讓他們得意去,然後,他們便會自亂陣腳的。好了父親,派人通知皇上吧,我要回宮了,一切,纔剛剛開始。”

我退一尺,你竟然要進一丈,爲何苦苦相逼呢?我本不想爭的,只是,千不該萬不該,你們不該存着害我安家之心,文媛茹,畢竟,你還只是貴妃。

早就知道這一天遲早會來,可當真正面對時我還是禁不住地害怕。

今天,是我的告別,對過去十九年天真少女的告別。我,自此將成爲真正的女人,□□崇賢皇帝真正的皇后。

坐在梳妝檯前,望着鏡子中雲鬢高聳的麗人,一瞬間我有些分不清,她是誰,我又是誰?

“小姐真漂亮,哦,不,今後該稱娘娘了。”

“無妨,還是稱小姐吧,這麼多年都聽習慣了。”

“恩。”

菱兒柔順地點了頭,放下手中的梳子,拿起一件華麗的宮裝,鮮豔的顏色,覆着層薄紗。

“皇上今晚過來?”

“是的,李公公剛剛來傳旨了。”

伸手穿進了寬袖,任菱兒將絲帶輕輕攏了打個結。

“小姐。”

“恩?”

“今天在您穿回來的宮服裡找着這個東西,您看……”

一條微微閃着光的金鍊靜靜躺在菱兒手心裡。

“在哪找着的?”

“系在衣裳一側的寬帶裡。”

極細的鏈子上墜着一隻展翅翱翔的雄鷹,鷹通體也是用金子打成,只有眼睛碧綠,那是一種幽深的綠,彷彿千年寒潭。

我笑了笑,倒是很符合他。仲孫這個姓本就不多見,當今武林盟主算是一個。本只是懷疑,現在見着這飛鷹堡的標誌,再算算年紀,不出意外,他應該是飛鷹堡的少堡主,當今武林盟主的兒子,仲孫無極。

也算是個響噹噹的人物了。

“小姐?”

“幫我收着吧,放在夫人給我的錦盒裡。”

“是。”

門外傳來了宮人的喊道聲。

終於還是來了,我摒退了菱兒,獨自一人坐在牀沿,等着,等着我年輕的王。

天漸漸熱了起來,轉眼已進入六月。

“皇后,看這朵蓮花開得多漂亮,要不叫人採了送你宮中如何?”

我笑望眼前這個英俊的男人。“不了,皇上,還是讓它開在這吧,採了只會加快它的枯萎。”

“也好,那朕天天陪皇后來看如何?”

“好。”笑着點頭,眼神若有似無瞥過一旁早已氣白了臉的文貴妃。

那次的皇后被擄事件果然引了一番風波,從內宮到朝廷,一左一右兩派吵個熱火朝天,有上折請求皇上廢后的,也有說請求廢后之人居心叵測的,最後更是從此扯到了什麼官匪勾結,結黨營私,很是鬧了一番。

最後崇賢一道聖旨,若誰再提此事,以污衊皇家天顏爲罪,株滅九族。終息了事。雖然很多人恨得牙癢癢的,卻還是隻得把氣往肚裡吞,例如眼前這位文貴妃。當初她天天在崇賢面前哀嘆我的不幸,宣講皇家體面,帝王尊嚴,卻更是惹起崇賢懷疑而已。

而我,自始至終什麼也沒做,對於被虜那夜發生的事我也算是如實稟了大半,除了仲孫無極,我只說未曾見得歹人面目。其他的,閒來只是彈琴,畫畫,陪着崇賢批折,偶爾聊聊天而已。自那日起,崇賢幾乎每日都在我鳳臨殿中過夜。

女人,還是應該聰明點,尤其是做帝王的女人。

突然嬰兒的一聲啼哭拉了我們的注意。

“灩兒乖,不哭。”佟淑妃有些無措地哄着孩子。

今天是賞蓮宴,也算是家宴,不過只有四妃以上的嬪妃有資格參加。

“我看看,興是餓了吧。”探過頭去,我伸根手指逗着小公主玩。

經過上次那一鬧,後宮衆人也隱約發現了我與文貴妃的不和,於是整個後宮大致分了兩派,淑妃算是我這邊的,至於文貴妃那——

“哎呀,康賢妃,你怎麼了?肚子痛了?要不要叫太醫看看?”

對了,康賢妃,一個月前還應稱呼康昭儀的人,已經憑着身孕爬上了四妃的位置。

笑着微微搖了搖頭,這麼做作,也不怕丟人顯眼。文貴妃,有時候我真不知該如何說她纔好,初次見面她給我那點微弱的好印象已經破壞殆盡。

“愛妃怎麼了?身體不適?要不先回宮歇着朕叫太醫到你宮中診治一下如何?”

“不用了,臣妾沒什麼大礙。”

“還是小心爲好,康賢妃不管怎麼說也該爲肚子裡的龍種着想啊。”我笑着接了話頭。

“是啊,還是給太醫查一查吧,龍種出不得差錯。妹妹也別驚慌,姐姐當年也是這麼過來的。”淑妃很是盡責地勸慰。

康賢妃一臉哀怨,臨走前瞥了文貴妃一眼,不情不願地離了開。

也是,這賞蓮宴纔剛剛開始,都還沒來得及跟皇上講上幾話就只得匆匆回宮對着四面牆壁,任誰都會哀怨非常。怪誰呢,只怪她康家得仰仗文家撐腰,怪文家的這個貴妃太小,事理明得還是少了。

“皇上嚐嚐這桂花蓮子羹,是菱兒親手做的。”我遞上杯盅。

“菱兒做的?……恩,果然滑而不膩,脣齒留香,菱兒的手藝朕向來都很賞識,不錯。”

菱兒聞言趕緊作福謝恩,“多謝皇上誇獎。如果皇上喜歡就多來鳳臨殿,菱兒保證多做些讓皇上吃個夠。”

“菱兒。”我笑着低叫了聲,菱兒朝我吐了吐舌頭,一臉調皮。

“呵呵,皇后□□的人果然都心惠手巧,機靈得很。”

“哪裡,皇上謬讚了。”

望了望邊上一臉怨毒的人,暗想不知她會忍到何時。

“皇上要是真喜歡,臣妾今後可以讓菱兒做了給您送過去,晚上批摺子餓了可以充飢提神。”

“也好。”

“皇上,臣妾也有帶糕點哦,皇上要不要嚐嚐?”

“哦?文貴妃也有帶?來來來,大家都來嚐嚐,菱兒,你也來嚐嚐,看你嘗不嘗得出這個配料與你做的有何不同。”

轉頭低笑着看向當真舉箸的菱兒,再看看文貴妃,這下已經臉色鐵青了。

“文貴妃是不是身體不適?爲何臉色這麼難看?我看順便也找太醫看看如何?”我非常好心地提議。

“哦?怎麼文貴妃身體也不好?那怎麼還能硬撐着,太不愛惜身子了,綠瑩,扶你家主子回宮,德常,去喊陳太醫看完康賢妃後到永福宮給文貴妃看看。”

“是。”

也不管文貴妃微弱的拒絕,一衆下人擁着她離開了水榭。

沒一會佟淑妃以灩兒睏乏爲由也告了退。

偌大的水榭裡一下便沒了幾人。

揮退了下人,崇賢起了身。

“天氣不錯,邀雪憐一同遊湖可好?”

被他自身後輕輕擁了住,我笑着偎進他的懷抱。“好。”

就知他耐不住性子,應是早就想了好久,所以剛纔順着我意屏退了旁人。

一壺清酒,一盤棋,兩個人。

看着他拿着撐杆興奮地跑來跑去我不禁啞然失笑,周圍已圍了好幾條小船,可都不敢近前。誰敢忤了皇上的好興致。

“雪憐,怎麼樣,我撐的不錯吧。”

陽光下他粲然一笑,黑如午夜的長髮襯着英秀的面容,當真神采飛揚。

我不禁有些失神,像是蠱惑了般。“很好……真的很好……”

突然一陣搖晃,我抓緊了面前的棋桌,周圍一片驚呼。

“雪憐,雪憐,要不要緊,有沒有嚇着?”

他倒不顧自己打溼的衣裳,徑自跑了過來。

“不礙事,倒是皇上……”

“現在又沒什麼外人,叫我崇賢。”

已是糾正了多次,我仍是改不過口,只好笑笑。

“崇賢還是先將衣裳換了吧,待會吹風着涼了可不好。”

“不礙事,不礙事,說好了要陪雪憐在此下棋的,君子豈可食言?”

“崇賢當以龍體爲重,不如先去換了衣裳,雪憐在此等候便是了。”

“不要,等一會日頭便西了,我們還是趁現在多下盤棋吧。”

“可是……”

“沒有什麼可是,雪憐說要陪我的,雪憐怎可言而無信?”

堂堂天子竟說出如此孩子氣的話,我不禁啞然。

“好,那崇賢先喝點酒暖暖身子可好?”

這回他倒聽了話,邊品清酒邊執起了黑子。

我們兩個落棋的方式截然不同,他的每一着都非常狠,竭盡所能地封殺對手每一條路,而我則是綿延的,以退爲進,每一着都爲自己留着後路。

“啊,不行不行,雪憐撤了那子,我不走那步了。”

哭笑不得地搖了搖頭,“舉手無悔大丈夫,更何況你是當今聖上,這子讓不得。”

“真的不讓?”

“不讓。”

“確定?”

“確定。”

“朕是皇上,怎就讓不得?”

啞然,想不到他竟用着身份在這事上壓我。

“是皇上就更讓不得,金口玉言,一律千金,更何況是已經落下的子。”

“雪憐……”

他可憐兮兮地望着我,那神情彷彿母親許久前養的小狗,我不禁忍着笑。

“阿嚏!”

突然一個大大的噴嚏,我們倆都愣了住,彼此面面相覷,等反應過來時周圍已是一陣沸反盈天。

“快接皇上回宮,傳太醫!”

最近船上的李德常早已指揮着忙了開,無奈相視一笑,崇賢頗爲感慨,“唉,又要被折騰了。朕要到鳳臨殿,朕要皇后娘娘親自照料。”

爲着他這孩子氣的話,我非常榮幸地和他一道也被擁着回了宮。

夜涼如水,饒是白天有多麼溫熱,夜晚的寒意還是有些沁人。

望着塌上已熟睡的人我微微呼了口氣,之前喝藥的那一番折騰還真是令人心悸,想不到堂堂天子喝藥時竟如臨大敵。

步出大殿,制止了宮人的跟隨,我獨自向宮院一角走去。

沿着幽徑轉個彎,一泓池水出現眼前。

拿出金鍊在月色下細細端詳,襯着波光粼粼那隻翱翔的鷹竟也顯得有些柔和。

“你一直隨身帶着?”

轉過身,夜色下是熟悉的眼眸,就如這鷹眼上璀璨的寒玉。

“很符合你,不是嗎,仲孫少堡主。”

“就知道瞞不了你。”他苦笑。

“白天我還以爲是錯覺,你怎麼來了?看來皇宮這三千侍衛真是無用,竟只是擺設。”

他笑,“不要擺出憤慨的樣子,能這樣無聲無息進出皇宮的天底下也不過兩人。”

“有一個也是有,事關天子身家安全,馬虎不得。”

他沒有接話,徑自望着我的眼神有些複雜。

“你回宮那夜我跟來了。”

“你都知曉了?”

“是的,我後悔那天沒有擄你而去。”

“你想我恨你一輩子?”

他別過頭去沉默了半晌,“那日你沒有供出我。”

知他是指的崇賢詢問我關於歹徒事時我只說由於過於慌亂所以不清楚。“只是爲着我自己的名譽着想而已。”

“你……還真無情……”

撇過頭望着池水沒有接話。很多事情等牽扯多了便會糾結不清,還是早早拭去的好。

“……他對你……是特別的,別人前他不會任性。”

呵,連他也看出來了,我笑着微微搖了搖頭,“真不知算大幸還是不幸。”

“小姐?小姐?”遠處傳來菱兒的焦急呼喊。

看我一眼,他一閃身到了假山後。

“何事?”我揚聲問道。

“小姐你怎麼到這來了?皇上醒了找不着您正在發脾氣呢。”

無奈嘆口氣,“知道了,你先回去,我馬上過去。”

菱兒疑惑地看了看我轉身離了去,他復又走出來。“有事就拿這個金鍊到逍遙樓尋我,他們認得的,自會通知我,我會在京城待一陣子。”

“好,保重。”

“……保重。”

他深深看了我一眼,轉身飛掠而去,只一瞬便已不見蹤跡。如此輕功,大內侍衛能耐他如何?我暗歎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