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幾天,羅惠就真的看到了鳳英,那天,羅惠剛出門,看到工區房的門口站着一個姑娘,由於長年風吹日曬的原因,微黑的肌膚透出了健康的暗紅色,她的頭上戴着粉紅色的包頭,上衣領口有簡單的雲紋圖案手工繡花和銀扣裝飾,百褶裙是彝族姑娘自己紡織的土布,用紅、黑、白三色搭配,面料柔軟而形成自然的層層褶皺,裙子長至膝蓋,穿長褲和草鞋。她只是站在那裡看着過往的行人,一雙水汪汪的眼睛茫然地尋找着。但不知道什麼原因,羅惠看見她的第一眼便憑直覺認定了她應該就是糰子口中的那個女孩。
你是在找人嗎?
嗯。
你是找糰子嗎?
嗯。
你叫鳳英。
嗯。
我帶你去吧。
鳳英沒說話了,默默跟在羅惠身後,羅惠就這樣把她帶到了糰子身邊。
糰子說:那麼熱的天,老遠的山路,你還來。
鳳英說:我來看看。
糰子說:包穀都點下了嗎。
鳳英說:點下了。
糰子又說:你還是回去早點,路上我擔心呢。
鳳英說好,把手中的籮筐放在糰子牀前,又將上面的布頭掀開,在金黃色的松針裡,露出了十多個雞蛋。糰子又說:那麼遠,就別帶來了,這裡的生活條件比家裡好得多。鳳英不說話,目光落在糰子還纏着紗布的肩膀上。
羅惠看出了她的心思,說糰子是因爲救我才受的傷。她說完後就等待着,她的目光直直落在鳳英的臉上,潛意識裡,羅惠希望鳳英會責怪她,罵她,如果是打她兩下也公平,那樣,或許羅惠心裡會覺得公平些,也安穩些。
然而,鳳英只是從糰子的肩膀上收回目光,很平靜地說:男人家總要吃點苦才長得大。
羅惠想哭,有一種酸澀的東西涌上眼眶,不知道還能說什麼,就說:糰子是我的兄弟,往後,你是我的妺子,咱們都是一家人呢。
鳳英看了看糰子,又看了看羅惠,叫了一聲:阿姐。
後來,羅惠就和金玲兒說起這事,她說:鳳英沒有責怪我也沒有安慰我,正是因爲這樣,當她叫我那聲“姐”的時候,我對這兩個孩子的敬意真的是從心底油然而和生,我敬佩這些長期生活在大山裡的孩子,他們雖然沒有文化,卻用良心做事,他們不會像城市裡的文明人,使用善良、道德、情義這些高雅的詞彙,但他們做的事卻可以立起影子。金玲兒接着她的話說:他們的心就像江水一樣清澈,就連愛情也像綠源江裡的石頭一樣樸實,我們能回報他們的就是讓這塊土地儘快富裕起來。
有一種東西的羅惠的心裡輕韻地明亮起來,她重複着金玲兒的話,我們能做的就是讓這塊土地早日富裕起來,讓那些被埋藏在地下上萬年的寶藏早日浮出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