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計劃往往不如變化快,都說天意使然,造化弄人,一件事的發生改變了這一切。
則天女王病重,張易之張昌宗兄弟封宮,以女王名義拒絕任何人覲見。
含元殿內各黨派細作開始忙亂起來,這種大事李奴奴不敢煩楊尚武傳話,怕李隆基不能及時得到消息,和翠兒商量後決定讓翠兒決定夜探臨淄王府。
李奴奴在房內來來回回踱步,已經去了一個時辰了竟還沒回來。
忽然聽到門外有腳步聲,李奴奴驚的跳了起來,走到門口。
“翠兒姐姐,你回來了?你告訴三叔了嗎?女王被張易之張昌宗封宮的事情告訴三叔了嗎?三叔可有什麼計劃?”李奴奴看到一襲黑衣的翠兒進門,一把抓住她的手,拉着她問來問去,恨不得自己的功夫可以和她一樣好,能偷偷出宮見李隆基的是自己。“翠兒姐姐,翠兒姐姐?三叔怎麼說?可有什麼法子應對?”
翠兒悶不吭聲,輕輕掙脫了李奴奴的手,往房內走去,猛然一個踉蹌摔倒在榻前,李奴奴吃了一驚趕忙跑過去扶着她,“怎麼了?受傷了嗎?快給我看看!”說着伸手取下她的面紗,只見翠兒本來蠟黃的臉變的蒼白,沒有一點光澤生機,皺紋也忽然變得明顯起來,看上去好像一夜之間老了十幾歲,她才三十幾歲而已。李奴奴一下子慌亂起來,忙把她從頭到腳仔細檢查了一遍,沒看到什麼傷痕。
翠兒索性坐在地上,無神的眼睛裡嘩啦啦的眼淚涌了出來。
李奴奴心底害怕到了幾點,手忙腳亂的擦着洶涌不能停歇的眼淚,卻什麼也不敢問,什麼也不敢說,只是默默的陪着她。
翠兒只是哭,只是哭,如此哭了一夜,一句話未曾說,頭髮倒是白了大半,看起來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幾歲。
李奴奴心裡冰涼,她大概猜出來原因,寶兒一定出事了。
幾天的時間仿若幾年,各個黨派暗中行動波濤暗涌,一場政變正在醞釀。
二張又頒佈女王聖旨:大周煌煌,威名遠揚;功臣昭昭,分封四方,惜朕精力難分,朝野諸官諸事交由二張預審,無事不得滋擾朕修身養性,欽賜。
這張聖旨就是個深水炸彈,炸醒了懵懵然還道天下太平坐享自己成果的人們。首當其衝最吃驚的莫過於李隆基和太平公主,宮裡有那麼多自己的細作,這麼大的事情,自己竟然是最後一個知道的!李隆基急招翠兒出宮。
“爲什麼?爲什麼這麼大的事情不提前告訴我?你知道我們失了先機嗎?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嗎?一旦我失敗,你死我亡!我們兒子也逃不掉!誰也逃不掉!”李隆基氣急敗壞再也沒有往日的溫潤。
翠兒冷哼一聲,道:“我兒子?他還怎麼逃?!他還能逃嗎?!”說罷冷冷的盯着李隆基。
李隆基臉色稍稍變了變,瞬間便恢復了,只道:“什麼叫不能逃?我自會想盡辦法保護他。只是如今失了先機,不知道要面臨怎樣的結局,不管怎樣,我都會保護寶兒!”
翠兒慢慢眼圈紅了,心底寒到極點,到如今,他還在騙我!“到現在你還在說謊,你可真是狠心!你心裡沒有我,我從來也不強求,可是寶兒是你兒子,寶兒是我兒子,他發生了什麼事你都應該告訴我吧!竟然讓我連他最後一面也見不到!你太狠心了!”
李隆基臉色剎那變的慘白,“你知道了什麼?你怎麼會知道?”
翠兒的臉悲痛到扭曲,兩隻眼睛血紅似要流出血來,卻一滴淚也無。“我怎麼知道?!竟然是真的!我多盼你跟我說是假的!我多盼那個牌位不是我的寶兒的!爲什麼?爲什麼他死了卻不告訴我?!”
“牌位?!你怎麼看到那個牌位?!那天晚上你找過我?是了,那天二張封宮,你……我真不是有意瞞着你,我知道寶兒對你的重要性,我知道寶兒是你的希望,我怕你失去活着的鬥志,我怕你一蹶不振,我……我真的的是位你好才瞞着你!這是一個善意的謊言!”李隆基慌忙的解釋着,眼裡透出關切傷心,“我,我,我說什麼也是寶兒的爹不是嗎?我最能體諒失去孩兒的痛苦不是嗎?我,我是這麼的疼愛寶兒,他是我第一個孩子,我第一次做爹!我……”
“住嘴!你不是寶兒的爹,你怎麼會是寶兒的爹?!寶兒怎麼會有你這樣的爹?!來來回回你有一句實話嗎?騙我說寶兒給別人家養,結果你卻圈禁他!騙我說寶兒過的如何如何好,結果他卻死了?!你怎麼配當父親?!”翠兒欲哭無淚,聲音輕輕的卻透着一股決絕,“李隆基,從我們倆好就是陷阱是嗎?!寶兒一出生就成了人質,你要挾我的人質!對嗎?!爲了你的大業,我們只是你利用的棋子,我也好,寶兒也好,奴兒也好……”
李隆基悶聲望着翠兒,忽然眼睛一閉,左手在大腿上輕拍了三下。
夜色裡,不遠處,忽然出現一排弓箭手,藉着月光齊齊對準了翠兒,隨着李隆基最後一下拍腿,所有的弓箭齊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