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高僧這麼說。”呂利略有點譏諷的一笑:“不過,您作爲高僧,出入這種燈紅酒綠的場所,似乎不太合適吧?”
不信禪師淡然道:“我雖然身處其中,並未感覺燈紅酒綠,施主能說出這樣的話,可見心中才是真的燈紅酒綠。”
不信禪師可不是不求上進,過去行騙生意做得不好,主要是因爲單打獨鬥,如今跟格桑團結一起,又有羅霸道的加入,生意越做越大。
也就是隨着生意規模擴大,不信禪師也開始提升自己,看了不少書。
佛家有很多典故,其中最有名的一個是背女人過河。
話說,老和尚攜小和尚遊方,途遇一條河;見一女子正想過河,卻又不敢過。
老和尚便主動背該女子趟過了河,然後放下女子,與小和尚繼續趕路。
小和尚不禁一路嘀咕:“師父怎麼了?竟敢背一女子過河?”
一路走,一路想,最後小和尚終於忍不住了,質問:“師父,你犯戒了?怎麼背了女人?”
老和尚嘆道:“我早已放下,你卻還放不下!”
不信禪師活學活用,把這個典故稍加改造一下用在這裡,竟然還真有些高僧風範。
呂利聽罷,不禁有些敬意:“對不起,高僧,我只是開個玩笑。”
“沒事。”不信禪師滿不在意的擺擺手:“其實,這種地方,我平日也是很少來的,今天這不是爲了給彭居士幫忙嗎。”
所謂的“彭居士”就是那個俗氣的中年婦女,很顯然她也知道自己氣質太俗,努力想打扮得有點仙氣。
她的脖子上掛着一串佛珠,灰白色帶着黑點,泛着一點綠光。
這是當下非常流行的星月菩提,彭居士的這一串是上品的正月,蒼浩後來才知道,市場價至少要八萬塊。
彭居士能花這麼多錢買一串木頭珠子,可見是很有錢的,她笑呵呵的道:“大師,這一次我侄子的忙,你要是能給幫了,我一定給廟上多捐些香火錢。”
“好說。”不信禪師點了點頭,一指羅霸道,介紹道:“我知道,他不就是有一筆錢,不敢拿出來用嗎。這事兒容易辦,但要找我這位兄弟……我是說我的這位居士。”
呂利把目光投向羅霸道,登時就是冷冷一笑:“你叫羅覺對吧?”
羅霸道撇了撇嘴:“你怎麼知道?”
“外號羅霸道,霸道幫的老大……”呂利又是一聲冷笑:“你在廣廈道上那麼有名,我怎麼可能不知道呢?”
羅霸道也是冷冷一笑:“看來你是條子了。”
呂利冷笑打量着羅霸道,沒說話。
彭居士白了呂利一眼:“你先別出聲。”
隨後,彭居士跟不信禪師聊了起來,不過跟呂利的事情沒什麼關係,都是日常的一些修行問題,比如打坐的時候如何盤腿、佛堂應該如何佈置。
不信禪師很有耐心,一一解答,也不去問呂利的事情。
蒼浩調音臺後面觀察着,每當呂利把目光投了過來,蒼浩就把頭低下來,裝作很認真工作。
包房裡放的是一首賈斯丁.比伯的歌,很顯然,彭居士不太喜歡,很快就提出:“能不能換一首?”
那個真正的dj馬上切換成了《小蘋果》,很顯然,彭居士這個年紀的最大愛好,應該就是跟同齡的老孃們霸佔廣場跳舞,而《小蘋果》之類的歌往往是她們的最愛。
偏偏的,彭居士還真就不喜歡,再次提出:“能不能換一首……比如《大悲咒》?”
這首歌還真有,dj馬上切換過去,彭居士這才滿意的點點頭:“還是聽這個舒服啊。”
接下來,彭居士繼續跟不信禪師探討打坐盤腿這類問題,過了足足一個小時也沒換話題,反而越談越有精神。
羅霸道和呂利就在旁邊坐着,呂利似乎很習慣這種氛圍,但羅霸道卻快睡着了。
最後,不信禪師有點聽不下去了,打斷了彭居士的話:“那個……我這位居士還有很多事要忙,咱們是不是可以談正事了?”
“可以。”彭居士臉色一變,突然很鄭重的說了一句:“大師這次一定要把事情給我辦好。”
通過先前的這些交談,蒼浩大致已經聽出來了,皈依不信禪師的一位中年婦女是彭居士的結義姐妹,正是這個姐妹把彭居士引薦給了不信禪師。
不信禪師從格桑那裡學來了耍蛇的手法,用這冒充特異功能征服了彭居士,於是彭居士皈依在不信禪師的座下。
呂利則是彭居士的親外甥,之前呂利提起有一筆錢要洗,彭居士立即引薦給了不信禪師。
呂利看了看不信禪師,又看了看羅霸道,問了一句:“你們辦事靠譜嗎?”
“我們不是第一次做這種生意了……”羅霸道打了一個哈欠,懶洋洋的道:“你要是信得着,就把錢交給我,要是信不着我,就另找別人!”
“那好。”呂利站起身來:“告辭了。”
羅霸道點了點頭:“不送!”
生意似乎要談崩了,但呂利卻沒真的離開:“羅霸道你知道我是什麼人嗎?”
羅霸道又打了一個哈欠:“條子!”
“準確說我是經偵支隊的……”呂利一字一頓的道:“你們涉嫌洗錢,這可是嚴重的違法犯罪行爲,正是經偵支隊的職權範圍,我隨時可以把你們抓回去!”
彭居士沒料到呂利說出這麼一句話,登時一愣:“小利你這是要幹什麼?”
呂利沒理會彭居士,只是冷冷的對羅霸道道:“你是打算投案自首呢?還是打算讓我把你帶回去?”
“我爲什麼投案自首?你又憑什麼抓我?”羅霸道哈哈大笑起來:“咱們從見面開始我可有說過‘洗錢’這兩個字?”
呂利微微點了點頭:“那倒沒有。”
“我的朋友是不信禪師,你的姑姑是彭居士,恰好不信禪師跟彭居士也是朋友,於是我跟你就這麼認識了。彭居士說,你手頭有筆錢想運作一下,我剛好有路子,這有問題嗎?”一攤雙手,羅霸道很無所謂的道:“我最近在搞衆籌,準備投兩個項目,如果你有興趣,歡迎投一份,如果沒興趣,再見慢走不送!”
“就算不是洗錢,我也有理由懷疑你涉嫌非法集資!”
“證據呢?”羅霸道挑釁似的看着呂利:“如果我說自己是你父親,就得拿出證據證明確實跟你母親有一腿子!我說我搞衆籌,既然你指責是非法集資,同樣也需要找出證據!”
呂利一瞪眼睛:“你敢罵我!”
“罵你又怎麼樣!”羅霸道豁然站起:“我警告你,別忘了這是在誰的地盤上,別跟我嘮些沒用的。想找我羅霸道麻煩的人,你不是第一個也不是最後一個,你先掂一下自己的分量夠不夠這個資格再說話!”
聽到這話,呂利竟然不生氣了,只是玩味的打量着羅霸道:“可你剛纔說到衆籌,這已經可以讓我們進行調查了!”
“我還是那句話,你沒有任何證據。”羅霸道指了指包房的門,一字一頓的道:“告訴你,那裡安裝了好幾部電子狗,你們兩個剛進來的時候,身上有什麼電子裝置查得一清二楚。我要是沒說錯,你們兩個人有三部手機,此外沒有錄音筆也沒有針孔攝像機,你有什麼證據證明我剛纔說過‘衆籌’的話?”
呂利笑了,不是冷笑,而是一種耐人尋味的笑容:“但你忘記了現在手機的功能很多,既能錄音,也能拍照。”
“你知不知道我爲什麼要選在天雨樓跟你做生意?”沒等對方回答,羅霸道直接就道:“正是因爲這裡太嘈雜,包房裡面還放着音樂。我試驗過不止一次,任何型號的手機在你的這個距離上,都無法記錄我說出的任何話。你想要證據,最後得到的只是一段《大悲咒》,真想要偷錄什麼,必須是能過濾環境噪音的專業設備。明白了吧,這位警官,跟我玩你還太嫩!”
羅霸道過去爲人大大咧咧,如今卻變得心思縝密,如若不然,他斷然不敢給人洗錢,這門生意的危險係數太高了。
尤其是羅霸道的這一番話,完全把呂利壓在了下風,掌握了談話的主動權。
這讓蒼浩不由得在心裡給羅霸道點了一個贊:“這小子像樣兒!”
“好,非常好。”呂利嘉許的點了點頭:“你知道嗎,我身上也帶着電子狗,我知道你身上沒有任何專業的偷錄設備。”
“哦?”羅霸道笑呵呵的說了一句:“看來我們對彼此都不放心!”
“這種事情當然要謹慎一些。”呂利說着,竟然坐了下來:“羅先生,到目前爲止,你的表現讓我非常滿意,我能夠理解爲什麼霸道幫擴展這麼迅速。過去我以爲是你運氣好,鄒峰打黑之後留下的真空被你填補了,現在看來跟你個人的才幹也是密不可分的。”
“你這是拍我馬屁嗎?”羅霸道很滿意的點點頭:“別說,我還挺受用的,暫時就手下你的馬屁!”
“現在我們可以開始談生意了。”呂利長呼了一口氣:“抱歉,剛纔跟你說那些話,無奈事情畢竟太特殊了,我需要確定你這個人靠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