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姨太話一出口,這間屋子頓時陷入了可怕的寂靜中。
雖然此刻在屋裡的除了月成冷莉兩個下人及尤府的外人尤大夫之外,就只有老太太及尤老爺幾位當家的了,但尤姨太這個結論還是在衆人心中猶如平地一聲驚雷!無論是哪一個結果,那都是天大的事兒,試問又有誰能夠接受呢?
只有秦漫與尤姨太知道這件事原本就是要繞着這個話題轉,其他人卻是完全不知情的,即使是參與其中的月成、尤大夫、冷莉,他們也不知道這次處心積慮竟然是爲了弄清楚少爺的身世!
尤老爺一個反應過來,他顫聲說道:“住。!不得胡說!“他是怕老太太怪罪才提醒尤姨太注意言辭,但他心中同時有了不解:蘭羽前些日子不是否認了子君是她所生?她還說那玉佩之事是她弄錯了,可如今卻又爲何舊事重提?
尤夫人原本就跪在老太太膝前,這會兒聽老爺一發怒,立刻驚醒過來大哭道:“母親,媳婦可是差點難產而死才生下子君啊,當時母親與老爺那麼多人都在場,這事兒可是千真萬確的啊…………,
尤夫人顧不得平日裡的矜持了,因爲她此時只能藉着大哭來掩飾心中的慌亂。她萬萬沒有想到,尤姨太竟然真敢說!但聽尤姨太先前不是很情願救尤子君的口氣,似乎並不知道尤子君是她自己的兒子……
尤夫人深深的迷惑了,不明白尤姨太到底知道了些什麼,這樣做的目的又是爲了什麼。她一個勁兒的哭着,然而透過淚眼,她卻能看見尤姨太那依舊嘲諷的笑容,讓她心中膽怯。
“夫人莫慌,賤妾並沒有說夫人不是少爺的親生母親,也有可能……“尤姨太絲毫沒有退讓,繼續發難:“老爺不是少爺的親生父親。“
“你胡說!你竟然污衊我,你大膽!“尤夫人氣得渾身直顫,她沒想到尤姨太竟然敢污衊她紅杏出牆。
“蘭羽,別鬧了!“尤老爺也頂不住這麼大頂綠帽子,沉下臉,開口警告尤姨太。
尤姥太卻並不理會尤老爺,而是看着老太太說道:“老太太,賤妾所說都是依據少爺的症狀所推斷。賤妾一生無所求,沒有必要栽贓陷害誰。此次若不是老爺爲了少爺的性命前來要求賤妾出手,賤妾是絕不會出面配藥,從而透露自己身份的。”
頓了頓,她又說道:“因爲少爺如今命在旦夕,而賤妾是這個配藥之人,若賤妾不說出自己的身份,難以讓老太太信服。而賤妾若不說出問題所在,老太太只怕也更不會相信賤妾無辜。無論是爲了父親的名譽,還是爲了賤妾自己的性命,賤妾都只能說實話。若有不雅之處,還望老太太見諒。”
“你是花寧容的女兒?“老太太驚訝的問道。當年花寧容只有一兒一女,但據說都已經死在文帝手中了啊,怎麼會嫁進了他們尤府?這實在是奇怪,看來回頭得好好問問世顯了,這個兒子瞞了她太多事,真是……
尤姨太輕輕點了點頭,說道:“當初母親與哥哥死在義軍手中,父親負傷帶着賤妾逃出生天,在深山裡安頓下來。在賤妾十五歲那年,遇見了……遇見了老爺。
父親不久因病離開人世,老爺便將賤妾帶回了尤府,謊稱賤妾是尤家遠親,父母去世無所依。“
“世顯,果真如此?“老太太心想這樣的事情外人是編造不出的,再說當年世顯六七歲時經常見到花寧容,就算過了十五六年也應當認得出纔是。若尤姨太說的是真的,那世顯一定見過花寧容!
尤老爺恍惚的想起了往事,聽老太太一問便趕緊收斂心神答道:“是的,老太太。當年兒子跟蘭羽去了山裡,便見到了重病的岳父大人。兒子幼時經常見到岳父大人,所以還認得。”
老太太點了點頭,這麼說來,尤姨太的確是花寧容幸存下來的那個女兒了。如此,尤姨太說的話便可以採信,畢竟藥神當年可就是因爲那一身本領才弄得家破人亡。尤姨太若非因爲如此,斷然不會在尤府默默的一呆三十幾年。
“這件事情,要是被除了你們之外的人知道,今天在場的每個人都得死!“老太太厲聲對衆人喝道:“聽清楚了沒?“
“聽清楚了。“衆人一震,立刻答道。
當年文帝恨花寧容入骨,一直沒有放棄過追殺花寧容一家,倘若尤蘭羽是花寧容女兒的消息傳到文帝的兒子——如今的皇帝耳中,那必定又是一場廝殺。老太太相信,尤蘭羽不會坐以待斃,必定會用自身的本領與皇帝對抗一一一如她的父親那般。
到時候,他們尤府也會落得個窩藏朝廷欽命要犯的罪名。就算族長有金牌在手,也只能保住不只全家人的牲命,只怕一些不相干的人全都得死!所以,容不得老太太如此嚴厲
得到衆人的回答,老太太這纔看向尤姨太,嚴肅的問道:“你真的能夠肯定,問題出在藥引上?”
尤姨太面色未改,沉着的回答道:“是,賤妾能夠肯定。當年賤妾親眼看着父親將一名患有,早衰症,的病人按此方法治好,而賤妾替少爺看過病之後,發現少爺與那病人的症狀一模一樣。”
“但若子君他只是症狀類似你所說的那種病,而實際上並非患了那病呢?“老太太不愧爲老太爺當年得力的賢內助,她仍然對此事持着懷疑態度,並提出了有力的假設。
尤姨太心裡慶幸,幸虧少夫人早已將種種可能對她分析過,也教了她各種應對之法,否則現在要瞞過老太太還真是件不容易的事兒。
她便說道:“老太太請想,若少牟不是患了,早衰症“又爲何會因爲服下此藥丸而到如今的地步?此藥丸除了老爺與夫人的血作藥引之外,其他配藥全都是名貴藥材,無一不補,斷然不會使少爺到如斯地步。少爺現在人事不省,並非中毒,並非病發,也並非死亡。老太太可以請當今任何一位名醫來替少爺把脈,他們定然也與賤妾說的如出一轍。賤妾只能保證賤妾所配之藥並不會致使少爺中毒,至於其他原因,賤妾不管,也管不了。“
“如果“……老太太沉吟了片刻,終於下定決心似的說道:“如果你說的爲真,就算世顯不是子君的親生父親或者媳婦不是子君的親生母親,那麼在找到子君真正的雙親後,是否能救活他?”
老太太問這話是有深意的,但她也問出了尤夫人心中所想。其實老太太與尤夫人想的是同一個問題,那就是:尤子君或許沒事,而現在搞出這麼多事情,就是爲了引出尤子君的親生父母。
所以,老太太纔有此一問。老太太一方面想知道自己的孫子是否還有可能救活,一方面想知道這是不是一個局。而老太太一問,尤夫人心中大喜。因爲尤姨太只要一回答,尤夫人就可以確定這次的事情到底是真是假了。
“對不起,老太太,賤妾無能爲力。“尤姨太幽幽的嘆了口氣,搖頭說道:“事先賤妾已經同老爺說過,只有一次機會。賤妾原本也以爲萬無一失的,但沒想到……唉,請老太太、老爺、夫人,節哀。”
“少夫人暈過去了!“冷莉眼疾手快的接住了少夫人軟下去的身子,口裡叫道。
尤大夫急忙上前,探了探脈後說道:“沒什麼大礙,少夫人只是哀慟過度,一時昏迷而已,等少夫人醒來就會沒事了。”
冷莉與月成急忙讓少夫人躺在少爺身邊,而後看着牀上的兩人直落淚。
屋裡再次安靜下來,沒有人說話,老太太也因爲一時難以接受這個事實沉默了。但老太太如今對尤姨太的話有了幾分相信,所以她現在更擔心的是:尤子君倘若不是尤家子孫,那麼小立硯……,
也許別的人還只敢在心裡猜測,但尤老爺卻是有了前所未有的肯定。他肯定尤夫人還不至於做出那種傷風敗俗的事情,所以最大的可能就是自己的兒子真是夫人與別人換來的!至於尤蘭羽那邊,他懷疑是玉佩的問題上出了差錯,也許以前伺候蘭羽的那個下人被人買通,故意說了謊。
總之,尤老爺相信兒子是他親生的,但卻不是他夫人親生的。所以他瞬間勃然大怒,指着尤夫人的鼻子罵道:“事到如今你還不說實話?!!我唯一的兒子就被你害死了,你要是再不說實話,我打斷你
或許是因爲尤子君畢竟給長房留下了一茶血脈一一尤立硯,所以老太太與尤老爺雖然心中悲痛,卻還不至於垮下去。
尤夫人原本還抱着最後一線希望,希望尤嫉太說出還能救尤子君的話來,可是她卻沒想到尤子君這次是死定了……心慌之下,她再一面對尤老爺的震怒,忍不住再次大哭起來:“老爺明鑑,妾身真的沒有害子君*……,“
但尤老爺確定,老太太卻不確定了。事關尤家血脈問題,她不得不慎重行事。所以縱使老太太心如刀絞,卻還是冷靜下來,威嚴地說道:“世顯,去把族長請過來,記住不要驚動其他人。“
這件事情,最知情的顯然是她的媳婦——尤喻珍。媳婦就算是族長的過繼女兒,也不能混淆尤家的血統。子君是否爲世顯的親生兒子,她必須要弄個清楚明白!否則,她將來無顏去見九泉之下的老太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