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秦漫的確太過心急了,所以她很不能理解尤姨太爲何將計劃提前,但她僅僅是在心中如此想,面兒上卻沒有流露出半分。她只是極度擔心,擔心尤姨太如此不按牌理出牌,會達不到想要的效果而功虧一簣。
原本秦漫打算先用玉佩、襁褓之事將尤夫人震一震,而後在她來不及防備之時再由尤姨太出面說出所謂的‘法子’,如此一來尤夫人才最有可能因爲害怕而妥協,說出這藏了三十幾年的秘密。
只不過尤姨太現在既然已經開口了,秦漫也只能靜觀其變,心想在適當的時候再開口提及襁褓的事情吧。
“什麼辦法?”老太太沒想到竟然還有這樣的法子,頓時驚奇不已。但老太太轉念一想,若真是能用此法試出結果,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尤姨太便無視尤夫人憤怒的眼神,緩緩說道:“以血試親。”
“以血試親?如何試法?”老太太驚疑不定的看着尤姨太,問道。
尤姨太便解釋道:“子女與其親生父母的血,在日光照射之下必定相溶,賤妾祖傳的‘以血試親’之法商是由此誕生。假如少爺是老爺的親生兒子,那麼取少許少爺的血與老爺的血放在同一個碗中,待日光照着碗中的血約一炷香時間,便可以看見血液完全相溶;反之則會形成大小不一的血疙瘩。少爺與夫人是否爲親生母子,也同樣可以以此法試出。”
原來,秦漫在事先便詢問過尤子君,這裡是否有滴血認親的說法。尤子君從未聽說過,自然說沒有。秦漫便想出了以這種辦法來威嚇尤夫人,但她又在原始的滴血認親方法上多加了一條,那便是“日光的照射’。
至於原因,很簡單:倘若她不加上此條,那麼尤夫人武許會抱着僥倖的心理,就讓衆人驗血。而秦漫熟知滴血認親根本沒有科學依據,所以極有可能尤子君與尤老爺的血型相斥,無法相溶,那樣一來事情可就大條了!
而加上了這一條,就有了兩個極爲有利的優勢:一是尤夫人鋌而走險,那麼他們也有時間做充足的手腳讓尤子君與尤老爺的血相溶而與尤夫人的血起血疙瘩;二是尤夫人不想在族人面前被揭穿此事,那麼她就全別無選擇的說出實情…
老太太聽的一愣一愣的,見其他人也是半信半疑,便說道:“如果這種方法真的有效,倒也可行。你是花寧容的女兒,我信你。這樣吧,就當場驗證,如何?”說着,老太太便看向了尤老爺與尤夫人。
尤老爺自是沒有二話,當即說道:“兒子願意。”
尤夫人遲疑了一會兒,心想這會是真的嗎?罷了,且不管它真假,試過便知道了。於是她也點了點頭:“媳婦也願意。”
只是,尤姨太又開口了,她搖着頭說道:“這法子,須在正午時分進行,屆時取血接受正午日光的照射,方可得出結果。
不過,父親曾說過此法逆天,必須先祭告祖宗纔可實施,否則會受到天譴。”
尤姨太撒謊撒到這份兒上,竟然覺得自己也不心慌了。她想,自己也許是想快些結柬這場鬧劇吧。
“此法逆天?這卻是爲何?”老太太疑惑地問道,並不覺得這法子有什麼地方得罪了上天的。
而尤夫人此刻卻是驚慌失措起來,倘若老太太真的依了尤蘭羽,祭告祖宗後再讓她跟尤子君以血試親,那這法子萬亡真的試出她不是尤子君的生毋,她很有可能被趕出尤家,甚至有可能被依照族規處死!
父親今日一反常態,似乎根本不打算幫她說話,難道說他已經猜到了事情的真相,所以才保持沉默任老太太處置?老爺更是一直逼問她,似乎也認定了她並非尤子君的生母.….這樣一來,她身邊豈不是連一個有力的靠山都沒有了?到時要是真的在族人面前…不,絕不能讓事情變成那樣!
“因爲世間事情皆有定教,早已被上天安排妥當了。有時候一個人也許並非出生在富貴之家,但天將降大任之時便非得安排給他那樣的身份。倘若人人都用此法去試自己的子女,或是許多子女以此法去試自己的父母,那麼很多人的命運便會改變,違背了上天的安排便是爲‘逆天’。這也正是父親爲何研究出了此法,卻一直沒有公諸於世的原因。”尤姨太很嚴肅的說道,“如果老太太一定要以此法查出少爺的身世,就得祭告祖宗,尤家列祖列宗在天之靈自會向上天說明緣由,如此一來上天也不會降禍尤家。”老太太一驚,心想尤姨太說得也十分有道理。許多男人生性風流,在外有不少私生子女,甚至皇帝也有可能遺留子嗣在外。倘若此法流傳出去,將會有多少人被拉下來,又有多少人爬上去啊一一
老太太定了定神,便點了點頭道:“你說的有道理,此事真是要慎重考慮纔是。”老太太轉向尤閔壕,問道:“族長以爲,是否應當用此法驗證?”其實這會兒尤子君並未喪命,老太太等人也還沒有完全放棄希望,總絕着將這件事弄清楚後便可再想辦法救活他。而尤閔壕更是如此想,尤子君還沒死呢,就算尤子君死了,那也還有一個尤立硯不是?對尤閔壕來說,賭一賭反而更有利。尤子君不是尤夫人所生也好,不是尤老爺親子也罷,對他來說都是絕好的結果。
所以尤閔壕毫不遲疑的說道:“既然祭告祖宗便可躲過天譴,那就這麼辦吧,長房血統混淆的問題也確實不容小覷。”
秦漫微微一愣,尤閔壕竟然同意?她原先以爲尤閔壕必定會大力反對,甚至也給尤姨太多方假設,編好了臺詞,如今卻完全派不上用場?
雖然她心中極度疑惑尤閔壕心中的想法,但就此時來說,總算是少了一樁麻煩,她也就暫時將疑惑壓進了心裡。
尤夫人此時卻更加惶惶然了,原來族長父親真的不打算幫她了…雖然她不知道原因,但她確定父親已經改變了當初的籌碼,或許應該說……父親還有更深層的考量。劉婆子說的沒錯,她不應該太相信這位‘父親’的。
劉婆子說她到底是別人家的骨血,以閔閔壕今的地位權勢來說,不會真正的做她有力的靠山。以前她還半信半疑,現在她卻是完全相信了。但這件事情揭發後對父親有什麼好處?尤夫人在心中苦苦的思索,又聯繫了尤閔壕近些年來對她的態度,對長房的態度,終於得出了結論……
“既然族長也同意了,那麼·…”老太太剛開口說了個半截,卻突然見尤夫人神情激動的站了起來。
“不,我不同意!”尤夫人神情堅定的反駁道。她不會讓這件事情在族人面前被公開,她不會讓尤閔壕如意的!想過河拆橋,也得問問她這橋願不願意被拆!
尤老爺怒道:“你有什麼資格不同意?還是說,你心虛了?”
尤夫人面對自己的丈夫到底還是氣勢弱了下去,她退後兩步訥訥地道:“老爺一妾身、妾身只是怕此法逆天,會降下災禍一一”
“災禍?如今這麼大的災禍就在眼前,還有什麼災禍?”尤老爺氣的鬍鬚直顫,只差上去踹她兩腳了。
尤夫人心裡一抖,卻也強硬的回嘴道:“總之,妾身絕不同意在族人面前以血試親。”一旦祭告祖宗,還會有誰不知道這件事?不可以,她不能身敗名裂。
“你以爲,現在還由得了你嗎?”尤老爺冷哼道。
尤夫人垂下頭去,聲如蚊吟卻依舊清晰的鑽入了衆人的耳朵:“妾身到底還是尤家長房夫人,還是先皇所封的誥命夫人,老爺不會是想在罪名未定之前將妾身五花大綁,綁去祠堂以血試親吧?老爺不怕出醜,老太太也不會允許的。”
“你!”尤老爺的怒氣再次被激了起來,但卻又不得不承認她說的是事實。倘若她拼死抵抗,難道還真的讓下人綁着她去?強迫着取她的血?族人會怎麼看長房,傳出去之後,他這個宰相又還怎麼當?
尤姨太太見狀,心中不得不佩服少夫人的計策,難怪當初她擔心弄巧成拙,而少夫人卻胸有成竹的說老太太老爺等人絕不會真的採用以血試親的法子。看來,少夫人早就料到尤夫人會頑強抵抗,而老太太老爺等人便會考慮到因此而引發的後果。
一時之間誰也沒有開口說話,尤夫人自是在心中鬆了口氣。
只是,尤夫人心裡也頗覺悲涼,沒想到自己堂堂誥命夫人,尤家長房夫人,如今卻落得要撒潑耍賴才能保住身份地位的地步…只是,現在她還能依靠誰?她只有依靠自己僅剩的這點身份,與這一羣想要揭發她醜事的當家人抗衡了
原本順理成章的事情,此時卻陷入了倡局,連老太太,一時之間也沒有了更好的主意。尤閔壕更是在心中不滿,難道這件事情就這麼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