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石頭原本姓何,豫州戈陽人士,三年前家鄉發大水,唯有他活了下來,自此孤身一人,後輾轉成了石崇手下的兵卒,因長得人高馬大,且腦子比較靈活,最終成了石家的私兵;
在跟了石韜之後,也沒立過什麼大功,但運氣不是一般的好;
與劉虎、石渠、及劉邦子三人前往臨朐偵查敵情時竟與匈奴人撞上,石渠被劉聰一箭射殺,而跑的稍慢的他及劉邦子,卻僥倖躲進一村莊而得以逃生,後來被石韜派去下邳搬救兵,石崇帶兵抵達之時,且正好趕上石韜等人被齊王的五百騎兵阻截,經過此兩件事,小石頭開始進入石韜的視野;
後來,石韜將劉家部曲剝離出去,且從新招募了二十部曲,小石頭便被提拔做了隊正,哪知屁股還沒坐熱,就因守衛不利,而被捋了隊正的帽子;
石韜手下的部曲,跟石崇、乃至其他家族的部曲皆不同,若在往常,即便成了部曲中的頭目,最多也就能狐假虎威一下,地位仍是家奴的身份,但石韜自從組建這支隊伍之時,便依照軍隊的模式組建,非但每月的列錢有所區別,地位也與普通部曲不同;
這裡說的地位,並不只是身份上的差距,更享有許多實實在在的福利,比如手下兵士立功,隊正也會獲得相應的功勞,功勞的累積,不但關係着日後的升遷,同時還能獲得物質上的獎勵,甚至將來還能享受郎君所說的退休養老福利,據說只要跟着郎君混,老了之後,或分得田地,或領取豐厚的財帛,以安度晚年。
況且石韜將部曲們當做袍澤來對待,而非家奴,就連在戰鬥中因傷致殘的部曲,也有好的歸屬,如此種種,一衆部曲自然覺得跟着石韜混,很有奔頭。
此際,小石頭雖立功心切,但有了上一次教訓,他從此變得小心謹慎。
眼看抵達平陽治所新泰縣,小石頭越發小心,他打算避開官道,而將馬匹刀甲藏於山林之中,並留下人手照看,而他則帶着剩下部曲徒步進入縣城。
在山林中轉了老半天,竟找不到便於隱藏馬匹的地方,一衆部曲只能沿着山道繼續深入,又走了片刻,前方出現一片山谷,正打算進入山谷,右前方竟傳來數聲吆喝,小石頭當即領着衆人躲進一旁的亂石堆。
安置好人馬,小石頭手握神臂弓悄悄摸了過去,山谷右側是一片平坦之地,剛纔的吆喝聲卻是從一羣臉圓鼻擴的胡兒嘴裡發出;
遠處,一羣胡人正散亂的坐着,像是在啃乾糧,而胡人中間卻有兩輛馬車,馬車一旁,三名文士打扮的青年,背靠背的坐在地上,那三人似乎被綁住了手腳。
暗自數了一下對方的人數,大概二十來個,且每人身邊都放着刀弓一類的兵器,馬有數匹。
小石頭暗自盤算,這羣胡人綁了三名漢人躲在這座山谷,定然不是什麼好鳥,可自己只是來打探消息的,而且身邊只有六人,要對付二十多個胡人未必會輸,卻沒什麼意義,這該怎麼辦纔好呢?
若不管不顧,貌似也不太妥當,首先他是東莞郡守的部曲,算是正義的一方,而這羣胡人卻是虜人之賊,要不留人在這裡監使這羣胡人,然後派人去向都尉報信,至於如何處置,還是讓都尉拿主意好了,我小石頭何必鹹吃蘿蔔淡操心呢?
心念一轉,小石頭立即命人牽着馬匹躲起來,然後派出一人回去向石方報信,而他則帶着剩餘部曲,繼續監使這幫人的動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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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消息,石方同樣感到爲難,離開之前,郎君曾交代,讓自己打探清楚匈奴人究竟想幹啥,可眼下才到兗州,便發現了匈奴人劫持了三名漢人,究竟該怎麼辦纔好呢?
可不管又不行,此地屬東莞和兗州的交界之所在,萬一被那羣匈奴人潛入東莞,自己該如何向郎君交代?
跟石韜久了,石方的心性也起了變化,他原本是個極爲謹慎之人,但在難以抉擇的情況下,他自然選擇對東莞最有利的。
隨即,石方率領剩餘部曲火速趕往那羣胡人躲藏的山谷。
四十餘部曲,兵甲齊整,且全是騎兵,對上二十來個毫無防備的胡人,勝負不言而喻。
一羣匈奴人,甚至來不及拉弓上弦,便被突然殺至的石方等人圍了起來,眼看大勢已去,衆胡兒也不反抗,老老實實繳械。
經過盤問,被這羣匈奴人綁來的三人,竟然是前往東莞投靠石韜的李氏族人。
石方暗道一聲僥倖,假如自己不曾對這羣匈奴人下手,而導致三位李氏族人遭難,罪過可就大了。
這三人分別叫李文浩、李文傑、李文俊,算是隴西李氏,年輕一代的佼佼者,此次奉家主之命,前往東莞投奔石韜,同時也有爲日益艱難的李氏族人打開局面的念頭,爲了感受兗州一地風土人情,三人因此多停留了數日,今日一早從新泰出發,正打算前往蒙陰,然後借道蒙陰去往東莞,哪知出城沒多久,便被匈奴人給綁了。
經過盤問,這羣匈奴人居然也準備前往蒙陰,卻因分不清東南西北,因此打算綁了李氏三兄弟爲他們帶路,至於他們爲何要去東莞,二十來個匈奴人竟無一人知曉,唯一瞭解此行目的的匈奴頭領,一早去了新泰縣城,目前尚未歸來。
沒有弄清楚這羣匈奴人目的之前,殺也殺不得,放又不能放,可如果留下一部分人看管這羣胡人,勢必會影響自己這方的戰力,這次原本就只帶了四十部曲,如果再分出人手看管這羣人,形勢一旦有變,他很難從容應對,石方感到十分爲難。
在李家三兄弟身上瞄了一眼,石方暗道:這三位不是在兗州停留了數日麼,不知能否從他們這裡探得匈奴人的虛實;
心裡才一想,石方立即問道:“三位郎君在兗州停留多日,是否知道一些關於匈奴人的消息?”
三人之中,李文浩乃現任家族之孫,而李文傑和李文俊,則出自偏房,又因李文浩年紀最大,所以成了這三人的主心骨,李文浩拱手回道:“敢問壯士如何稱呼?”
“在下石方,乃郡守部曲統領!”
一聽這羣人只是石七郎的部曲,李氏三兄弟心中一驚,這羣人不但兵甲整齊,所騎戰馬也是上等的河渠馬,同時,這些人身上散發出的彪悍之氣,不但讓三人心生畏懼,就連那羣胡人也是被鎮得死死的,雖說這時的胡人在許多漢兒眼裡身份卑賤,但真正要與之對上,漢兒心裡多少還是有些懼怕這些悍不畏死的胡人,可哪知,這羣石家部曲,似乎比匈奴人更爲兇悍……
對那位素未謀面的石家七郎,三兄弟越發感到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