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景福帝的興致一直很高,不過坐在景福帝身邊的蘇皇后,卻一直微蹙眉頭。“皇上,清月那個孩子還沒見人影,不會有事吧。”
景福帝笑道:“擔心什麼。清月的功夫不錯,身邊還有那麼多的護衛,肯定不會出事。就是遇到猛獸,也能全身而退。”
蘇皇后擔心的說道,“可是這會天色已經暗了,按理說她早該回來的。耽誤到這會,臣妾擔心清月遇到了危險。”
景福帝看了看天色,叫來總管太監,吩咐道:“讓人去尋清月這孩子,是不是在什麼地方耽誤了,忘記了時辰。見到她,就讓她趕緊回來。讓這麼多人擔心她,着實不孝。”
蘇皇后微微放了心,太子殿下站起來,同景福帝說道,因爲擔心清月公主,身爲大哥,他也想跟着侍衛們去尋找。還請景福帝答應。
景福帝沉吟不語,蘇皇后頻頻給太子殿下使眼色。太子殿下卻很堅持。
景福帝突然哈哈大笑一聲,“太子果然關心友愛兄妹,行了,朕已經派人去尋找,相信很快就會有結果。至於太子你,你是一國儲君,這樣的場合不能少了你。”
這話讓蘇皇后大喜,景福帝心裡頭還是很在意太子殿下的,不然也不會這麼說,更不會當着文臣武將的面這麼說。這就是一個信號,告訴在場的所有人,景福帝對太子殿下的看重。那些妄想顛覆正統,想要拉太子下馬的人,還是趕緊洗洗睡吧。你們都是在妄想,都是在白日做夢。沒見到景福帝對太子的重視嗎?
蕭明瑜朝周乾那裡看了眼,周乾面色平靜,同太子殿下兄友弟恭,果然會演戲。再看魏貴妃,正在真心誠意的安慰蘇皇后,讓蘇皇后不要擔心清月公主的安危。清月公主身邊有那麼多人,肯定不會有事的。
蘇皇后面色和緩,太子殿下也沒再說要去找清月公主的話。
宴席開始,大家吃吃喝喝。教坊司編排的破陣舞,看得人熱血沸騰,景福帝抽出手中的劍,就要下場同樂。蘇皇后趕緊勸住了,當着文臣武將,王公大臣們,景福帝好歹也要做出表率來。皇帝親自下場,同這些舞姬在一起,算什麼事情。就算這些舞姬都是男人,那也不行。
景福帝大感失望,卻也知道蘇皇后說的很對,他不能下場。
之前頭一天宴會,就出了事故,所以這一次蕭明瑜身邊早就做好了準備,不讓任何人輕易靠近。就算是來送食物的宮人們,也會被墨四警惕的打量。
二王妃笑道,“寧王妃也太小心,之前那樣的事情,嗎,沒人會蠢得來第二次。”
蕭明瑜笑笑,“小心無大錯,再說這也是我家王爺的安排,他的一番心意我如何能夠拒絕。”
“你們少年夫妻,就是恩愛。不像我家王爺,只顧着吃喝,看都不看本王妃一眼。”二王妃抱怨道。
蕭明瑜笑了起來,“二嫂說笑了,我可是聽說二嫂同王兄是伉儷情深,感情深厚,讓人稱羨。二嫂剛纔那番話,哪裡是在抱怨,分明是在弟妹我面前顯擺了。”
“你啊,就愛曲解本王妃的話。”二王妃笑了起來,“對了,你今兒的收穫可比不上本王妃。本王妃好歹還有點收穫,雖然都是些不起眼的玩意,可也比你空手而回的好吧。你怎麼不讓侍衛們幫你打兩隻獵物,空手回來豈不是讓人看笑話。”
蕭明瑜笑道,“我本就沒打獵的本事,今兒不過是嘗試一下,看看自己的能力大小。雖然沒有獵到獵物,可是好歹也算對自己的能力有了個清晰的認識。至於別人的笑話,我纔不在意。”
“說的也是,要是對別人的看法時時在意的話,那這輩子活着還有什麼意思。人啊,就是別活的太累。反正這日子是自己過,又不是過給別人看的。”
蕭明瑜含笑應是,在這一點上,她同二王妃倒是有同樣的看法。
二王妃戳了下蕭明瑜,“看,皇后那裡。估計清月公主還沒回來,你看皇后的笑容都快繃不住了。”
蕭明瑜掩嘴一笑,“清月性子特立獨行,估計是玩瘋了,忘了回來。這會說不定已經找到了歇息的地方。不過不管如何,也該派人回來報信纔是。”
二王妃深以爲然。
這次的晚宴,大家都很興奮,可謂是賓主盡歡。唯獨蘇皇后同太子殿下一臉憂愁,尤其是到了後面,蘇皇后那臉色根本就繃不住了。清月是她的女兒,她擔心也是在所難免。景福帝也有些不高興,主要是不滿清月的任性妄爲。明知道大家都在擔心她,竟然天黑了還不會來。簡直是豈有此理。等清月公主會來後,很有必要嚴加管教,讓她知道一點好歹。
宴席散了後,太子殿下找到蘇皇后,“母后,清月不會出事吧。”
蘇皇后勉強穩住自己的心神,“應該不會出事。這死丫頭,估計是玩瘋了。等她回來,本宮定要好好說說她。”
“母后,要不要兒子派人去找。”
蘇皇后擺手,“不用,你父皇已經派了人出去尋找,有熟悉獵場的人帶路,想來很快會就結果。”
這一夜有人歡喜有人愁,反正蕭明瑜同周乾兩人很樂呵,痛快了一晚上,早上起來神清氣爽。不過走出行宮,卻發現外面氣氛凝重,貌似外面有什麼事情發生。蕭明瑜又四處看了看,行宮內的侍衛明顯比昨日要多,尤其是主殿那邊。
蕭明瑜微蹙眉頭,皇帝同皇后都住在主殿那邊,難道是出了什麼事情嗎?
蕭明瑜好奇的問周乾,周乾神秘一笑,“本來昨晚想讓你看一出好戲的,可惜有的人能力太差,竟然拖延到今兒才爆發出來。走吧,今日肯定不能出去,一會本王還有去見父皇,你就在行宮裡等着本王。實在不行的話,你就去找母妃說話。”
周乾肯定知道些什麼,也肯定同清月公主有關係,這一切說不定全是周乾設計好的。蕭明瑜沒有追問,只是擔心的問道,“會不會有事情?母妃那裡不會出事吧。”
“放心,不會有事。一會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都不要驚慌。最多就是行動會被限制,別的事情不會有。”
周乾帶着蕭明瑜回到寢宮,蕭明瑜心頭有些不安。很快,主殿那邊就派了人過來,說是皇上召見寧王,讓寧王趕緊過去。蕭明瑜擔心,周乾拍拍蕭明瑜的手,“放心,很快就會回來。”
周乾所說的很快就會回來,一直到天黑都沒見到人影。而蕭明瑜所住的寢宮,也被限制進出。通過賄賂守門的侍衛,多少知道一點外面的消息。不光是蕭明瑜這裡,整個行宮所有人都被限制了進出自由。只因爲有人妄圖對皇上下毒。雖然下毒的人失敗了,被發現了。但是景福帝卻被驚住了。任何人都怕死,身爲皇帝更怕死,怕的要死。景福帝還想活個二三十年,將自己的江山打造得如同鐵桶一樣,怎麼能夠容忍下毒的事情。
景福帝暴怒,已經殺了不少人,這會正在讓人徹查,一定要查出究竟是誰想要毒死他。一旦查出幕後黑手,景福帝定要誅他九族。所有的文臣武將也都動了起來,負責獵場安保工作同行宮安保工作的人壓力最大。無論能不能查出下毒的人,他們都難辭其咎,這是安保工作沒做到位的結果。所以行宮內所有侍衛都提着一顆心,生怕景福帝大怒之下,會大開殺戒。
蕭明瑜嚇壞了,她很擔心周乾。聽周乾之前說的那些話,景福帝中毒的事情,蕭明瑜懷疑同周乾有些關係。萬一被查到了,周乾會怎麼樣。一定會被景福帝處死吧。一定不要是周乾做的,周乾做任何事情蕭明瑜都支持,唯獨這件事情,蕭明瑜是絕對不能支持的。這是在玩命啊。希望周乾昨日沒有行險,沒有做這大逆不道的事情。給自己的父皇下毒,無論是從律法還是從情理上來說,那都是挨千刀,被世人唾棄的結果。除此之外,不會有別的下場。
未免被人看出端倪來,蕭明瑜還不能表現出絲毫的不安慌張,只能穩住自己,告誡自己,周乾一定會沒事的。
消息陸陸續續的傳來,清月公主被找到了,清月公主受了傷,清月公主被人發現蹊蹺的地方。清月公主手中的劍淬了毒,那上面的毒藥竟然同毒害景福帝的毒藥是同一種。這下子捅了馬蜂窩。景福帝陰沉着一張臉,“朕說過,無論對方是什麼身份,都要嚴查。來人,狠狠的查清月公主。將皇后還有太子殿下看起來,沒朕的旨意,誰也不能動。”
瞧景福帝那樣子,分明是要大開殺戒了。一時間行宮上下風聲鶴唳,人人自危。太子一派的人,有人就跳出來,說此事同太子絕對沒有關係,清月公主那裡也有蹊蹺的地方。要是清月公主真的膽大包天,敢做這樣的事情,又怎麼會將證據大喇喇的擺在衆人的眼前,還被人查出來。至於太子更是無辜,太子仁孝,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太子殿下只要不出意外,就一定是下一任君王。這樣的情況,太子殿下又怎麼會行險,做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還做的這麼粗糙,一眼就被人看出來。至於清月公主,性子跋扈,對太子殿下也多有不恭敬之處,這是很多人都看到的。清月公主即便真的下了毒,做了大逆不道的事情,那也是清月公主一人所做,同太子殿下一點關係沒有。
景福帝處於暴怒中,任何辯解他都聽不進去,反倒是讓景福帝深覺這些人別有用心。所以景福帝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將替太子說情的人給下了大獄,讓刑部大理寺嚴查。這年頭,做官的人誰沒點黑歷史,誰沒點不法的事情。嚴查的結果就是一查一個準。雖然同清月下毒的事情,沒有聯繫,但是也足夠讓景福帝對這些官員作出處置。全部革去功名,流放西北苦寒之地。景福帝的旨意下的很快,沒有給任何人喘息的機會。這將許多人都打蒙了。就連內閣幾位大佬都頻頻搖頭,卻不敢出面勸解。這會景福帝就是個霸王龍,誰沾上誰死。內閣的幾位大佬,都是人老成精的人物,自然懂得趨利避害。不過派人去試探景福帝的心意,此事還是需要做的。派人去好了,自然是派圓滑有心眼的,還懂得適可而止的人去。
與此同時,內閣幾位大佬恭請皇帝回宮。本來就反對皇帝勞民傷財的出來秋狩,秋狩一次,國庫就得往外陶幾十上百萬的銀兩。這讓內閣同戶部尚書都大感不滿,朝中御史也有許多不滿的。好在這幾年靠着肥皂廠,四通快運,戶部的日子總算沒那麼難過了。
這次出來秋狩,又發生這麼大的事情,所以皇帝陛下你趕緊打包回去吧。宮裡多安全啊,非得往外面跑,出事了吧。所以說做皇帝的就是多事,安安分分的做個宅男皇帝多好啊,朝廷省心,國庫省錢,朝臣們更省心,宮裡面的妃子們還能多生幾個皇子出來,給皇室的人口添磚加瓦。
所以歸根結底,皇帝只配做一個宅男,別的都不合適。
景福帝處於暴怒中,對朝臣們的險惡用心沒有及時的理會。所以當朝臣們恭請皇帝回宮的時候,景福帝就想着宮裡安全,宮裡是他經營了幾十年的地方,身邊的人都是熟悉的面孔,都是用老的人,不用擔心安全問題。所以景福帝大手一揮,回宮。
朝臣們真心實意的喊着萬歲,如此上道的皇帝真是不多見啊。至於那幾個被割了功名流放的官員,只能說倒黴。這會誰也沒心思替他們平凡。
所有人啓程回京城,可是數天來,蕭明瑜都沒見到周乾一面,好似失蹤了一樣。這讓蕭明瑜極爲不安。想要去見魏貴妃打聽消息,結果連門都出不了,又如何能去打聽消息。好在要啓程回宮,這是一個好機會。
蕭明瑜還沒行動,魏貴妃就先派人來給蕭明瑜傳話,讓蕭明瑜稍安勿躁,切不可糊塗行事,連累到周乾。至於周乾,同其他皇子王爺一起,全都被控制了起來,沒人能夠倖免。就連留在京城沒跟着來秋狩的幾個年齡還算小的皇子,也不例外。景福帝的防備心太重,第一時間,就將所有兒子給控制了起來。只有將這些不安分的兒子控制起來,景福帝才能安心。
蕭明瑜只想說,景福帝你的疑心太重,這是病,要治。不過縱觀古今,當皇帝的個個都是疑心病爆表的人物,沒事都要懷疑三分,如今有人下毒要謀害帝王,景福帝沒有變身殺人狂猛已經算是極爲剋制了。
回到京城,蕭明瑜直接回寧王府,吩咐下去,關門閉戶。除了必要的採買,府中下人一概不準出門。另外,不準有人議論這次秋狩的事情。
蕭明瑜密切的關注着宮裡的情況,消息很有限,韓家那邊蕭明瑜也不敢隨意去,怕連累到韓家。不過韓家倒是主動送來消息,告訴蕭明瑜,周乾沒事。就是清月公主正在攀咬周乾還有蕭明瑜。還說那些毒藥肯定是周乾下的。周乾還栽贓嫁禍,在她的劍上面下了毒,還坐實她的罪名。另外清月公主還說,她之所以回來的那麼晚,也是周乾害的。還說周乾有一個替身,那日在人前現身的周乾,肯定是替身。而周乾本人則是暗地裡幹些不能見人的勾當,被她撞破了,纔有後面的事情。
景福帝大斥荒謬,當日景福帝太子周乾等人都在一起,是不是替身景福帝豈能看不出來。而且周乾自己也能證明,所謂的替身,根本就是清月公主心虛之下編造出來的謊言。因爲清月公主不敢說出實話,說出她處心積慮想要殺人的實話。她不僅想要殺蕭明瑜,更想殺皇上。要知道清月公主可是有下毒害人的前科。就前段時間,蕭明瑜都差點中了毒。周乾還指出,清月公主如此膽大妄爲,背後定有會使用毒藥的高手。
景福帝深以爲然,讓人搜查公主府,果然從公主府搜查出很多毒藥,也找到配置毒藥的人。配毒藥的人交代,他做這一切也是迫不得已,清月公主用他的家人威脅,不按照要求配置毒藥,就要被清月公主弄死。至於毒藥配置出來,又去了哪裡,就不清楚了。不過配毒藥的人也交代,曾聽清月公主說過,這毒藥是要用在一個身份了不得的人身上。
清月公主大喊冤枉,她是讓人配置了毒藥,可是那都是用來謀殺蕭明瑜的,同皇上被人下毒的事情一點關係都沒有。
周乾冷冷一笑,終於逼迫清月公主說出了真話。沒錯,清月公主配置的毒藥的確是用來謀害蕭明瑜的,順便還要殺了他這個朝廷親封的寧王。周乾乾脆利落的跪在地上,對景福帝哭訴起來。這些年來一直兢兢業業,不敢有絲毫怠慢。對兄弟姐妹也是做到了友愛。卻沒想到清月如此喪心病狂,第一次刺殺不成功,就讓人到寧王府下毒。下毒不成功,竟然想着在秋狩的時候趁機剷除寧王同寧王妃。這是怎樣的喪心病狂,冷血殘忍。此事一定要追究。還有清月公主下毒毒害皇帝的事情,更要追究。
清月公主大罵周乾不是東西,算計了她還想栽贓嫁禍,讓她揹負弒父的名聲。
周乾不理會清月公主,只是對景福帝哭訴。反正扮可憐,周乾信手拈來。
景福帝大怒,下令繼續查,定要將公主府查一個底朝天。
清月公主恐懼,她想到一直沒有露面的蘇皇后同太子殿下,是已經放棄了她,還是被皇帝控制了起來,不得自由。很顯然真相是後者。蘇皇后同太子殿下又急又氣,恨不得親手殺了清月公主,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竟然自私任性到這個程度,這是要將一家子害死的節奏嗎。蘇皇后很後悔以前沒能嚴加管教清月,太子則是恨不得親手殺了清月。這是在害死他啊。
不過這二人都相信,清月就算再任性,再跋扈也不會下毒去謀害景福帝。所以一定有人收買了清月身邊的人,陷害栽贓清月公主。最有嫌疑的人則是周乾。只可惜周乾這人滑不留手,他們又被限制了自由,一時間竟然找不到周乾陷害下毒的證據。
蘇皇后同太子殿下着急上火,太子妃段氏也沒閒着。太子妃段氏私下裡同太子殿下商議,如今的情況,雖然還沒最終定論,但是清月公主肯定是洗不脫嫌疑的,說不定一着不慎,還會被攀咬到太子殿下和蘇皇后的身上。所以如今太子同皇后要做的事情,不是想着怎麼救清月公主,而是想着怎麼讓清月公主去死,人死了事情也就了結了。也就不用擔心清月公主連累到太子殿下和蘇皇后。
太子殿下二話沒說,直接甩了太子妃段氏一巴掌,“毒婦,這樣的話孤不想再聽見。你若是敢揹着孤私下裡動作,孤就直接送你回段家。你自己好自爲之。”
太子妃段氏被打蒙了,心頭越發的仇恨清月這個女人。一個蠢婦,這樣的情況下還嘴硬做什麼,還不趕緊去死。難道真的要將太子殿下和蘇皇后都連累進去嗎。難道不知道朝臣們都已經在蠢蠢欲動,說不定過兩天,朝中就會發起新一輪彈劾太子殿下的風潮。那時候要怎麼辦。景福帝在暴怒中,會選擇懷疑一切。三人成虎,積毀銷骨,太子殿下會被清月公主害死的。
太子妃段氏認爲不能坐以待斃,可是也不能輕舉妄動,給人留下把柄。萬一景福帝懷疑太子殿下是想滅口,那真的是弄巧成拙,好心辦壞事。所以這一次,她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三司都在動,宗人府同內務府也沒閒着。畢竟是查清月公主,讓三司衙門揚武耀威,肯定不好。宗人府這一次展現出很強的工作能力,查清月公主的事情,真的是一茬一個準。清月公主這些年來,做下的爛事太多了。不過比起下毒謀害皇帝這件事情,都是小兒科,不值一提。不過查找毒藥,倒是查出一點名堂。
清月公主這人喜歡玩毒,被她毒死的人也不少。其中就有一位是宮裡的嬪妃。當初只當是病死,加上沒人出頭,草草的就埋葬了,也沒仔細調查。這一回倒是意外的查出了真相。被毒死的嬪妃,曾被景福帝寵幸過一段時間。這嬪妃也是個沒腦子的,仗着寵愛,對蘇皇后不敬,對清月這小霸王口出惡言,還在景福帝面前告過狀。清月公主記恨上這人,等到這人失寵後,直接下毒害死了對方。
此事報到景福帝的案頭,景福帝氣的當場就掀翻了桌子。景福帝不是在乎那個死掉的嬪妃,也不是爲嬪妃的死感到惋惜,而是恐懼和憤怒。恐懼於清月的手段和心性,憤怒於自己的後宮竟然被自己的子女玩弄,這是什麼節奏。自己的女人被自己的子女毒死,這又是什麼概念。今日敢對皇帝的女人下毒,那麼他日是不是敢對皇帝下毒。不對,已經下了毒。景福帝內心的憤怒和恐懼幾乎是無以言表。做父親的人,就算是皇帝,會防備自己的兒子,可是一般都會對女兒格外的寵愛。即便不寵愛,也談不上警惕。
景福帝到此刻已經相信了七成,清月是真的想要毒死他。難道就因爲他懲罰了清月,讓清月去給寧王妃蕭明瑜道歉,清月這人就記恨上了。所以趁着這幾次機會下毒害死他這個父皇,那太子殿下就能順利登基,蘇皇后搖身一變成爲太后,清月也成了長公主,可謂是權勢滔天。
好,好一個寵愛的閨女,還一個清月公主。景福帝提着劍在暖閣裡四處砍殺。他沒想到寵愛了這麼多年的女兒,竟然想要他的命。對死亡的恐懼,對親情的失望,讓景福帝暴怒。不過景福帝還沒有大開殺戒,他還在等,等待宗人府能夠查到更多的真相。
這一回,清月公主真的嚇壞了,景福帝根本不聽她的辯解,她也沒有更多的證據去指證周乾,反倒是她被人翻出越來越多的黑歷史。毒害宮妃,這是何等手段。清月就算衝動,卻不是沒腦子的人。只需看景福帝的眼神,清月就知道景福帝從這件事情上聯想了很多,而且還全都是對她不利的聯想。
完蛋了,這一次真的完蛋了。蘇皇后救不了她,太子殿下估計這會恨不得殺死她。清月公主對周乾無比的仇恨,這一切都是周乾算計好的。她好恨,恨自己當初有那麼多的機會,怎麼沒能及時將周乾給弄死。恨自己的優柔寡斷,恨自己的愚蠢,竟然被人反算計。更恨周乾,恨入骨髓。她就是死,也不會放過周乾的。
清月公主被帶了下去,對清月公主的審查卻沒有放鬆。清月公主在算着自己最後的時光,她找人要來了紙筆,臨終之前,她一定要給周乾記上一筆。
清月公主自盡,沒能搶救回來。不過清月公主自殺之前,留下了遺憾。在遺憾裡,清月公主痛哭流涕,懺悔自己過去的所作所爲,說對不起父皇,對不起蘇皇后,對不起太子殿下。是她的糊塗任性害了大家。但是自始至終,清月都沒有承認下毒謀害景福帝,不過也沒有花筆墨去反駁。清月公主悉數了這些年的所作所爲,發現自己錯的太多。她死不足惜,卻希望能夠留下孩子們的性命,他們都是無辜的。至於駙馬都尉,更是什麼都不知道。整個公主府就是清月公主的一言堂。請皇帝開恩,看在她認錯的份上,能夠饒恕駙馬同駙馬一家人。
另外清月公主指證寧王周乾的不軌企圖。在中州的那幾年,趁着管理軍隊後勤,同商人打交道之際,大肆斂財。秦王府兵敗,秦王府的兵工廠裡面的兵器,一半的數目都不到,至於其他失蹤的,其實全被寧王周乾給吞了。寧王周乾靠着寧王妃經商幾年攢下的銀錢和人脈,在中州連綿的大山裡私練軍隊。
清月公主還說她有證據,只是沒有親自去確定。也是因爲這個原因,一直沒有告發,擔心打草驚蛇。之所以爲難寧王同寧王妃,就是想要逼迫他們露出馬腳。至於下毒謀害寧王妃,也是想要斷了寧王的財源。
清月公主還說,寧王妃在江南經營了很大的勢力,還聯合起無數人來打壓皇室宗親們在江南的生意,她就是其中的受害者。她之所以在最後時刻才說出這些事情,是因爲她不想蒙受不白之冤。希望景福帝能夠查清楚所有事情,總有一天讓真相大白於天下。
誰都沒有想到,清月公主那麼高傲的人,竟然會自殺。更沒想到的是清月公主竟然在遺言裡指證周乾和蕭明瑜。
發現遺言的人,同魏貴妃有些關係,看到關於周乾的那部分,就想將遺言損毀。可是當時在場的人很多,讓這人根本找不到機會。所以遺言被送到了景福帝的案頭。不過這人也將消息及時告訴了魏貴妃。
魏貴妃大皺眉頭,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遇上清月這樣瘋狂的人,還真是頭痛。死了就死了吧,死了也不讓人安心。
蘇皇后得知消息後,就哭暈過去。太子殿下將自己關起來,一天一夜不吃不喝,似乎是在替清月討要真相。至於太子妃段氏,暗自暢快的笑了。沒枉費她將外面的消息和景福帝的話及時的傳到清月公主耳朵裡。否則清月公主還下不了決心。如今好了,人總算死了,事情也牽扯到寧王周乾的身上。如此便同太子殿下沒有任何關係。
蘇皇后被放了出來,第一件事情就是去看望清月公主。好在天氣涼爽,屍體還沒有腐爛。再一次的,蘇皇后又哭暈了過去,太子殿下則是陪着蘇皇后一起哭。一時間,宮裡面愁雲慘霧。蘇皇后醒來後,就去找景福帝,哭啊哭,同景福帝一起回憶清月公主小時候的事情。這也勾起了景福帝心頭的一絲柔軟。
蘇皇后自始至終沒有說清月公主是無辜的,要求景福帝調查真相,還清月公主一個清白。沒有說的效果,卻比說了的效果還要好。
景福帝很疲憊,着禮部預備清月公主的喪事,對公主府涉案的一干人等,從嚴處置。不過駙馬同清月公主的幾個孩子都沒被牽連。駙馬的家人也平安度過了這一次的危機。只不過公主府遭受了一起大清洗,八成的人都沒能倖免。從中也查出了不少事情來,不過景福帝都壓了下來。
別的皇子王爺,全都放了回去。唯獨周乾,還被關在宮裡。
蕭明瑜很着急,她是萬萬沒想到,事情竟然會制急轉直下,發展成這個樣子。清月公主用她的死,保全了蘇皇后和太子殿下。可是同樣也用她的死,將周乾拉入了這灘渾水。周乾有沒有貪墨,蕭明瑜不敢打包票。但是說周乾私吞兵器,暗自養兵,蕭明瑜是絕對不會相信的。這個說法委實太過荒謬,關鍵還是在於景福帝會不會相信。
風聲很緊,可是蕭明瑜還是進宮了。找到魏貴妃,蕭明瑜眼巴巴的望着對方。
魏貴妃嘆氣,“皇上態度不明,就連本宮也不能看望長康。你先回去吧,慢慢等消息。此事最終定會有個說法。”
蕭明瑜躬身行禮,“母妃,兒媳不求能夠見到王爺,可是兒媳相信王爺是無辜的。王爺絕對不會做出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
“你相信沒用,這得要皇上相信才行。”魏貴妃也是愁眉苦臉。自己的兒子深陷其中,她是做孃的,豈能放心。
蕭明瑜問道,“那皇上到底是怎麼想的?真的相信清月公主的片面之詞嗎?”
魏貴妃嘆氣,“清月自殺,皇后同太子都恨上了長康和本宮。這些天皇后天天都要哭一場,皇上也是多有憐惜之意。本宮如今想要近身同皇上說句話,都找不到機會。哎,清月這一招委實太狠毒,不管真假,她的告狀正好戳中了關鍵點。皇上這會還沒有說法,估計也是在猶豫。或許還會派人到中州去調查。總歸一時半會,長康怕是出不了宮。”
蕭明瑜發愁,無奈出宮。接着又去了一趟韓和劉家。
韓老太太大聲嘆息,直說周乾這回是無妄之災。同樣也是因爲周乾同清月公主之間爭的太厲害了,清月公主被人逼到了絕路,自然會將所有的仇恨都記在周乾的身上。臨死之前反咬一口,真是太正常不過。若是當初能夠讓清月公主以爲她自己能有一線生機,說不定清月都不會走這步險棋。
韓閣老就說的很直接,肯定有人暗地裡動了手腳,不然清月公主不會下定決心自盡。至於動手的人,要麼是蘇皇后,要麼就是太子殿下。這二人爲了自保,犧牲一個清月公主,即便心疼,也肯定做的出來。
韓閣老讓蕭明瑜放心,事情還沒到絕望的時候,不必如此愁眉苦臉。說周乾貪墨,大家都信。可是說他私吞兵器養私兵,朝中之人都不會相信。就說這些年,周乾就沒有出過京城。再有,周乾身邊得用的人,也全都在京城。就算周乾當年在中州培養了心腹,可是周乾這麼多年同中州那邊也沒有信件來往。四通快運是個好東西,可是蕭明瑜已經將股份交了出來,同四通快運早就劃清了界限。要是周乾真的在中州有什麼安排的話,蕭明瑜作爲寧王妃,又怎麼會乾脆的交出手中的一切。
要知道練兵需要錢,大筆的銀錢。蕭明瑜將手中最值錢的兩樣東西交了出去,即便手中還有點別的生意,每年的收益也不足以支撐練兵的費用。而且在中州練兵又有什麼用了。這些人一旦離開大山,離開中州,勢必會被人發現蹤跡。寧王周乾就算要謀反,也是在京城籌劃,怎麼會在中州練兵。在中州練兵,然後千里迢迢的將士兵拉到京城來,然後再來籌謀謀反的事情嗎?這簡直就是荒謬,一點邏輯都沒有。當真以爲朝中之人都是傻子嗎?
不過韓閣老也表態了,他作爲蕭明瑜的外祖父,不好直接出面替周乾說話。這件事情,必須等待一個時機。而且景福帝的態度曖昧不明,未嘗不明白這些道理。這會將周乾扣在宮裡,何嘗不是一種變相的保護。
寧王周乾都被皇帝扣住,所以朝臣們也別跟打了雞血似得四處蹦。該消停的就消停,此事皇帝自有定論。
劉長卿的話就更直接了,“清月公主是瘋子,死之前還要攀咬人。至於說寧王練兵的事情,更是荒謬。本將軍親自是第一支打進中州城的軍隊。秦王府庫存的兵器有多少,將秦王府的賬冊翻出來一看,一目瞭然。這些事情皇上都是極爲清楚的。若是有人不信,那就直接讓人提問周啓。這件事情他總是清楚的。至於說到練兵,哼,那些流民逃出中州,寧王的確安置了一部分。可是這些具體的事情,都是下面的人在做。而且所有的流民也都做了登記。真不知道相信這話的人,是什麼腦子。流民都被安置了,寧王哪裡來的人手去大山裡面找地方練兵。而且那幾年大家都忙的如狗一樣,離開兩三天,下面的人都要找瘋了,寧王又怎麼可能私自行動。說來說去,就是有些人唯恐天下不亂。明瑜,你且放心吧,這次的事情一定是有驚無險。”
蕭明瑜好歹放心了一點。韓閣老同劉長卿說的都有道理,只要景福帝不發瘋,只要周乾沒做過這些事情,那麼周乾應該是沒事的。唯獨擔心的就是景福帝發瘋,不相信證據,卻相信糊塗之下做出的判斷。要是真的這樣,蕭明瑜要哭死。
韓氏摟着蕭明瑜,陪着蕭明瑜一起哭。韓氏拿出手絹給蕭明瑜擦眼淚,“可別再哭了,眼睛都哭腫了。寧王不知道何時才能出來,你可別哭壞了身體。娘就知道,嫁給皇室宗親,這日子過的就跟打仗一樣,一日不得消停。早知如此,娘就該堅決反對你嫁給寧王。寧王是好,可是他再好,他的身份也註定了這輩子都無法平靜的過日子。傻孩子,如今你可後悔了?”
蕭明瑜哭着搖頭,“女兒不後悔,他本就是被人冤枉的。”
“娘知道他是被清月公主攀咬,可是皇帝不信,又該如何?這皇家的事情啊,真不能用常理來推斷。皇家中人,也最是無情無義。父子成仇,兄弟反目,又算得了什麼。屠戮,謀害,這是事情在皇家每隔個幾十年甚至只需十來年,就會上演一次。每一次,都是血流成河,死的最多的還是那些無辜的人。哎……真不知你嫁給寧王,是福氣還是害了你。”
“娘,求你不要再說了,女兒真的很難受。不管如何,女兒也不會後悔嫁給寧王。”蕭明瑜心情很沮喪。韓氏說的全是對的,皇室就是這麼一個讓人反胃的地方。總是充斥着陰謀毒殺,各種陰暗面的事情。光是想想,就能讓人害怕。
“好,你不後悔就行。你也放寬心,寧王肯定會平安無事的。你如今要緊的是養好身體,安心的等待寧王殿下回來。明白嗎?”
蕭明瑜順從的點點頭,她明白,她自然明白。可是還是止不住的會去擔心,會焦慮,會瘋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