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秀才是個混蛋,這是所有認識祝秀才的人的一致評價。祝秀才年輕的時候,就是剛取得功名的那幾年,其實還是個才俊,人人都要給他三分臉面。可是隨着時間推移,祝秀才功名之路無望後,這個曾經的俊才就變成了混蛋。
吃喝嫖賭,佔了頭兩樣,家業敗光,不知反省還打婆娘,怪婆娘沒本事,竟然害的他敗光了祝家的家當。後來女兒長大了,有幾分姿色,就想着拿女兒換錢。也是祝秀才運氣來了,蕭家竟然看中了他的閨女,於是五百兩銀子到手。賣了女兒後,那五百兩就全進了祝秀才的荷包。至於老婆小孩,一概不管。要不是他婆娘,這些年同他鬥智鬥勇,鬥出了智慧,鬥出了水平,那五百兩可就要被全糟蹋了。
祝秀才最近沒錢用了,本想到找個機會到蕭家打個秋風,好歹他的閨女也是蕭家五房的妾。雖然他也聽聞蕭家垮了的消息,可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好歹蕭家還住着大房子,還使喚着奴僕,還做着生意。
正做着打秋風的美夢,結果一個晴天霹靂砸下來,她的閨女竟然揹着蕭五老爺偷人。祝秀才氣的一佛昇天二佛出世,要不是韓八在當場,祝秀才就要被活生生的氣死了。
一大早,祝秀才就從鄉下趕到城裡來,按照韓八給的地址找上門。
彼時,祝姨娘正準備出門見孫夢仙,結果在門口遇到討債的祝秀才,祝姨娘嚇得魂魄都沒了。“爹,你怎麼來了。”
“我怎麼來了,我打死你這個不要臉的下賤玩意。在蕭家有吃有喝的你還不滿足,竟然敢揹着蕭老爺偷人。你偷人就偷了,偷誰不好,竟然偷個小販。你要臉不要臉,你是要害死我們祝家嗎?”
祝秀才不管不顧,又打又罵,鄰居們本想上前勸架的,可是一聽這話的內容,原來還有這麼大的內情啊。於是沒人勸架,全都圍觀起來聽熱鬧。
有那心眼多的,急忙去找孫夢仙,於是在祝秀才打的最高潮的時候,孫夢仙來了,也知道了祝姨娘的身份,蕭家五老爺的姨娘。
祝姨娘一見孫夢仙,整個人就瘋了。一把推開祝秀才,大聲說道:“你當初爲了五百兩銀子,將我賣給了蕭家,還簽了契約的。從那天開始,我就不是祝家的人,我是蕭家的人。你要打我,你有什麼資格。你問過蕭家的主子嗎?滾,給我滾。”
“好啊,好啊,這是反了啊。我這就去找蕭老爺,看他怎麼收拾你。你既然不認我這個老子,我也不必顧忌你的前程。你等着,我一會就叫蕭老爺過來。”祝秀才丟了大臉,憤怒之中,只想着如何讓祝姨娘生不如死,卻完全沒想到別的。
“你不準去。”孫夢仙腦袋一熱,就站了出來。
祝秀才疑惑,惱怒,“你算什麼東西,這是我們祝家的家事,你讓開。”
祝姨娘拼命的給孫夢仙使眼色,見孫夢仙不爲所動,祝姨娘崩潰大哭,“你來做什麼,你走啊,你趕緊走啊。你以後就當不認識我。”
孫夢仙一臉痛苦的看着祝姨娘,“不行,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好啊,好啊,這是姦夫淫婦啊。狗日的,老子打死你這個勾引我閨女的男人,都怪你,我閨女做蕭家姨娘做的好好的,你幹嘛要害他。”祝秀才找到了正主,一腔怒火都發泄在孫夢仙的身上。倒是給忘了要找蕭茂楊的事情。
孫夢仙沒還手,只是護着祝姨娘,不讓祝秀才打到祝姨娘身上。
看守祝姨娘的兩個婆子,着急得不行,事情鬧起來了,若是驚動了蕭家,她們兩人也是吃不了兜着走。出面勸架,“別打了,別打了。有什麼話進屋說去。在這大門口,讓人看了多沒面子。”
面子問題很重要,再加上祝秀才這些年吃吃喝喝的,整日裡泡在酒精裡,身體早就不比當年。最後祝秀才是被守門的婆子強行拉進院門,然後砰的一聲,關上院門,擋住了所有人的視線。可是這又如何,擋住了視線,擋不住大家的耳朵。不能看,咱們就用耳朵聽。
祝秀才罵罵咧咧的,恨不得將孫夢仙的祖宗三代都罵個遍。孫夢仙只能苦笑,這裡的動靜肯定驚動了他的大哥和二哥兩家還有父母那裡。他們知道了,少不得要出面干涉。想想那個情況,孫夢仙就覺着痛苦。可是再看到祝姨娘痛哭流涕的模樣,孫夢仙又生出了無比強大的勇氣。事情總會解決的,無論最後能不能娶到祝姨娘,最後蕭家會不會找他麻煩,此刻他都要先護住祝姨娘。事發,他最多是被打一頓,在中州城混不下去,蕭家還不敢要了他的性命。可是祝姨娘不同,她甚至可能會被浸豬籠,想想那個情形,孫夢仙就恨自己無能。恨自己害了祝姨娘。
祝姨娘沒想那麼多,此刻唯有的情感就是恨,恨祝秀才。
祝姨娘陰沉着一張臉,怨毒的看着祝秀才,“從我進入蕭家門的那一天開始,我就同祝家沒有半分關係。當初蕭家也說的分明,叫你們別打着蕭家親戚的名頭胡作非爲,否則蕭家不會讓你好看。你如今將事情鬧到這麼大,丟了我的臉面無所謂,可是丟盡了蕭家的臉面,蕭家是不會放過你的。我要是你,現在就趕緊跑,跑得遠遠的,最好是跑到山裡面躲個幾天,等到事情平息後再出來。”
“我打死你這個不孝的東西。”祝秀才沒趁手的東西,乾脆脫掉一隻鞋子用來打人。
祝姨娘冷冷的看着對方,“你都將我賣了,我幹嘛還要孝順你。”
“你放屁,那些銀子是蕭家給我們祝家的聘禮,誰說是賣。我告訴你,老子只要還活着一天,老子就能管你一天。”
“你要臉不要臉,聘禮?虧你說的出口,那分明就是賣女兒。你要打死我,行。我這就去蕭家找五老爺,將事情全都說清楚。到時候別說是我,就是祝家一個也逃不了。”祝姨娘哭着喊着,“還有,你不準打他,他同這些事情沒關係。”
“三娘,你可不能糊塗啊。”孫夢仙叫起來,擔心的不行,“三娘,一定有辦法的,你不要這樣。”
“孫夢仙,你走吧。是我騙了你,是我不對。我補償不了你,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將你從這件事情中摘出去。”祝姨娘心頭髮狠,“以後要是有人問起來,你就說是我勾引了你,此事同你沒半點關係。是我水性楊花,是我不守婦道。總之一切都是我的錯,同你沒關係。”
“你在胡說八道什麼。”孫夢仙急了,“你知道不知道,這樣做會有什麼後果。三娘,你不要做糊塗事情啊。”
祝秀才呵呵一笑,“你們這對姦夫淫婦倒是情深意重。你是叫孫夢仙吧。你糟蹋了我閨女,敗壞了她的名聲,害的她要被蕭家休棄。那你是不是該對三娘對我做出補償。不要你多了,給五十,不,給一百兩銀子。此事就一筆勾銷。”
祝姨娘提起掃帚就朝祝秀才掃去,“你這個老不修,你要臉不要臉。你給滾。”
“你這個死丫頭,竟然敢動手打老子,你活該被浸豬籠。我這就去找蕭家五老爺,我知道他是知行書院的山長。我這就去找人。你們這對姦夫淫婦等着,全都給我去死吧。哼,區區一百兩都拿不出來,還敢消想女人,混賬東西。”祝秀才罵罵咧咧,出了門。
祝姨娘痛哭出聲,撲倒在地上。孫夢仙抱住她,“不會有事的,一定不會有事的。三娘,要不我們走吧,離開中州。”
祝姨娘搖頭,“不,我不能繼續害你。我已經害你這麼慘,我不能繼續害你沒了性命。夢仙,你趕緊走,趕緊出去躲幾天。等這邊的事情了結了,你再回來。”
“那你呢?”孫夢仙問道。
祝姨娘愣了下,然後堅定的說道:“我生是蕭家的人,死是蕭家的鬼。夢仙,之前是我欺騙了你,是我害了你。你趕緊走吧,這潭渾水你別參合了。快走,蕭家即便垮了,也不是我們升斗小民能夠斗的過的。夢仙,求你,走吧,不要再理我。”
“好,我會走。可是我不放心你。”
“你有什麼不放心的,我是蕭家的姨娘,我不用做活就有吃有喝的。你走啊,走啊……”
“好,我走,我走,你別太激動了。對身體不好。”
祝姨娘趕走了孫夢仙,然後倒在地上嗚嗚的哭了起來。突然祝姨娘拔下頭上的簪子,對準自己的脖頸,就刺了進去。
叮的一聲,簪子被打掉。祝姨娘愣愣的,擡起頭來看着陌生的來人。
韓八冷哼一聲,“你早該想到有今天,早知今日何必當初。你的事情我家姑娘已經知道了,走吧,隨我去見姑娘。”
祝姨娘哇的一聲,放聲大哭。
祝秀才這邊,剛出巷子沒幾步路,就被人套了麻袋。昏頭昏腦的也不知道被人帶到了什麼地方去。
韓八帶着祝姨娘回到府上,蕭明瑜已經在花廳裡等着了。
瞧瞧祝姨娘一身狼狽的模樣,再看看旁邊膽戰心驚的兩個婆子,蕭明瑜對沈嬤嬤說道:“嬤嬤,你帶這兩個婆子下去。她們做錯了事情,規矩上該怎麼罰就怎麼罰,不可有半點的偏袒,明白嗎?”
“奴婢明白。”沈嬤嬤也不含糊,“你們兩人跟着我來吧,姑娘這裡有事情要忙,可沒空理會你們。”
兩個婆子被帶了下去,韓八則是守在門外。蕭明瑜身邊就一個墨四。
蕭明瑜端起茶杯,用杯蓋撥弄茶葉末子。“祝姨娘,有什麼話要說嗎?”
祝姨娘跪在地上,低着頭,渾身顫抖如篩糠一樣。“婢妾有罪,請姑娘責罰。”
“這麼說你同孫夢仙的確有非同一般的關係,是嗎?”
“是。不過這件事情是因婢妾而起,是婢妾不安分,勾引了孫夢仙。此事同孫夢仙沒有關係。姑娘要罰就罰婢妾吧。婢妾是死有餘辜,只求姑娘能夠對孫夢仙網開一面。”祝姨娘心如死灰,既然自殺沒死成,那如今就求能夠在死前爲孫夢仙洗脫罪名。
蕭明瑜冷笑一聲,“你倒是情深意重。到底要怎麼做,不是你祝姨娘能夠決定。我來問你,你同孫夢仙可有發生關係?”
墨四瞪眼,蕭明瑜連這種話都問的出來,還面不改色,真是人不可貌相。這要是換做別的人,早就羞死了。
祝姨娘漲紅了臉,“姑娘,婢妾雖然不安於室,可是那樣的事情是絕對做不出來的。婢妾同孫夢仙之間是清清白白的。”
“是嗎?”蕭明瑜不置可否,“你說說看,你是蕭家的姨娘,蕭家好吃好喝好穿的供着你,雖然將你安置在那小院子裡,可是還是安排了婆子伺候。你這生活,可比許多人強多了。爲何你還不滿足,還要出去同別的男人有糾纏。祝姨娘,你難道不知道這樣做的後果嗎?”
祝姨娘渾身顫抖,匍匐在地上,“姑娘,婢妾有罪。都是婢妾糊塗。婢妾,婢妾……”祝姨娘痛哭失聲,“婢妾知道老爺不喜歡我,甚至是厭煩我,太太也不喜歡我在跟前礙眼。當初肖管家將婢妾送來,姑娘轉眼就將婢妾丟在那院子裡。婢妾心裡頭哇涼哇涼的。別人都說,給人做姨娘,除非能夠生下一男半女,否則等年紀大了,日子難過的很。婢妾也想爲蕭家添丁進口,可是無奈沒有機會。婢妾一想到將來老了,孤獨一生,心裡就怕的很。想的多了,婢妾心裡頭就跟生了魔障一樣,糊里糊塗的就同孫夢仙……姑娘,婢妾同孫夢仙之間的確是清白的,不曾做出任何逾越的事情。婢妾同他,就想象着我們兩人是夫妻一般,將來若是能嫁給他,爲他生兒育女,婢妾就是立時死了也甘願。婢妾糊塗,婢妾爲了一點妄念,做下此等大錯,請姑娘狠狠的罰我吧。就是將我浸豬籠,婢妾也不會有怨言。婢妾只求姑娘不要追究孫夢仙的責任。此事都是因我而起,是我欺騙了他。今日之前,他根本就不知道我的身份是蕭家的姨娘。”
蕭明瑜冷冷的問道,“那兩個婆子爲何要幫你隱瞞,你給她們什麼好處?”
祝姨娘搖頭,“兩位大娘都是心善的人,見我獨自一人,一輩子都沒個奔頭,就可憐我。放我出門也是希望我能高興一點,好歹那日子也有個盼頭。至於我同孫夢仙的事情,她們只是隱約知道,並不曾確定。不過她們都沒說,我就沒提。之所以隱瞞下來,婢妾以爲她們是想着這事沒被人發現,說出去不過是多生事端。姑娘,兩位大娘並非壞心之人,也並非不忠之人,還請姑娘能夠網開一面。”
“她們的事情無需你來操心。既然是蕭家人,就要守着蕭家的規矩。你現在還是仔細想想你自己吧。你的事情是瞞不住的。最後怎麼處置你,既然太太不在,就由老爺做主。你也知道老爺的脾氣不好,你犯的又是不可饒恕的罪孽。你自己好自爲之。”蕭明瑜冷冷的說道。
祝姨娘悽苦一笑,“多謝姑娘提醒,婢妾已經做好的一切準備。無論最後結局如何,婢妾都不怨。這一切都是婢妾自己做下的,怨不了任何人。”
“你能這麼想,可見也是個明白人。來人,將祝姨娘帶下去關在柴房內。”
蕭明瑜安置好了祝姨娘後,就問韓八,“孫夢仙那裡如何?”
“回稟姑娘,孫家鬧起來了。不過因爲孫家幾兄弟已經分了家,所以孫家人也不怎麼方便干涉孫夢仙的事情。孫夢仙這人有些死腦筋,還一個勁的想着祝姨娘,還想爲祝姨娘開脫。”
蕭明瑜點點頭,“孫夢仙的父母也不管嗎?”
韓八說道,“管,不過孫家兩老只是放出話來,說是孫夢仙要是死腦筋,一直想着祝姨娘的話,他們就再也不管孫夢仙的事情。以後婚喪嫁娶都不管。”
這是要脫離父子關係的節奏啊。蕭明瑜笑了起來,“這麼說來,這孫夢仙還算是有情有義。”
“就是有些死腦筋,人也不太靈活。”
蕭明瑜笑道,“世間之人,腦筋靈活的何其多。可是有情義的人又有幾個。再看看吧,這個時候不忙着下決定。”
韓八點頭,“屬下聽姑娘的。”
蕭明瑜又問道,“焦氏兄弟在你手下如何,可還習慣中州的風物?”
“姑娘放心,一切都好,這兩兄弟以前都是走南闖北的人物,沒什麼不習慣的。”
“那就好。你帶着他們,可以多安排一些事情給他們做。”
“屬下明白。”
蕭茂楊從書院回來,一臉愁眉苦臉的。“明瑜,賬面上還有多少銀錢?”
蕭明瑜笑道,“父親,無論有什麼事,還請父親先洗漱吧。父親勞累了一天,走了這麼多路,又是汗又是塵土,身上定不舒服。”
蕭茂楊嗯了一聲,在小廝伺候下洗漱完畢,也換了身家居服。這纔來到花廳同蕭明瑜說話。“明瑜,你告訴爲父,賬面上究竟還有多少銀兩?”
蕭明瑜微蹙眉頭,“父親,可是書院那邊遇到了難事?”
蕭茂楊沒有隱瞞,“正是。書院的銀兩不夠用了,爲父必須想辦法弄點銀錢來。”
“父親,女兒上次說的那些,書院可有照辦?”蕭明瑜關心的問道。
蕭茂楊點頭,“自然,多餘的田舍都租賃了出去,也收了一筆租金回來。可是那點銀錢不過是杯水車薪。明瑜,再有十來天,書院可就要斷炊了。”
蕭明瑜皺眉,事情已經這麼嚴重了嗎?“父親,賬面上還有不到八百兩銀子。這個月鋪子那裡的賬目雖然已經交過來了,但是因爲連着兩個月生意不好,女兒做主,就沒讓鋪子上交銀子。父親,老爺子那裡不肯給錢嗎?”
蕭茂楊大皺眉頭,蕭老爺子要不是蕭茂楊的親老子,就依着蕭茂楊那臭脾氣,肯定要開罵了。蕭茂楊搖頭,“還沒有。東府那二十萬兩還沒給,老爺子手上捏着銀錢,卻不肯動一文錢。前兩天,老爺子派人送來兩百兩。區區兩百兩如何夠用,氣煞人也,那銀子爲父沒收,給丟了。”
蕭明瑜嘴角抽抽,這還真是蕭茂楊乾的出來的事情,“父親,下次老爺子派人送銀錢的話,父親還是收下吧。好歹也是兩百兩銀錢,省着點用,也夠開銷好長一段時間。”
蕭茂楊皺眉,“行了,既然賬面上只有八百兩,那就先給爲父五百兩應急。”
“父親放心,我明兒一早就讓人將銀錢送到書院去。對了,正好還有點事情要同書院的李先生說。”蕭明瑜想了又想,不能讓蕭茂楊這麼來。照着蕭茂楊行事風格,再多的銀錢都能被蕭茂楊給用完。所以蕭明瑜打算讓書院別私自開火了。直接讓有福飯館送餐得了。照着人頭送餐,成本上減少了不說,書院還可以少養活幾個人。還少了中間採買環節的貪腐。不過此事蕭明瑜不打算同蕭茂楊說,還是同直接管着書院內務的李先生說更合適。
有了這五百兩銀子應急,蕭茂楊的心情總算好了一點。蕭明瑜趁機提起祝姨娘的事情。“父親可還記得祝姨娘這個人?”
蕭茂楊疑惑,“祝姨娘,聽着有些熟悉,誰啊?”
蕭明瑜嘴角抽抽,面無表情的說道:“父親難道忘了嗎,去年大伯母爲父親物色了一個女人,就是祝姨娘。還是在母親有身孕的時候送進府裡的。那天發生了很多事情,女兒還被老爺子打了手板子。”
“哦!”蕭茂楊恍然大悟,總算想起的確有這麼一個人,“她怎麼呢,怎麼突然提起這個人。”
蕭明瑜說道:“父親,之前肖管家有將祝姨娘送來。女兒知道父親不喜她這個人,就將她安置在外面的院子,着人看守着。”
蕭茂楊點點頭,“如此甚好,別弄些亂七八糟的女人進府來,煩。不過以後不用擔心,老太太身體不好,老爺子忙着蕭家的事情,沒人有空來管我們五房的事情。”
“父親打算怎麼安置祝姨娘,難道將她放在外面一輩子嗎?”蕭明瑜不得不提醒蕭茂楊,好歹你也上點心吧。
蕭茂楊皺眉,“還需要什麼安置,放在外面就外面。”
蕭明瑜試探的問道:“一輩子嗎?一輩子都不管?”
蕭茂楊皺眉,“這件事情等你娘回來後處置。等等,要不你派人去問問那個祝姨娘有什麼想法。若是她願意離開,就給她一筆銀子將她打發了出去。”
蕭明瑜笑了起來,“父親真的這麼想?那萬一祝姨娘不守規矩,在外面敗壞了蕭家的名聲,那該如何是好?”
“這有什麼。她都不是蕭家人了,同蕭家自然沒關係。行了,爲父還要忙着書院的事情。這些事情你要是拿不定主意就等你娘回來做決定。你娘說怎麼辦就怎麼辦,知道吧。”蕭茂楊囑咐完後,就走了。
蕭明瑜笑道,“女兒聽父親的。”
雖然得了蕭茂楊的首肯,不過蕭明瑜並沒有急着處置祝姨娘。
這一日,蕭明瑜一大早就出了府,來到鬧市。找了一處茶樓,要了一個包間。等孫夢仙做完了生意,韓八就將人領了過來。
孫夢仙很緊張,“小人見過蕭姑娘。”
“坐下說話吧。”蕭明瑜面無表情,顯得威嚴無比。
孫夢仙很忐忑,“小人不敢。姑娘有什麼吩咐,儘管開口。”
“祝姨娘知道吧。”蕭明瑜也沒廢話,“她是我父親的妾。”
孫夢仙滿額頭的汗水,“小人,小人可否問問三孃的情況,她現在好嗎?”
蕭明瑜不理會孫夢仙,只說道:“我父親不喜她這人,從第一天進門開始,就不喜。將她放在那小院子裡,也是爲了避免她在我父親跟前礙眼。你可明白?”
“小人明白,小人明白。”
蕭明瑜繼續說道:“我來問你,若是祝姨娘能夠活下來,還能夠離開蕭家,你打算如何做?”
孫夢仙驚喜,卻又不敢相信,“真的嗎?那小人可以娶她嗎?”
蕭明瑜問道:“你果真想娶她?”
孫夢仙連連點頭,“是,小人願意娶她。還請姑娘成全。”
蕭明瑜點點頭,“行了,你的心意本姑娘明白了。你下去吧。”
孫夢仙一臉茫然,明明事情已經有了轉機,爲何轉眼間就被帶走。難道都是在玩他嗎?“姑娘,姑娘,小人真的願意娶她。要是姑娘不同意,小人就不娶了。只求姑娘能夠給三娘一條活路。”
“廢話真多。”韓八不客氣的推搡,將孫夢仙給帶走了。
蕭明瑜卻笑了起來,這個孫夢仙,如今看來的確是個有情有義的,至於將來如何那就是將來的事情。
蕭明瑜動作很快,當天叫來祝姨娘,直接說道:“你可以走了。老爺親自發了話,五房不需要你這麼一位姨娘,所以從今以後你不再是蕭家人。這是文書,你拿好了。還有這個,是你的遣散銀子。從今以後,你同蕭家沒有絲毫關係,你是生是死都別找到蕭家來。你若是來了,蕭家人都會一棍子將你打出去。明白了嗎?”
祝姨娘還在發矇,“婢妾,我,我真的能走了?我,姑娘不罰我嗎?不要是要將我浸豬籠嗎?”
蕭明瑜冷笑一聲,“那你是想浸豬籠,還是拿着這些東西走人。你自己選吧,我數三聲,你若是不起來,我就當你選擇了浸豬籠。一……”
“我,我起來,我這就起來。”祝姨娘哭着,急忙從地上爬起來,“多謝姑娘,姑娘對婢妾網開一面,婢妾這輩子都回報不了姑娘。”
蕭明皺眉,“哭哭啼啼的真是難看,趕緊走吧。我們蕭家不養沒用的人。”
“是,是,我這就走。”
“姑娘就這麼放她走了,可真是便宜了她。”墨四小聲的說道。
蕭明瑜笑了起來,“不放她走又能如何?養着她嗎。養着她不需要花錢的嗎?”
“不過是個妾,養着她也花費不了多少。”墨四說道,“關鍵是蕭家的名聲。不少人都知道蕭家有個祝姨娘。可是蕭家的祝姨娘卻嫁給了一個小販,知道的人難免會說些閒話。說不定還會捅到老爺那裡去。”
蕭明瑜笑道,“那又如何,我們蕭家哪裡還有臉面可言。至於祝姨娘同那小販的事情,哼,那些人要說就說去吧,總不能堵住所有人的嘴。行了,此事我心裡有數,我也清楚的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些什麼,你就不用費心了。”
“奴婢遵命。”
黃昏鬧市,孫夢仙驀地擡起頭來,看向遠方。那個人就俏生生的站在人羣中。
孫夢仙一步一步的走上前,走近了,看的更清楚了。想要伸手確定這人是不是真的,可是手又縮了回來,害怕一碰觸,一切都成了虛幻。
祝姨娘哭了起來,“我出來了,姑娘放了我自由。我以後再也不是蕭家的姨娘,我是自由身了。夢仙哥,你不高興嗎。你是不是嫌棄我了?”
孫夢仙呵呵的笑了起來,搖頭,“沒有,我,我就怕這不是真的,我怕是我在做夢了。你回來了,你不是蕭家人,那你將來住在何處?我,我該做些什麼?”
“傻子。”
“呵呵。是,我是傻子。我們,這就回家吧。明兒我不出攤,我們把婚事辦了,你從今後就是我的妻子,你說好不好?”
“嗯!”
“呵呵,這麼說你是答應了。”
兩人一前一後,漸行漸遠,最後融入人羣中,融入燈火中,再也不見。
蔓春急忙進來,“姑娘,老爺子派人傳話,讓姑娘回去一趟,儘快。”
蕭明瑜皺眉,“可有說是爲了什麼事?”
“奴婢同傳話的人打聽了一下,好像是因爲祝姨娘的事情。”
墨四奇怪的說道:“這才幾天,老爺子怎麼這麼快就知道了此事。”
蕭明瑜冷笑一聲,站起來,“走,隨我去見八妹妹。好些日子沒見她了,怪想她的。”
來到蕭明璇住的院子,可謂是氣勢洶洶,不懷好意。
蕭明璇迎了出來,“七姐姐怎麼有空到妹妹這裡來。七姐姐請坐。”
蕭明瑜沒坐,而是走上前,掐着蕭明璇的下巴,手上用力。蕭明璇吃痛,面色緊張起來,“明瑜姐姐這是做什麼。”
蕭明瑜笑眯眯的,伸手在蕭明瑜的臉頰上輕輕的拍了兩下,蕭明璇頓時漲紅了臉。蕭明瑜笑道,“沒想到讓你逮住機會告狀,告狀的滋味好嗎?要不要我再給你透露點消息,你繼續去告狀。”
蕭明璇連連搖頭,“明瑜姐姐誤會妹妹了,妹妹絕對沒告狀。妹妹這些日子連院門都沒出過,又何來告狀一說。還請明瑜姐姐明察。”
“的確是要明察。”蕭明瑜笑道,“讓你拿的名單你拿了嗎?”
“已經有了部分,不過還不全。明瑜姐姐要是着急的話,妹妹會抓緊時間的。”
蕭明瑜笑道,“你知道我這個人,向來都是喜歡動口,不喜歡動手。但是惹火了我,我還是會動手的。蕭明璇,告訴我,祝姨娘的事情究竟是誰說出去的?是誰給老宅那邊傳的消息。你要是不說,後果怕是你承受不起的。”
“我,我真不知道。明瑜姐姐,我真的不知道了。此事同妹妹真的沒關係。”蕭明璇着急得都要哭了,“對了,應嬤嬤。應嬤嬤曾私下裡說起過祝姨娘的事情。說是很奇怪爲什麼沒在府上見到祝姨娘。還偷偷打聽過,聽聞祝姨娘沒住在府上,還很好奇的說了些話。不過妹妹真的沒參合到這些事情裡,還請姐姐明鑑。”
“是嗎?”蕭明瑜仔細的打量蕭明璇,對方不似作僞,蕭明瑜也覺着蕭明璇沒那麼大的能量。不過應嬤嬤這人不同,這人是江姨娘的陪嫁,江姨娘做的事情她都知道,江姨娘的人手她可能也清楚。有這些人手在,應嬤嬤想要做什麼自然簡單了許多。
蕭明瑜一把推開蕭明璇,蕭明璇身上吃痛,可是卻不敢吭一聲。就怕蕭明瑜反覆無常,到時候可就倒黴了。
蕭明瑜冷哼一聲,“來人,去將應嬤嬤帶到花廳,等會我要好好會會應嬤嬤。”
“奴婢遵命。”
蕭明瑜來到花廳,應嬤嬤被人壓着跪在地上。應嬤嬤一見蕭明瑜,就叫道,“七姑娘這樣對待奴婢,奴婢不服。”
“不服嗎?那應嬤嬤先同我說說祝姨娘的事情,老爺子那裡究竟是如何知道的。”
應嬤嬤低着頭,眼珠子亂轉,“姑娘這話,奴婢聽不懂。”
蕭明瑜笑了起來,“應嬤嬤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嗎?是不是要逼我用些非常手段,應嬤嬤才肯說實話。”
應嬤嬤大叫冤屈,“姑娘,你不能這樣做啊。奴婢沒做過的事情,非得讓奴婢承認,這不是屈打成招嗎?”
“哪又如何?你要告狀儘管去啊。給你兩個選擇,要麼招,我這次放過你。要麼不招,那接下來的後果你也別叫冤屈。”蕭明瑜笑笑,“如何,我這個選擇夠公平吧。”
“奴婢,奴婢……”應嬤嬤真的糾結死了。
蕭明瑜笑道:“應嬤嬤的身體可比不上當年啊。你說要是五板子打下去,還得不到好醫好藥,最後會出現什麼後果?”
墨四大聲的說道:“回稟姑娘,傷口發炎化膿,視情況而定,很可能高燒致死。”
“嗯,不錯,解釋得簡單明瞭。”蕭明瑜笑道,“應嬤嬤想不想嘗試一下,總歸我是很有興趣的。”
“姑娘饒命,奴婢招,奴婢全都招。奴婢的確是給老宅那邊傳了信。奴婢跟着我家八姑娘來到城裡,結果一直沒見到祝姨娘。正好奇的時候,得知祝姨娘早被送到外面去了。本來這事情奴婢也沒打算繼續關注,可是後來姑娘將祝姨娘帶回來,還關在柴房裡,奴婢就多留了幾個心眼。奴婢隱約聽說了一些事情,心裡頭正拿不定主意的時候,姑娘竟然將祝姨娘趕了出去。奴婢以爲這是個好機會,所以就給老宅那邊傳了信。”
蕭明瑜不在乎應嬤嬤傳信,在乎的事是應嬤嬤如何將消息傳出去的。“你如何將消息傳出去,老實交代,否則本姑娘可饒不了你。”
“奴婢一定老實交代,奴婢不敢欺瞞。奴婢花了點銀錢,就同後門守門的婆子熟悉了。給廚房送菜的小販,每次都走後門。一來二去,奴婢同小販也熟悉了。奴婢給小販一點錢,讓他幫忙將消息帶回蕭家老宅。本來奴婢都沒怎麼抱希望的,沒想到那小販還真將事情做成了。奴婢,奴婢是失心瘋了。請姑娘責罰。”
蕭明瑜笑了起來,“你倒是會想辦法。還有什麼隱瞞的。”
“沒了,真的沒了。奴婢說的都是實話。”
蕭明瑜點點頭,“來人,將應嬤嬤帶下去關在柴房裡,先給我餓三天。”
“姑娘,姑娘,奴婢都已經認錯了,姑娘不能這麼對奴婢啊。”應嬤嬤叫囂。
蕭明瑜根本不搭理,揮揮手,婆子們三兩下就將應嬤嬤捆了,帶了出去。蕭明瑜吩咐道:“來人,給我好好查查廚房。廚房裡肯定有應嬤嬤的人。”
蕭明瑜出了一身冷汗,若是廚房的人圖謀不軌,在飯食裡下毒,那這一大家子人可就要全交代了。
“奴婢遵命。”
門房來報,說是蕭老爺子派人來催促蕭明瑜,讓蕭明瑜趕緊回老宅一趟。
蕭明瑜笑道,“告訴來人,就說今日時辰已晚,府中事情又多。等到明日一早,我自會回去見老爺子還有老太太。走,一天沒看成哥兒了,他肯定想我了。”
墨四笑道:“分明是姑娘想成哥兒。”
蕭明瑜笑道,“我想他,他也想我。我們是姐弟,心心相印,本是理所當然。”
墨四說道:“姑娘這臉皮。”
“如何,可有京城的城牆那麼厚?若是真的能修煉到那個程度,我可算是出師了。”蕭明瑜一臉得意。
墨四完全不能明白蕭明瑜的想法,換做別人,早就生氣了。也只有蕭明瑜纔會一臉得意高興的樣子。
成哥兒好玩的很,原本在牀上翻滾,結果一見到蕭明瑜,就張開手要抱抱。蕭明瑜上前,扶着成哥兒的兩隻手。成哥兒就着這個姿勢,在牀上一步一步的走動。蕭明瑜笑道,“我家成哥兒,怕是不到一歲就能走路了。”
常嬤嬤笑道,“哥兒身子骨好,腿腳有力,說不定真不到一歲就能走路。”
蕭明瑜抱起成哥兒親了一口,“寶貝,你可要快點長大啊。也不知道娘同四姐姐她們現在如何了。同柴家那邊談的如何。”
常嬤嬤笑道:“姑娘放心吧。前些天太太不是來了信,說是一切順利嘛。姑娘還有什麼好擔心的。”
“我如何能不擔心。雨季就快要來了,娘她們要是再不回來,路上可不好走。還有,瞧信裡的意思,似乎婚期已經定下。不會今年四姐姐就要出嫁吧。上面還有個明琦沒定下。三房的二姐姐是東府的,她倒是在去年就成親了,這沒關係。可是我們都是西府的,難道不考慮一下明琦嗎?”蕭明瑜好奇的問道。
常嬤嬤笑道:“這有什麼關係。明琦的婚事定不下來,那是她自己找的。再說了,五房同大房不是一個房頭,不必按照大小一個個來成親。當然,要是明瑜你比明還早成親,那肯定不行,要被人說閒話的。”
蕭明瑜笑道,“我聽說京城那邊規矩大的很。像是蕭家如今這種情況,明琦沒成親之前,明無論如何也不能出嫁。常嬤嬤,京城那邊是這樣嗎?”
常嬤嬤點頭,“京城那邊倒是這個規矩。不過如今咱們是在中州,自然不用守着京城的規矩。”
“這麼說來,還是中州的規矩鬆散一點。京城那邊的規矩忒大了一點。像是我們這樣在中州生活習慣的人,去了京城怕是不能習慣的。”蕭明瑜笑道。
常嬤嬤笑道:“姑娘不必擔心這些,京城規矩大,卻也管不到姑娘的頭上來。再說了,也不知哪一年才能去京城。說不定成哥兒都啓蒙了,咱們還沒動身。”
蕭明一邊陪着成哥兒玩耍,一邊說道:“這可說不定。這世道啊,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變了。”
常嬤嬤一臉不贊同,“姑娘,這話可不能胡說。世道要是真變了,咱們蕭家可未必能躲過去。”
“嬤嬤放心吧,同樣的話我不會再說。”
不過瞧瞧王府的動作,蕭明瑜真不樂觀。說不定什麼時候王府就同朝廷直接撕破了臉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