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安候聽了這話,沒有回答。
如意又接着道:“如果一件事情做了,弊大於利,請問侯爺,倘若你是夫人,你會選擇在今日動手麼?”
她一字一句。將被衆人忽略的地方全都講述了出來。
錦安候依舊的面沉如水,他雖然沒有答話,但是他臉上的表情,卻已經沒有一開始那麼憤怒了。
古月華也上前道:“爹,如意說的對,今日是大姐成婚,娘絕對不希望在今日出什麼狀況,這件事情或者另有隱情也說不定。”
“能有什麼隱情?”錦安候冷冷道:“蘇姨娘是聞了麝香才流產的,而夫人的身上也帶着麝香,事實俱在,不是她設計陷害的,還能有誰?”
古月華嘆息道:“爹,可即便是這樣又能如何呢?娘沒有這個害人的動機啊!”
錦安候聞言。沉默半響,冷哼道:“這件事情押後,等過了今日再審,害人之人,本王絕對不會姑息!”這話很有些咬牙切的味道。
很顯然的,發生這樣的事情,侯府的顏面,那是蕩然無存了。
古月華聽了這話,低低的嘆息一聲,黯然不語了。
錦安候夫人臉上的淚就沒有停下來過,聽了這話,她十分黯然的瞧了錦安候一眼,很是有些傷心欲絕的味道。
他不信她!
還能有什麼比這個更傷人的?
錦安候進到花廳裡去,想親自對林嬤嬤等懇求不要將此事外泄出去,可是不等他開口,林嬤嬤便朗聲應道:“侯爺!您放心。今日侯府之中所發生的事情,奴婢們絕對不會對外泄露出一個字去!”
“多謝!”錦安候頗爲感激道。
“侯爺不必言謝。”林嬤嬤連忙道:“今日是太子妃大喜之日,我等能幫上忙的,自然要幫,只是,今日在場的下人頗多,另外府上還有些前來賀喜的女眷在別的地方歇息,請侯爺抓緊時間吩咐下去,要是被下人們走露了風聲,這可就怪不得老奴等人了!”
“這個本候自然會多加吩咐,請諸位在此休息。“錦安候點點頭,然後走了出去。
來到院子外頭,他眼神如刀子一般的割在錦安候夫人的臉上。低聲道:”你還不快去招待客人,站在這裡做什麼?”
“我這就去!”錦安候夫人聞言,強忍着悲痛點了點頭,今日是女兒的大喜之日。她決不能倒下!不然不定好過了誰!
她的眼神幽幽的在古月華的臉上掃過,這才轉身退下了。
古月華也對着錦安候福身道:“爹,女兒在這裡呆了許久了,身子有些不舒服,也退下了。”
“爹派人送你回去。”錦安候說着,當即轉過身去,喊了自己身邊的一個小廝,道:“你親自送二小姐回去。”
“是!侯爺!”侍衛朗聲道。
古月華原本是想要推辭的,可是她知道,錦安候一定不會答應,那就會耽擱更多的時間。海棠苑裡的熱鬧已經看完了,她是一刻也不想在這裡呆,想着,她便沒有出言拒絕,由着那侍衛陪她退下了。
她出來的時候,海棠院外依舊擠滿了人,但是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很古怪,已不復之前的喜慶。
錦安候交代了人去封衆人的嘴,他自己,則是去前廳裡頭去了。
經過這麼一出,海棠居里的氣氛已經大不如從前。
古月華回到落梅居里,還沒坐下來鬆一口氣,一旁的琉璃便眉飛色舞道:“小姐!今日可真是大快人心!不僅夫人被訓,就連蘇姨娘的孩子也保不住了,這可真是一箭三雕!”
然而古月華聽了這話,卻是一點也興奮不起來:“我始終覺得有那麼一點不對勁,就算今日之事,是蘇姨娘下的套兒來對付夫人,可是她卻絕對不會拿她肚子裡的孩子來做餌!要知道我爹的年紀已經大了,蘇姨娘能有這個孩子,原本就是老天開眼!”
古月華沉吟道:“這孩子,是她在侯府之中安身立命的依仗,我不信,她會爲了絆倒夫人,而使出這樣兩敗俱傷的做法來!這樣蘇姨娘能得什麼好處?你可別忘記了,她現如今小產了,夫人也不能動了,這府上,可還有一個徐姨娘呢!”
“小姐說的有道理!”琉璃聽了這話,直點頭:“更何況這徐姨娘膝下還有一個兒子呢!二少爺聰明伶俐,雖然是庶出,但是侯爺對他的絕對不會比世子少,蘇姨娘下這麼大的血本,的確是不值得!”說到這裡,她忽然眼睛一亮,向着問道:“小姐!你說,會不會這件事情徐姨娘也在其中插了一手?”
古月華聽了,搖搖頭道:“我不知道這事兒跟她有關係沒有,但我相信,蘇姨娘一開始設下這個局,一定不是真的要自己府中的骨肉出事,而是隻是想動一動胎氣而已,這樣府中那麼多的賓客,一定會將這事兒大肆宣揚,侯夫人迫害一個姨娘的事情就會傳揚的滿城皆知,再加上之前的事情,我爹一怒之下說不定還真的有可能會做出休妻的舉動來!”
“對!這樣一來,蘇姨娘就輕輕鬆鬆的將夫人給絆倒了!”琉璃接過話頭道:“可惜的是,不知道什麼環節出了問題,竟然導致蘇姨娘真的小產了!這下子,她可是要吃一個大虧了!”
古月華聽了這話,仔細的思索一陣兒,皺眉道:“我總是覺得,那個蘇姨娘身邊的丫鬟錦環,是有些問題的。”
“有什麼問題?”琉璃問。
古月華搖搖頭,道:“說不清楚,直覺。”
琉璃聽了,想了想道:“小姐,這個錦環,倒也值得被懷疑,仔細想想看,蘇姨娘做的每一件事情都要經過她的手,萬一她偷偷的給蘇姨娘所用的那些個藥裡面再添加一點分量,然後導致她真的小產,這不是什麼難以做到的事情,關鍵的是,要看她有什麼動機。”
“你說的對,要找到動機。”古月華聽了這話,立刻點點頭,道:“不過咱們沒有證據,此事不宜聲張,暗地裡調查就是!”
琉璃卻是一愣:“小姐,咱們不是不插手此事麼?”
古月華挑眉道:“是啊!我是不插手蘇姨娘陷害我母親的事情,可是我沒說過我就會放過蘇姨娘啊?”
“啊?小姐,你是想……”琉璃吃驚問道。
古月華微微一笑,道:“對,我就是要收集證據,然後再想法子絆倒蘇姨娘,怎麼樣?”
“沒,沒什麼!”琉璃連忙搖頭,然而內心裡卻是嘆息不止。她家小姐可真會黑吃黑!所謂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說的就是如此吧?
兩個人正說着,忽然便聽到好一陣嘈雜聲,鞭炮與禮樂鳴,琉璃驚喜道:“小姐!吉時已到,大小姐她要上花轎入宮了!”
趙恬身份尊貴,乃是太子,他大婚根本就不需要自己親自上門迎親,古家只要在成親這一日裝扮好了新娘子,等宮裡來的華輦來將古月彤接走即可。等到了宮中,皇上頒下太子妃印璽與冊立詔書,而後廟堂祭拜,昭告天下即可。
最後,太子與太子妃同乘轎攆,繞城一週,這大婚之禮便算是成了。
古月彤離家的最後這一程,古月華沒有去相送,對於這樣的熱鬧,她根本就不想湊。不過因爲有了蘇姨娘小產的事情,這古月彤的心裡面很不好受吧!
她猜的不錯,此時坐在華輦上的古月彤心情的確很不爽,只是她不爽卻不是因爲這個,而是忐忑接下來的事情。
她終於嫁給從小就一直夢想嫁給的那個人,只是很可惜,她卻已經失去了清白。
不能將最好的東西留給最愛的人,這一直是古月彤心裡面的結,可是這種心思她卻不能說與任何人聽,更不能讓任何人知道,今晚上,她還要對最愛的那個人撒謊,她能不擔心麼?
可是擔心了,又能怎樣呢?
到最後,她還是要按着已經設定好的路線走下去,一步一步,將自己僞裝成最完美的那個新娘子。
錦安候府大門前,錦安候夫人望着人羣中漸漸遠去的華輦,眼中有淚水緩緩而下。
她最愛的女兒,終究還是出嫁了,且前路渺茫,不知道是福是禍。
此時此刻,她原本應該是喜悅的,可是錦安候夫人心裡面,卻是苦澀一片,半點喜悅也無。
一直到天擦黑,前來侯府祝賀的賓客纔算是都離去了。人一走光,錦安候便再也按耐不住,直接就大踏步的去了驚鴻院。
自從上一次離開,這中間才隔了三天,但錦安候心裡面,卻是非常難受。
“參見侯爺!”上狂臺號。
一進門,所有的僕婦都跪下來請安,錦安候擺擺手,讓衆人起身,他自己腳步不停的直接進了上房。
錦安候夫人似乎早已經預料到他會來,大開着房門,自己端端正正的在花廳裡坐了,等錦候進門之後,她才站起身來請安:“侯爺,你來了。”
“我當然要來!”錦安候一瞧見她,火氣便蹭蹭蹭的上來了,他冷冷的瞪了妻子一眼,面無表情道:“好了,現在這裡沒有外人在,你就說說,你爲何要加害蘇姨娘肚子裡的孩子?”
“我加害她?”錦安候夫人聽到這句話,就像是聽見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一樣,哈哈大笑了起來,笑的連眼淚都流出來了:“我什麼身份她什麼身份?不過是一個卑賤的妾!值得我出手麼!我的女兒現在是太子妃,我的兒子,是這侯府的世子!她能威脅到我麼?我爲何要害她?”
“這樣的事情你難道做的還少麼?”錦安候夫人聽了這話,絲毫都不爲所動,他痛心疾首道:“當年要不是你,這侯府中的孩子,至少有十個個!可你瞧瞧現在,長大成人的只有四個!要不是我暗中保護華兒與承安,恐怕她們兩個也活不到現在吧?你有什麼資格跟我說這句話?”
“原來侯爺一直都將那些個賤種的死都怪罪在我的身上啊?”錦安候夫人聽到這裡,不怒反笑:“是不是當年敏淑懷的那個賤種的死,你也怪罪在我的身上?那個孩子要是活着,月華她應該會多一個哥哥或者是姐姐吧?”
“你竟然敢提敏淑!”錦安候聽了這話,登時勃然大怒:“你有什麼資格提她!”
“我怎麼不敢提?”錦安候夫人死豬不怕開水燙的道:“反正侯爺都已經認爲那些個孩子的死都是出自於我的手,無論我怎麼辯解都沒有用,我還有什麼好可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