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子龍!
此刻張繡的內心只有兩個字可以形容了,那就是震驚,除了震驚之外還是震驚!
能面對面與歷史人物中的史詩級人物相見,這對於一個來自現代的人來說造成的感官衝擊力是難以想象的。儘管歷來有關於這位史詩級歷史人物的爭議一直不少,但是毫無疑問的一點是,趙雲趙子龍的知名度卻是一頂一的。一個歷史盲可以不知道袁紹的表字是什麼,也可以沒聽說過孫策公孫瓚劉表是什麼人,但是隻要聽過三國,卻是一定知道趙子龍的存在。
簡單來說,若是張繡有一天回到現代,光是這一條,卻是夠張繡吹半輩子的了。
雖然身體裡心潮澎湃幾近不可抑制,但是張繡此刻在劉備面前,卻是一臉彷彿從沒聽說過趙雲其人其名似的新奇表情:“原來是趙將軍,趙將軍佩劍侍立之姿如此從容不凡,想必是位慣使劍的好手吧?”
見張繡開口詢問,青年趙雲卻是鬆開了按劍的右手,不卑不亢卻十分足量地朝着張繡稟手行了一禮:“將軍見笑了,劍道之學雲並不精擅,雲所學的乃是長槍技法。說起來雲本該叫將軍一聲師兄的,雲所學槍術,其實乃與將軍師出同門,同爲一師所教!”
等的就是你這句話!
張繡故作驚詫之色:“難道趙將軍也師從蓬萊散人門下?”
趙雲稟手行大敬之禮的動作並不變,點頭肯定道:“雲入門遲些,卻正好是將軍您出山的次年受學的,童槍神再生之恩,雲沒齒難忘!”
終於不用再剋制自己的情緒了!
張繡一個箭步衝到趙雲面前,雙眼閃着激動的淚花,兩手卻是緊握了趙雲稟着的雙手,急切道:“恩師,他老人家還好吧?”
趙雲卻是絲毫沒有預料到張繡的反應會如此之大,被張繡兩隻大手完全包裹的雙手卻是一時不知道是不是該抽回來,只能先回道:“雲乃是數月之前聽聞劉皇叔在徐州起兵的消息才趕來投奔效力的,此前爲躲避兵禍還在恩師處修學了年餘,師傅一切都安好,師兄勿念。”
看也看見了,摸也摸了,張繡涌起的心潮卻是迅速退了下去,心底卻是開口惡罵起劉備厚黑來了。怪不得敢讓我的武威營負責戍衛府邸,原來是依仗着身邊有陳到和趙雲兩人護持而並不懼自己發難吶。自己居然還天真的以爲劉備只是爲了單純表現自己的仁厚恩德而已,原來自己還是看簡單了劉大耳,這也是一個謹小慎微絕不以身犯險之人啊!
好在自己也並沒有託大,僅僅只是帶胡車兒一人和明面上的這三百武威營親衛入城而已。
距離劉備和張繡七八米的距離,數名武威營親衛和劉備的幾名親兵一同侍立着。其中一名普通打扮的武威營親衛不知爲何,自見到劉備及相隨的陳到趙雲兩人卻是一直默不作聲走在了幾個同伴的身後甚少甚少露臉,直到趙雲說出“師傅一切安好”六個字身軀卻是不知爲何微微一顫,但是卻再無其他表現。
說實話,張繡對於劉備的某些方面是很嫉妒的。能讓關二和張三這種各自有着極端或怪異脾性的人一直捨命相隨,還能讓陳到趙雲糜竺孫乾簡雍一直跟着顛沛流離召之即來的,卻是有着其身爲人主的不同凡響之處。
人比人,氣死人。所以機智的張繡決定自己還是跟自己比吧。三國亂世,牛人太多,總拿自己和別人比總有一天會鬱結身亡的。
不帶曾身爲袁術和呂布舊將且與劉備軍交戰過的李豐、曹性兩個親將進彭城,自然是張繡出於保全這兩個愛將的考慮。李豐是出了名的有護主之心,而劉備這邊張飛嘴大還總愛拿袁術和呂布開唰,萬一一言不合,李豐被捅出窟窿來哭的可是張繡。還有關羽這個傲氣的傢伙,是最見不得曹性這種愛放暗箭傷人的將領,尤其還是曾經的宿敵呂布手下的將領,那就是更看不順了。
所以,爲了不惹起不必要的麻煩,更是爲了保全曹性和李豐二人的性命,張繡還是沒讓這兩人隨自己入城。
但是除了這兩人,張繡最後卻是決定沒讓身爲武威營督統的周倉跟着入城。原因自然是忌憚劉備個人的獨特魅力,以及有可能觸發的“關羽收周倉”情節。雖然說如今看來這種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是張繡決定還是讓這種事情沒有絲毫髮生的可能性更好。
還有太史慈,此刻見到了趙雲,張繡卻是有些後悔此戰把太史慈帶出來了。畢竟熟讀三國的張繡可是很清楚,因爲共解過北海之圍,劉備對於猿臂神射膽勇超人的東萊太史慈可是很上心也曾表露過招攬之意的,而太史慈對於人傑劉玄德也是存在着敬仰之情的。此次出征若是再讓這兩人相見,卻是難免保證劉備不對太史慈再次生出心思。
但是反過來說,太史慈是前些日子張繡因爲其平亂山越的戰功從江東郡尉的位置上調到張勳軍中充任實職將軍的,張繡不可能短時間將太史慈再次調任。這讓做的結果不僅有損太史慈一直以來強盛的求戰心,也難免會讓大將張勳產生想法。
畢竟相對於張繡軍的其他三大將來說,張勳統領的兵馬是四大軍中最弱的,其一方面的原因就在於張勳手下的可用之將是張繡麾下四大將部中最少的。這下好不容易來了個太史慈,你張繡又馬上調走了,這不是存心的麼。
所以最後,張繡只能選擇相信太史慈的忠心。而事實上也沒有什麼不可相信的。畢竟當年太史慈能在劉繇和劉備兩人中選了有約定的劉繇,今天也沒有理由背棄給予了自身厚望的張繡。
……
只是相見了半日,張繡和劉備兩人卻都是從對方身上得到了很多意料之外的信息。並沒有繼續閒談多久,張繡和劉備兩人最後卻是一齊打起了明日還需商討伐曹事宜的幌子,各自去歇息消化去了。
夜半,張繡卻是睡不着,於是披衣出門,在府中庭院閒步。整座府邸的戍衛全由自家武威營親衛負責,因而張繡也不覺得有多陌生和不便,不知不覺便漫步到了後園。
後園面積不小,有擴建過的痕跡。但是張繡知道劉備肯定不是一個花費多餘的錢糧來享受的人,因此那就只有一個解釋了,這座府邸以前是溫侯呂布住過的府邸。
在園中轉了大半圈,張繡卻仍無倦意,心中仍是對陳到趙雲委身劉備帳下有些心結,暗暗輕嘆卻無可奈何。
又轉過一道圍牆,張繡卻是看見了園中流水旁孤立着兩名衣着樸素的女子。流水之上建有亭榭,然而這兩女卻並未坐於亭榭之中卻是站立在流水旁入定出神,所以張繡一時斷定這兩女乃是府邸上的侍婢。
示意胡車兒和其他幾名親信護衛靜立在原地,張繡默不作聲走了過去。
儘管張繡穿的是布靴,但是這兩女還是在張繡離近五步的距離轉身目視向張繡。
若是尋常女子,在夜裡突然發現有一高大男子偷偷摸摸想要接近自己,其反應一定是驚懼的。但是轉過身後,張繡從這兩女眼中卻只是轉瞬即逝地看到了些許的驚訝,隨後卻是如沉水一般的平寂反應。
看來不是侍婢啊!張繡暗呼一聲不合適,便欲轉身離開。只是他剛轉身擡腳,那邊兩女其中一人卻是主動開口道:“將軍也是夜不能寐麼?”
被人一眼認出身份,張繡也不意外。就好像張繡能在這兩女轉身的剎那斷定其身份一樣,人的特質和氣場有時候能很簡單地說明一個人的身份。
不過既然對方開口了,張繡也不大好意思悄悄離去當什麼也沒發生過了。於是立定,作揖致歉道:“偶有不眠,隨意走走,卻是不小心打攪兩位夫人促膝夜談的雅緻了。”
另一女卻是嗤笑一聲:“女人談事大都在房內牀頭,我兩其實也同將軍一樣,都是各自不能睡眠出來閒走而巧遇的。”
張繡臉上故作惘然不懂狀,但是心中卻是斷定了這兩女乃是劉備妻妾後房無疑。
哼哼,也只有劉備這種奇葩,不喜歡和自己老婆睡偏愛和自己兄弟愛將寵臣同席共枕,難怪直到四十六七歲了才生出第一個兒子,難怪難怪!
“此乃糜氏,吾則姓甘,我兩女流之輩雖然素不出門,但是卻也是知道將軍威名的。昔日破滅袁氏帝夢,將軍忠義勤勇之名,卻是人口相傳遍了天下。後來又是衝冠一怒爲名節逆戰了曹賊,深爲吾輩良家敬仰。只恨我與糜妹妹族中都尚無適婚的親女,不能相配與將軍以沾榮光。”後開口的那女子也就是甘氏介紹道。
被甘氏稱讚往事,張繡卻並無多少喜悅。恰恰相反,有關爲了嬸孃鄒氏的名節而掀起兵變的那一段卻是張繡永遠不想再提的事情。
但是甘氏和糜氏卻都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的嚴重性。其實也不能怪她兩,畢竟她們接觸的最多的男人除了自己各自的親人外就是劉備了。跟着劉備久了,難免埋下對男人總是權位名利和自己性命第一、兄弟情義君臣之道第二、妻兒家親永遠墊底永遠是拖累的潛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