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三百人之多?什麼人與他有仇,竟然下如此之大的血本造下如此殺戮?
“侯爺不必驚慌。”看出了錦安候眼中的驚濤駭浪,趙靖西微微一笑,道:“你也不必覺得我在說謊,具體的情況令千金心中是有數的,本王做不了假。”
錦安候聽了這話。定定的望了趙靖西兩眼,沉聲道:“這麼大的事情,你也沒那個本事造假!可查出來什麼沒有?”
趙靖西聽了這話,聳聳肩膀道:“侯爺,這事兒不應該是你們侯府來查麼?本王沒這個義務救了人,還帶善後啊!”
“誰說你沒有?”錦安候聽了這話,面色一沉,一本正經道:“你幾次三番的相救小女,上一次是落水,這一次還是!這是多大的巧合竟然讓靖王殿下一而再,再而三的對小女施以援手?你還不承認你居心叵測?那你爲何要從景鎮那麼遠的地方巴巴的跑來這裡救人?”
這一連串的問題問下來,趙靖西被問的一愣一愣的,他瞧着錦安候那張面沉如水的臉。實在想不到他說出這番話來到底是什麼意思,好半天之後,他才聳聳肩道:“好吧,我承認,我是對令千金有不良企圖,我想娶她。”
“我早就看出來你小子居心不良!”錦安候聽罷,猛的一拍大腿,指着趙靖西道:“說吧!現在這事兒你打算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趙靖西一臉的莫名其妙。
錦安候聞言,臉色一沉,瞧着趙靖西冷冷道:“王爺,你覺得,經過這次跳崖落水事件,你覺得我家華兒還能嫁給別人麼?你是救了她不錯,可她的名聲砸你手裡了!她這輩子再不可能嫁給別人了,你就說吧,你打算怎麼辦?”
“侯爺。你,這是打算讓我迎娶令千金?”趙靖西聽了這話,一種狂喜猛的涌上心頭,可又害怕錦安候這是在故意試探,因此,他瞧着錦安候很是小心翼翼的問出了這句話。
“算你小子有良心!”錦安候聽罷,點點頭問道:“太后那裡,你打算怎麼辦?”
他可沒有忘記,太后不願意他家的女兒嫁給趙靖西,要不然,華兒早在當初就已經出嫁了,還用拖延到現在?
這話是代表錦侯同意了?
一股莫大的喜悅涌上心頭來,趙靖西猛的從椅子上站起身來。朝着錦安候便走了過去。
“你小子幹嘛?”錦安候瞧見他這幅模樣,登時驚訝非常。
趙靖西一言不發,直接走到錦安候身邊,猛的單膝跪地。衝着錦安候響亮的喊了一句:“岳父在上,請受小婿一拜!”
錦安候此時要是喝茶,肯定會噴個趙靖西滿頭滿臉。
可他沒有,由於嘴巴張的過大,他猛的吸了一口冷氣,便劇烈的咳嗽起來,咳的驚天動地。
“岳父!”趙靖西不怕死的又喊了一句,還上前來無比貼心的替錦安候捶着背。
好一會兒之後,錦安候纔算是安定了下來。他驚魂未定的瞅了趙靖西兩眼,沉聲道:“我問你話還沒回答呢?太后娘娘根本就不同意你娶我們家的姑娘,這事兒還沒解決好。你憑什麼喊我岳父?我錦安候的女婿不是那麼好當的!”
“這個我一直都知道。”趙靖西嘿嘿一笑,走到錦安候面前站好,神秘道:“侯爺,這事兒您不用擔心,我母后那邊,我自會想法子處理好,只是這還需要一段時間,希望您不要那麼急躁,立刻就去皇上面前提起此事,我自有辦法。”
“你需要時間?多久?”錦安候上下打量趙靖西幾眼,皺眉道:“我告訴你,我壓根你就看不上你做我的女婿,我的華兒那麼優秀,她值得這世間最好的兒郎來配!你麼,矮子裡頭挑將軍,也算不得多好!要不是發生這事兒,老夫也不可能考慮你!”
“是是是!我都知道!”對於錦安候的自賣自誇,趙靖西一直都是笑嘻嘻的應對,沒有多說一個字。
“爲什麼不答話?你小子到底要多長時間?可別讓老夫等的花都謝了!”錦安候吹鬍子瞪眼道。
趙靖西連忙應承道:“侯爺,半年,我只需要半年的時間,就能讓我母后心甘情願的答應這門婚事,您看可不可以?”
錦安候聽了這話,定定的瞧了趙靖西兩眼,沉聲道:“半年時間也不算太久,到那時候華兒差不多十五歲,正好及笄,可萬一你說的話不算話怎麼辦?”
“侯爺!我發誓我說的都是真的!”趙靖西連連保證道:“倘若我不是真心想要迎娶華兒,我怎麼可能只花半個多時辰就趕到景鎮來救人呢?”
“說的也是!”錦安候點點頭,卻又狐疑到:“你小子不是在跟我耍什麼陰謀吧?萬一半年之後太后還是不肯答應,到時候本王也錯失了向皇上討要說法的機會,豈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到時候我的華兒要怎麼辦?”
“侯爺放心!我趙靖西說到做到!”趙靖西斬釘截鐵道:“我是不會騙人的!要不然這樣,我先爲華兒寫下婚書怎麼樣?倘若半年後我不兌現承諾,王爺就直接拿着婚書去皇上面前告御狀,如何?”
錦安候聽了這話,定定的瞧了趙靖西兩眼,神色卻是緩和了下來:“不用了,本候打算相信你一次,華兒的名聲雖然是被你所累,但被你救下,也是事實,本候不會冤枉恩人。”
“多謝侯爺對我的信任!”趙靖西喜上眉梢,道。
錦安候瞧見他這幅興奮的模樣,肚裡便不高興,他冷哼一聲道:“行了,現在可以跟本王說說,你都調查到了什麼事情吧?這些個刺客絕對不是憑空冒出來的,他們背後肯定有主使!”
“侯爺,小婿建議您,此事您還是自己調查比較好。有些事情,我不適合出面。”出乎意料的是,趙靖西竟然一口便回絕了錦安候的請求。
錦安候聽了這話,面色不由一沉,冷聲道:“靖王,你這話什麼意思?你打算撂手不管?”
“非也非也!”趙靖西搖搖頭,道:“侯爺請跟我來,等見過了那些個昨夜死在青雲山上的刺客,您就會明白過來我爲何要這麼說。”
錦安候聽了這話十分疑惑,但趙靖西卻已經站了起來做出一個請的手勢。
錦安候無法,只好跟在他身後朝外走去,但趙靖西才走了一步卻又停了下來。
“怎麼了?”錦安候詫異問。
趙靖西微微一笑,擡頭看了看黑沉沉的夜空,微微一笑,道:“侯爺,您趕了一整天的路,想必此時已經疲憊非常,不如先行歇息,等明日一早,我再帶你去看那些刺客的屍首,如何?”
“都已經走到這裡了,再返回去是不是不好?”錦安候皺眉道:“況且我疲憊是有,但是睡意卻是一點也無,你要是不讓我今晚上就看個踏實的話,我是決計睡不着的!”
趙靖西聽他如此說,便嘆息一口氣道:“既然如此,那麼侯爺,請跟我來吧!”說着,轉身朝前走去。
錦安候連忙跟上,在前頭侍衛的火把照射下,這村莊裡的樣貌全都呈現在錦安候的眼裡,他皺了皺眉,道:“這村子這麼破落,王爺竟然甘願住在這裡,真是令人意外!”
“華兒從山崖上跳下去,我找了她一夜,天亮纔在下游十里的地方找到,那時候她渾身都凍的冰涼,急需溫暖。此地是最近的地方。”趙靖西微微一笑,道:“只要能活命,哪裡還顧得上村子破落不破落?就是此時弄一座金碧輝煌的大殿在這裡,也不如一盆滾燙的熱水來的讓我開心。因爲這能溫暖華兒冰冷的身體。”
此時的他,竟已堂而皇之的在錦安候的面前用‘華兒’這樣親暱的稱呼來稱呼古月華。
而錦安候竟然沒有絲毫在意,他聽着趙靖西輕描淡寫的這些話,內心極不平靜,他能感受到趙靖西這些話出自真心,雖然說的平淡,但話裡面隱藏的驚心動魄卻是一絲也沒少。
他能想象的到,當時古月華落水之後,趙靖西是怎樣焦急的在冰冷的河水裡找尋了一夜,內心是如何的煎熬,以及找到人的時候那種喜出望外,要是沒有經歷過這一切,他又怎能說出‘此時弄一座金碧輝煌的大殿在這裡,也不如一盆滾燙的熱水來的讓我開心’這樣的話來呢?
這一刻,錦安候總算是能體會到一些趙靖西內心中的感觸了,他也相信,眼前這個孤傲乖張的年輕少年,是真心的喜着他的女兒的。
這世上,內心中藏有喜愛,能交付一顆真心的男子不少,但同時擁有這些,卻還能憑藉自己的能力,保護住一個女人的人,卻是少之又少,稱之爲鳳毛麟角也不爲過。上歲以亡。
而趙靖西,就是這樣的人。
何其有幸,他的華兒得到了這樣一個男子的愛。
前一次護國寺落水,可以說錦安候選擇了妥協,他沒有要求趙靖西對他的女兒負責任,但是經過這一次的事情後,他決定改變做法,哪怕就是拼盡全力,他也要想方設法的保住華兒的幸福!
他一定,會想辦法促成此事!
短短一瞬的時間,錦安候便已經拿定了主意。可這個時候,他卻想起了古月華來。
也不知道,華兒喜不喜歡這個男子?倘若她不喜歡……
那他到底是幫還是不幫?
錦安候的內心裡又開始重新糾結起來。
因了心裡面這許多紛亂的思緒,使得錦安候並沒有注意到自己已經隨着趙靖西來到了村落外頭靠近河邊的地方。
那裡,搭着數十座帳篷,每個帳篷前都燃燒着熊熊的篝火,不用問,這就是趙靖西的親衛兵們,主子們能進村打攪鄉民,他們卻是不能,在此搭建帳篷,獵些野味與村民交換糧食,倒也過的有滋有味。
遠處黑夜寂沉,江水濤濤,近處篝火堆堆,人語聲聲,一輪明月當空而照,當趙靖西一行人到達這裡之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場景。
“參見王爺!”下一刻,所有人便迅速在帳篷前的空地上集結成隊,衆位頭領們連忙上前見禮,待擡起頭來,衆人卻看見站在趙靖西身邊的錦安候,連忙又彎腰見禮:“見過侯爺!”
“起來吧!都散了,各自忙各自的,墨雲留下。”趙靖西緩緩而道。
“是!王爺!”衆人應道。
趙靖西卻是轉過身來,對着錦安候道:“侯爺,請跟我來吧!”然後示意墨雲在前領路。
錦安候點點頭,跟了上去,他自然知道,趙靖西帶他來這裡,不是爲了看這些士兵的。
三人又往下游行走數丈,便看見一個用枯草臨時搭建的茅草屋,佔地面積很大,茅屋四周都有士兵看守,這裡的空氣比之剛剛不知道要冷多少。
“如今天冷,倒也不用擔心這些屍體無法保存。”茅屋門前守衛的親兵想要見禮,卻被趙靖西給擡手製止了,他回過身來瞧了錦安候一眼,淡淡道:“或者侯爺日後可以想法子將這些屍首擡回去,仔細的研究研究,興許能找出到底是何人要置華兒與死地。”
“你難道沒有調查過麼?”錦安候聽了這話,反問了一句。
趙靖西點點頭,道:“調查啊?敢傷害華兒的人,我趙靖西此生絕不會放過!”說着,他頓了頓道:“可是我調查出的結果是我的,不是侯爺您的,您需要自己調查。至於替不替華兒報仇,那是您自己的事情,我只管我自己的。”
“哦?這是爲何?”錦安候聽了這話,立刻擡眸瞧了趙靖西一眼,疑惑道:“你查跟我查,這其中有什麼區別麼?”
“當然有!”趙靖西淡淡道:“在侯爺所調查的結果當中,我需要避嫌。”
避嫌二字一出,錦安候的目光登時一閃。
他定定的看了趙靖西兩眼,終究不再發問了,點點頭朝茅屋走去:“不是要看那些屍首麼?走吧?”
這一次,換他主動了。
趙靖西露一笑,轉身也跟了上去。
墨雲連忙舉着火把跟上,越過兩人先行進入,當他當茅屋四周設置的火把全數點亮之後,茅屋裡亮如白晝,裡面的情景一下子便映入趙靖西與錦安候的眼裡。
只見一排排無數的屍體在屋子裡極有秩序的排列着,密密麻麻,竟一下子望不到邊緣,從外面看錦安候就知道這草屋不小,可是此時見了,他依舊吃了一驚。
這屋比他預想的還要大!裡面的屍首也比想象中的多。
趙靖西沒有去看錦安候吃驚不已的臉,而是一邊往裡走,一邊淡淡道:“侯爺,那日山林裡所有清理出來的屍首都在這裡了,或許還有遺漏的,但我的人沒有找到,這裡面,大多數都是被殺死的刺客,但也有我手下英勇抗敵,最後慘死之人,對了,侯爺您派去保護華兒的那八個侍衛的屍首,也在這裡。”趙靖西伸手指着左邊與別的屍首區分開的幾句一一說到。
錦安候的目光隨着他一一在那些屍首上掠過,他看到了一些陌生的面孔,期間也看到了幾個熟悉的女子,那是一直從小服侍華兒的幾個丫頭!死狀都很悽慘。
最後,他看見了他派去保護華兒的那八個侍衛,全都是一刀斃命,傷口或在脖子上,或在肚子裡上,每個人的臉上都是一副震驚與不可置信的表情,有好多個人至死,眼睛都是瞪圓的。
他們是不相信竟然會有人半道上突然襲擊,還是看到了兇手是認識的人,所以才太過震驚?
錦安候看到這些屍首,腳下虛浮,竟然踉蹌着後退了好幾步!
“侯爺小心!”趙靖西上前,一把扶住錦安候,低低安慰道。
“我沒事。”錦安候搖搖頭,掙開趙靖西的攙扶,自己站好,臉上卻是露出一絲苦笑來。
依稀記得,彤兒回門那一日,華兒來向他告辭,要去青雲庵裡看一看環境好不好,不要委屈了她的母親。他感念她的孝心與善良,也煩悶太子無休無止的糾纏,因此便同意了,派遣了八個侍衛來保護他的掌上明珠。
也依稀記得,那一日裡,華兒笑着向他抱怨道:“爹,你這擔心的是不是有點多了?只是去青雲庵而已,也不是太遠,我身邊有這麼多人相陪,父親不用安排人手來送我。”
那一日,茫茫冬日裡,竟然有晴好的陽光,照着古月華那張笑的燦爛的容顏,十分令人難忘。他終究沒有同意,仍舊派遣了八個侍衛隨行保護她。
早知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他就應該多派遣一些人手來保護華兒!
不!他應該不讓她來!
才短短的一瞬間而已,錦安候的心便止不住的疼痛起來。
“侯爺,這邊還有那麼多的刺客,我們過去大概看一眼,說不定還能從中找到一些線索什麼的。”句在這時,趙靖西的一句話立刻打斷了錦安候的思路,讓他從過去的回想中甦醒過來。
錦安候隱藏了情緒,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他並不想在趙靖西的面前表現出悲痛與懊悔,只得強打起精神來,一步一步的向前走,眼光一一掠過那些屍首。
那些人的死狀雖然也慘,但他心中卻半點同情也無,反而恨不得再捅他們幾刀子!就是這些人,差點害死了他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