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楊幺的命令,背水一戰的摩尼叫教衆人大吼一聲,再不去管頭上的牛皋和岳雲二人,朝前路涌去。
“糟糕了,老牛,殺下去,堵住他們!”岳雲大吼一聲,提着一柄大槍,旋風一般地衝下去。長槍前刺,將一個賊軍刺翻在地。然後肩膀一聳,將另外一個擠來的敵人撞開。
牛皋也管不了那麼多,將弓朝地上一扔,也提着一朴刀跑下坡去,稿光一展,有碩大頭顱躍上半空,又落入腳底深淵。
一時間,槍如閃電,刀光霍霍。畢竟是泗州軍排在前三位的勇士,牛皋和岳雲二人竟將道路徹底封出,殺得摩尼教衆人連連後退。
只見,狹窄的山路上擠滿了渾身鐵甲的士卒,大家都拼命揮舞中手中兵器朝對手身上落下。一時間,滿耳都是兵器的鏗鏘和傷者的悶哼。
看到隊伍難以突破,楊幺也是急都眼睛冒火。他看得出來眼前的二人武藝只怕和自己在伯仲之間,又佔住了路口,可謂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如果再戰下去,一旦驚動了泗州軍主力,大夥兒今天都要交代在這裡。
當下,楊幺回頭對細妹道:“妹子,跟在哥身後,看我今天殺出一條血路來!”然後一隻手拖着妹妹,一邊大吼:“都讓開,我來!”
手中的橫刀在空中劃出一個耀眼的十字,只聽得鏗鏘兩人,岳雲和牛皋如同觸電一般朝後跳去。
只見,他們手中的長槍和朴刀已經被楊幺一招砍作兩截。
看到一招逼退二人,衆摩尼教徒同時發出一聲喝彩,士氣大振。
牛皋抽了一口冷氣:“好厲害的刀法,好厲害的刀!”
“廢話,那可是軍使的大城刀,削鐵如泥。老牛,換重兵器!”
說話間,岳雲抽出骨朵,牛皋則擎起鐵鐗再次撲了上去。
“噹噹噹”一陣朝炒黃豆般的脆響,眼前是無數的火星飛濺而起。
牛皋和岳飛手中的重兵器瞬間被楊幺砍得滿是缺口,不過,好歹是頂住了敵人的進攻。
楊幺一隻手拖着細妹,一隻手揮舞着大成刀。他雖然武藝高強,力氣極大,但碰到岳雲這種力氣大到變態的猛人和牛皋這種蠻子,還是感覺手腕陣陣發麻。只得連使了幾個虛招,逼退兩人,身子頓了頓,讓身後的士卒補上去,以方便讓自己回氣。
可惜,一個士卒剛補上去,手中的兵器瞬間就讓岳雲蕩得脫了手,接着讓牛皋補了一鐗,將腦漿子都打出來了。
楊幺也是無奈,只得繼續出刀,和岳雲硬碰硬對了一招。
細妹還在不住流淚,她如同行屍走肉般被大哥牽着一步步朝前推進。淚水流進口中,那麼地鹹……不對,還帶着一股腥羶的味道……那是人血。
定睛看去,滿天都是飛舞的血沫子,所有的教友都咬牙切齒地揮舞着手中利器朝鐵大哥和另外一個壯漢涌去。
破空之聲行起,接着是無數道悶哼。他們一個接一個地被鐵大哥和同伴打倒在地,骨折聲和鎧甲破碎聲連綿不絕。地上全是屍體,熱血奔流,腥氣沖天。
無論衝上去多少人,在瞬間就會被鐵大哥打死。
“鐵大哥什麼時候有這麼高強的武藝了……他……他一直在騙我……”
除了幺哥,幺哥靠着高絕的刀法,還能勉強撐住。他早年靠着一把刀已是打遍鼎州無敵手,如今經過一年多戰火的錘鍊,刀法已然大成了。
特別是手上有了王慎這把神兵利器之後,更是勇猛無敵。
嚓嚓聲中,鐵大哥身邊那個壯漢手中的骨朵上的花苞已經被切去了一塊,手柄上已經出現了一個大豁口。
“當”又是一聲巨響,骨朵終於斷了。
那個壯漢看着幺哥如同白練一般切向他胸口的刀光,面色大變,腳下像是裝了彈簧,猛地躍上草坡,大叫:“老牛,擋住!”
鐵大哥叫老牛嗎,他究竟是誰?
還沒等細妹回過神來,牛皋怒嘯一聲,震得草坡上有沙石簌簌落下。鐵鐗呼一聲朝楊幺當頭砸來,竟是不顧生死。
楊幺也是不退,竟不顧砸來的鐵鐗,橫刀徑直朝牛皋的心口戳去。因爲,在他身邊,已經有一個衛兵將手中的圓盾遮在楊幺頭上。
“不要啊!”眼見着牛皋就要被這一刀刺中,細妹慘叫一聲,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甩開哥哥的手,一把抓住他使刀的胳膊。
這一刀經她一阻,只刺破了牛皋的護心鏡,拉出一條長長的血幕。
與此同時,牛皋的鐵鐗竟將那面圓盾打成碎片,夾帶着轟隆的風聲朝楊幺肩上落下來。
這一鐗若是落實,楊幺左肩的鎖骨是保不住了,這一戰也沒有任何懸念。
好個楊幺,在這電光石火中卻不後退,反朝前跨出一步,將身子一矮。
“蓬”鐵鐗抽在他的背心上,一叢甲葉子被帶了起來。
楊幺總算沒被打折半邊身子,但人也經受不住,一屁股坐了下去,就連手中的橫刀也脫手而出。
“幺哥!”衆摩尼教徒都紅了眼睛,不顧一切地涌上去。
牛皋剛中了一刀,一時難以阻擋,身子的鎧甲被砍得稀爛。
正在這個時候,跳上草坡的岳雲又大喝一聲,抽出一把手刀如同狂風般殺刀,一口氣剁翻兩人才穩住陣腳:“老牛,怎麼樣?”
牛皋長嘯:“死不了,皮外傷而已,幾個小嘍羅還不能將牛爺爺怎麼樣?”腳一勾,就勾起楊幺落到地上的大城刀,連連揮出。
大城刀何等犀利,在斬斷一串兵器之後,帶起漫天殘肢斷臂。
明教教徒經受不住,發出陣陣慘叫。
細妹定睛看過去,幺哥帶來的三十多個士卒如今已經被牛皋和岳雲殺得只剩六七個,而幺哥卻坐在地上不住吐血。
今日,大夥兒看來是真要死在這裡了。
牛皋渾身是血,身上的傷不但未能讓他懼怕,反激起了他骨子中的剽悍之氣:“哈哈,好刀,好刀。應祥,等拿下楊太的首級,跟軍使說說,將這口刀許給俺吧,別的犒賞老牛也不要。”
岳雲大罵:“直娘賊,你什麼東西,想討軍使的佩刀,老子求過好多次都沒到手,你做什麼清秋大夢?”
聽到牛皋說要拿下幺哥首級的話,細妹驚叫:“不要殺我幺哥,不要殺幺哥,都住手,都住手!”她揀起地上被岳雲打折的半截刀刃,哭喊着衝上全去,攔在中間:“別打了,難道正要分個生死嗎,爲什麼爲什麼?”
看到她衝過來,明教衆人都下意識地退了一步,垂下手中兵器。
“滾開!”岳雲大喝一聲,手刀朝細妹頭上砍去。
可是,刀子卻落了空。
原來,在千鈞一髮之際,牛皋突然伸出手來,將他拉得後退了兩步:“應祥,別動手,她是我娘子。”
“娘子?”岳雲:“老牛,你什麼意思,要反水投賊嗎?”
牛皋苦笑搖頭:“某好歹是個正經的團練使,軍使待我恩重,如何能夠投賊?應祥,這事讓我來處理吧?”
岳雲看了看前方,就在剛纔一瞬,他和牛皋又殺了三人。此刻,賊人只剩十人,且人人身上帶傷。至於楊幺,依舊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吐血,顯然是已經失去了戰鬥力。
這一戰打到現在,勝負已分,再沒有絲毫的懸念了。
就點了點頭:“好,反正他們翅也難飛了,就交給你來處理。其他人放下兵器投降可劉一條姓名,不過,楊幺的腦袋俺們要了。”
衆明教士兵喝道:“放你孃的屁,咱們神教好漢寧死不降。”
牛皋:“應祥,讓我來吧!”
他提着橫刀朝前走去,眼前的細妹雙手抓着斷刀,手指已經被刀刃割破,鮮血不住往下流。
一剎那間,往日和她的點點滴滴涌上心頭,牛皋心中一酸,柔聲問:“妹子,你的手疼不疼,快把刀子放下。”
“別過來,別過來,鐵大哥,你究竟是誰?”細妹大叫着,將刀子對準了自己的心口。
“別,別,不要!”牛皋連聲叫道:“細妹,對不住,我騙了你,我姓牛,叫牛皋,乃是大宋的團練使。如今投到荊湖北路、襄陽北路招討置制使王道思王相公麾下。這次混上連雲寨,就是爲裡應外合消滅明教。妹子,快放下刀,沒有人能傷害你的。”
那邊,坐在地上的楊幺感覺自己身上已經沒有半點力氣,也知道自己今日再無幸理。他口鼻中不住有血涌出來,道:“原來是牛皋將軍,好了得的武藝,好膽識,在王慎那裡將來的前程不可限量。細妹,大哥今日要死在這裡了,你放下刀子隨牛皋將軍去吧!看得出來,他待你是真心的,大哥就算是死,也放心了。”
“不要,不要,幺哥,我不要你死!”細妹大哭:“牛皋,你這個騙子,你這個騙子……鐵大哥,你就再做一次我的鐵大哥吧,求求你,讓幺哥走吧?”
牛皋心中不忍,黯然搖頭:“軍法無情,細妹放下刀投降吧?不管將來你要如何怪我恨我,就算是殺了我,牛皋也沒有一句怨言。”
“鐵大哥……求求你,我要幺哥活,求求你,我願意以命換命。”說着,細妹將刀子朝自己頸項上一橫,滿面悽然和決絕。
“不,我不要你死,大不了我讓你幺哥……”牛皋大叫。
話還沒有說完,“咻”一聲響亮的破空聲,一支勁矢射來,正中細妹的右胸。岳雲的力氣何等之大,手上的弓何等之硬,頓時射了個通透。
細妹如同被人狠狠打了一拳,慘叫一聲倒了下去。
“不!”牛皋驚天動地地大叫一聲,伸出手去,想抓住什麼,卻只抓到空氣。
這個時候,身邊的岳雲扔掉手中的蒙古弓,提着手刀就朝細妹的腦袋砍去:“老牛,婆婆媽媽,不算好漢!”
“不要殺她!”牛皋一把抱住岳雲。
岳雲怒喝:“直娘賊,幹什麼?”回頭一看,卻見牛皋滿面都是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