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鋪裡打作一團,兩幫人又分別有人衝出店外吹竹笛叫幫手,在附近遊弋巡邏的錦衣衛和東廠番子們紛紛往此處聚集,械鬥逐漸升級,雙方的人數從三十餘人迅速增加到五六十人,活脫脫一個大亂鬥。
還算雙方都有剋制,都沒亮出兵刃來,只是用拳腳桌椅相互攻擊,並沒有越過底線,一炷香之後,雙方的勝負幾成定局,番子們雖然身手不錯,但架不住錦衣衛人員增援迅速,人數的劣勢越來越大;當一夥不明身份的二三十人的隊伍加入戰團衝着番子們大打出手的時候,鼻青臉腫的田規果斷選擇了率衆逃離。
“你……你們等着,這件事沒完,宋楠……爺爺記得你。”田規捂着流血的鼻子連滾帶爬的往外跑,不忘回頭放着狠話。
宋楠抄起手邊的一根椅子腳照着田規後腦勺便丟過去,田規一縮頭躲了過去,忙頭也不回的奪門而去,身後傳來宋楠的大罵聲:“小爺等着你,一看你就是不帶種的沒卵貨,有種戰個痛快。”
東廠番役們逃之夭夭,店內衆錦衣衛揚眉吐氣喜笑顏開,滿堂的鴨子般相互吹噓自己如何勇武兇悍。
宋楠擺手喝道:“都幹什麼?還不各自辦差去?等着我發賞錢麼?侯大彪,帶着受傷的兄弟去治傷,今日既然撕破了臉,便索性一抄到底,即刻命人將東廠所有暗椿的身份張榜公佈,讓他們在我正南坊轄區無立錐之地。”
侯大彪興奮之極,拱手高聲道:“遵命,屬下這便去辦。”
宋楠擺擺手,侯大彪帶着一干衣衫不整面露興奮的錦衣校尉們呼啦啦散了個乾淨,後加入的一幫不明身份的人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悄悄離去,那是燕三帶的一隊巡街的城管,見到錦衣衛與人相毆不聲不響的便加入戰團,打完了便閃人,不愧是曾經橫行街市的痞子們的風範。
櫃檯後掌櫃和夥計們抱着頭躲在那裡不敢動彈,宋楠從懷中掏出十兩銀子放在櫃檯上溫顏道:“掌櫃的,打爛的桌椅板凳杯盤便用這十兩銀子賠償,可夠麼?”
老掌櫃伸出頭來連連擺手道:“不用不用。”
宋楠將銀子推到他面前道:“你只說夠不夠。”
掌櫃的連聲道:“用不了這麼多,五兩足夠……”
宋楠道:“那就好,剩下的當是耽誤你家生意的賠償了,拿着吧。”
老掌櫃戰戰兢兢的將銀子拿起,宋楠看向呆若木雞的張侖抱歉一笑道:“小公爺,今日好端端的來喝酒,沒想到弄成這樣,小公爺恕罪。要不咱們尋個地方重新喝過?”
張侖眨巴着眼道:“你還有心情喝酒?毆了東廠的番子,你知道這事有多嚴重麼?”
宋楠搓着鼻子道:“打都打了,難道要我自殺謝罪不成?今日你也見到了,東廠的人何其囂張,我也忍的夠了。”
張侖皺着眉頭道:“東廠跋扈又非今日始,你這麼幹太沖動了,況且……況且你連我也拉下水,真是……真是……”
宋楠呵呵笑道:“小公爺莫要擔心,我那只是隨口一呼,他們對小公爺不敬原也該打,但小公爺都能忍,我又爲何不能忍?小公爺放心,今日之事絕不涉小公爺分毫便是,小公爺不用糾結了,你便瞧我宋楠是否是沒義氣的人,大不了丟官革職,回家開我的店去,我可不願讓被人指着鼻子辱罵。”
張侖翻翻白眼道:“你也莫激我,我怕過誰來?那小子當面罵我恐是沒認出我來,我自會加以懲戒,你這麼一鬧確實過分了;再說你這明顯是借我之名報你們廠衛之間的恩怨,我可不是瞎子。”
宋楠呵呵笑道:“是我的錯,我已保證此事不牽涉小公爺,小公爺放心。”
張侖擺手道:“你誤會我的意思了,東廠雖然不好惹,不過說起來也就是一場羣毆而已,我既然在場,又有所涉及,自然不能袖手旁觀;這件事頃刻便要發作,你只咬定說是那役長辱罵我在先,你氣不過出於義憤率衆出手,剩下的事情我去斡旋,料有我英國公府的面子撐着,這件事鬧不到哪裡去。”
宋楠大喜,長揖一禮道:“小公爺肯幫我,那我便什麼都不怕了。”
張侖斜眼看着宋楠道:“我也不知道交了你這個朋友是交了益友還是損友,不過我認了,就憑你在街市清理的事情上幫了我一大把,這回怎麼着也要還你的人情。”
宋楠道:“絕對的益友,日子長着呢,咱們走着瞧便是。”
張侖道:“但願吧,我沒時間陪你喝酒了,要趕緊去告知老爺子一聲,也許我的面子還罩不住,須得老爺子出面才成。”
兩人一前一後踩着滿地的狼藉往店外走,就聽外邊人聲鼎沸一片吆喝之聲,腳步雜沓響亮,似乎有幾百人正往這裡跑來。
宋楠和張侖對視一眼,心中均道:“壞了,東廠來拿人了,怎地這麼快?”
頃刻間,門前紅影一閃,一朵紅雲帶着一道風衝了進來,張侖和宋楠不禁愕然,來的不是東廠來抓宋楠的緹騎,而是媗郡主帶着百餘名城管隊員趕到到了。
“人呢?人呢?不是說東廠那幫死太監在這裡和錦衣衛打架麼?人都去哪了?”媗郡主一邊張望,一邊問道。
張侖苦笑不已道:“妹子,你怎麼來了。”
媗郡主道:“哥哥你沒事吧,我正在駐地訓練這幫傢伙,有人來報說哥哥在正陽門這裡被死太監們欺負了,錦衣衛和番子打起來了,這不,趕緊帶了人來幫忙,人都去哪了?”
張侖皺眉道:“你就別來添亂了,都打完了,人也都走了,快帶着人走,這麼大張旗鼓的,別人還以爲出了什麼大事呢。”
媗郡主跺腳道:“幹什麼打架不帶我?下回打架一定要叫上我才成。”
張侖道:“行了行了,錦衣衛和東廠番役打架,這事不小,爲兄要趕緊去見老爺子稟報,宋千戶爲了哥哥打架恐要受責罰,我可沒空在這跟你閒聊,我先走了。”
張侖急匆匆出了門,對着門口一羣圍攏在街上的城管叫道:“各自回去辦差,不準再來生事。”
衆城管看着媗郡主和宋楠卻不散去,宋楠擺手道:“沒聽見小公爺的話麼?散了吧,散了吧。”衆人這才一窩蜂的散的乾乾淨淨。
宋楠快步往衙門方向走,媗郡主緊跟在後面叫道:“紅皮狗,等等我啊,跑那麼快作甚?”
宋楠哪有心思跟這個刁蠻女閒扯,這件事須得趕緊回去稟報彭萬里,也要趕在東廠之前寫好呈子送往南鎮撫司衙門,就算小公爺肯出面,也難保萬無一失。
“小姑奶奶,別跟着我了,我這全身上下可都着了火,你當打了番子這事這麼容易擺平麼?搞不好明日你們便只能在大牢裡見到我了。”宋楠快步疾行。
媗郡主飛奔跟隨,嘻笑道:“你很厲害啊,居然敢帶人跟番子打架,我可是隻聽到經常有錦衣衛被番子們打,今兒這事可是頭一遭呢。”
宋楠鼓着眼疾步快走不做聲。
媗郡主繼續火上澆油道:“聽說東廠的番子們最是記仇,他們頭頭那個叫範亨的內廷太監更是兇狠,我爺爺見了他都要客客氣氣的,你這回慘了,定然活不了。”
宋楠停步齜牙道:“我活不了?死了變鬼第一個來尋你。”
媗郡主驚叫一聲跳開去道:“幹什麼找我,我又沒惹你這紅皮狗。”
宋楠道:“因爲你嘰嘰喳喳的煩的我厲害,我不找你找誰?”
媗郡主嘻嘻笑道:“放心吧,瞧你嚇的那樣子,你替我哥哥打架,我哥哥最講義氣,定不會丟下你不管,別人怕他們東廠,我們家可不怕他;我爺爺可是團營總督,惹火了我爺爺,帶着團營十萬將他們踩成肉泥。”
宋楠趕緊擺手道:“我的姑奶奶,這些話你怎敢說出口,這可是大街上,你別添亂了,回家呆着去,我要趕緊回衙門稟報此事。”
媗郡主哼了一聲,叉腰道:“你不信?我這便回府找爺爺去,誰敢動你一根汗毛,我便不依。”
宋楠拱手道:“那我可多謝你了,你去吧,救得了我,我便請你在京城遊玩三天,愛玩什麼愛吃什麼都成。”
媗郡主笑道:“一言爲定。”
宋楠擺擺手,火燒屁股一般的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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