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山下了好大一場雪,龍城的天氣卻是豔陽高照,可畢竟是入了臘月,天氣是日復一日的寒了。
如此陽光燦爛的天氣,搬一張搖椅坐在窗後的陽臺上,懶洋洋曬着太陽,最是舒適不過。
葉歡悠哉悠哉在陽臺上曬太陽,手中捧着一本金瓶梅,略略翻了幾頁,就覺得睏意上涌,眯縫着眼睛,身上一股厭厭的倦勁兒。
大老遠看到,一個圓滾滾的身影沿着校園小道,向這邊走來。葉歡嘆口氣,麻煩上門嘍。
來的不是旁個,自然是從茅山趕來的張白魚。而張白魚的來意,葉歡猜也是猜得到的。
無非就是請自己出山,破盤龍的周天星象陣。
可現在的問題是,不是葉歡不想去,而是韓聽香不讓自己去。葉歡本就有一顆難耐寂寞的心。更何況,精研陣法多年,修得一身本領。十年磨一劍,本就想着出劍試鋒的時候。
今日盤龍擺陣,天下無人可破,難道葉歡就不想過去破一破,逞一逞葉大少的豪橫,顯一顯葉大少的本事麼!
可是,韓聽香那裡,不好說呀!真如果自己去了,如何對韓聽香交待呢。
唉,這次張白魚來請,看來自己還是不能答應。
想到這裡,葉歡蔫蔫的閉上眼睛,假裝沒有看到張白魚到來。
“姐夫!”
一聲歡喜的呼喊響起,這個時候,張白魚已經出現在小樓下面,仰着頭衝陽臺上的葉歡打招呼。
他也沒有進門,直接腳尖一點地,肥胖的身子騰空而起,落入了陽臺。
“姐夫,你歇着呢?”張白魚問。
連喚了三聲,葉歡才睜開眼睛,他蔫蔫道:“白魚,是你吶……”
“姐夫,是我!”
“白魚,你不懂規矩啊。”
“呃,我怎麼了?”
“你來見我就該走正門,這樣跳窗而入,難道你是……咳咳,江湖上偷雞摸狗的勾當嗎?”
“這……”張白魚無語了。
“下去!”葉歡一揮手:“走正門。”
“呃……”
張白魚不明白,葉歡什麼時候多了這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的臭毛病。但今天沒辦法,自己有求於人,他又是刻意難爲自己,自己還是順着他吧。
如此,張白魚又從窗戶跳了下來,走小樓正門,上了樓梯來到二樓,才重新出現在陽臺上。
“姐夫,姐夫,姐夫……”
這個時候,葉歡又閉上了眼睛,渾身乏力的癱在躺椅上。張白魚連喚了三聲,葉歡纔算是睜開眼睛。
有氣無力的看了張白魚一眼,葉歡虛弱道:“白魚,是你吶……”
葉歡的表情,像是剛纔就沒看見自己似的。
張白魚無語,看到葉歡臉色蠟黃,出氣多,進氣少,說話也有氣無力,好像隨時會一命嗚呼。
張白魚奇怪道:“姐夫,你怎麼了?”
“怎麼了……病了……”葉歡長長的嘆了一聲,氣息斷斷續續。
“病了?”張白魚怔了怔,一時沒回過神來。他道:“姐夫,你病的不嚴重吧?”
“……死不了……”
張白魚差點被噎死,這‘死不了’究竟是病得重,還是不重呢?
“姐夫,你這身體……沒問題吧?”
葉歡慢悠悠道,說話之時,伴隨着時不時的咳嗽。
“惹了一個黃老仙,中了他的毒……這條命,可真就不是自己的了……風一吹,就感冒,躺在牀上,就是鐵釘扎腦袋的疼,說真的,最近幾天,飯也沒吃幾口,覺也睡不着……就靠,就靠稀飯吊着了。”
說到此處,葉歡竟然語帶哽咽:“白魚兒,我這身子,怕是不行的,真若就一命嗚呼了……白魚,我還沒活夠呀!”
張白魚暈頭轉向,也不知道葉歡說的是真還是假。
“姐夫,那現在你還拿得動刀嗎?”
“拿刀?筷子都拿不動了……”
“修爲呢……”
“十去**了……”
“腦袋內……”
“記不住事了。
”
葉歡劇烈咳嗽一陣,然後斷斷續續開口道:“一天吶,都是暈乎乎的,大概就是能醒個一兩小時。其他什麼陣法了,武功了,可都忘得一乾二淨了。白魚,對虧你想着還能來看我一眼,看一眼少一眼嘍……咳咳,對了,白魚,你找我有什麼事呀?”
張白魚的眼角劇烈的跳動兩下,什麼事?話都被你堵得死死的,自己還能有什麼事呀!
張白魚咬牙切齒,不停的抽着氣,突然,他一下趴在葉歡的胳膊上,語帶哽咽,滿懷深情的喊了一聲:“姐夫……”
張白魚一聲喊罷,就斷斷續續的抽泣起來。這種行爲,把葉歡搞得也是一激靈,心道,這小子究竟怎麼了,自己還沒死呢,你哭什麼喪呢!
“白魚,你哭什麼……姐夫我……咳咳,還沒死呢……至少還能活兩個月……”
“姐夫……”張白魚嗚嗚哭着,哽咽道:“姐夫,我哭得不是你,哭得是我自己。姐夫!我委屈啊!”
“喔……”葉歡愣了愣,道:“白魚,你從哪裡受了委屈,說給姐夫聽,姐夫替你出頭。”
張白魚吸溜着鼻子,眼淚鼻涕可都抹在葉歡的胳膊上。他道:“姐夫,我心裡窩囊,我心裡委屈,我心裡有苦水啊。我可沒處說去,天下之大,我張白魚和誰親,誰近。可不就是和姐夫親近嘛。
本想這次找姐夫倒倒苦水,訴訴委屈,可沒想到姐夫,你現在……”
衝着張白鳳,張白魚是自己小舅子。不衝張白鳳,張白魚的性情也合葉歡的意。所以,葉歡心中還是很在意自己這個小舅子。
今日看張白魚大哭特哭,也不像作僞的樣子。葉歡心中想道:莫非他真是在哪裡受了委屈,如此的話,自己還真就不能袖手旁觀。
重重的咳嗽了一聲,葉歡拍拍張白魚的肩膀,道:“白魚,先別哭了。有話慢慢說,你的事,姐夫多少還是會管的。你先說給姐夫聽,是誰讓你受了委屈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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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白魚擦擦眼淚,擡起頭,像個捱了打的胖大小子。
“我姐姐!”
“這……”葉歡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來,別人欺負張白魚,他敢出頭。可是,張白鳳欺負張白魚,自己可真就不好管了。難道你以爲,我就不怕張白鳳吶。
“白魚啊……咳咳……你要想,白鳳兒就是這個脾氣,打你兩下,罵你兩句,也是理所應當,她是你姐姐,你讓着她點,不也理所應當嘛!”
張白魚心底呸了一口,本來對於葉歡的話,心底還是有幾分感動的。可沒想到,葉歡一聽是張白鳳,立刻就慫了。呸,這姐夫,我看也是沒用。
“姐夫,這件事不是因爲我,我是爲了姐夫你,才受得委屈。”
“喔,怎麼會事,你仔細說說?”
“事情是這樣的,今年就是你和姐姐訂的三年之約。但是你今年沒用去,姐姐就生氣了。”
“白鳳兒生氣了……”葉歡一激靈,本想立刻站起來,然後又咳嗽了一聲,強忍着坐下來。
“你就沒有替姐夫解釋兩句?”
“我解釋了呀,我怎麼不會替姐夫解釋。”張白魚道:“我衝姐姐說,姐夫不是不想見你,也不是忘了三年之約。只是,這次不是和盤龍擺陣的事情趕在一起了嗎?姐夫如果來了茅山,就不好拒絕破陣的事情。
姐夫心中氣的是西風樓,是茅山,是江湖中的其他人。他不想見的是他們,可不是姐姐。
等這件事過了,姐夫肯定會過來,詳細向姐姐解釋的。”
張白魚說的,還真就是葉歡的心意。他這些天,也是碾轉反側,本打算等這件事過去,悄悄去見一趟張白鳳,願打願罵,也就隨她了。
葉歡輕輕點點頭,咳嗽一聲虛弱道:“這個……白鳳兒是怎麼說的啊?”
“我姐姐,呵呵冷笑了兩聲。她說:平生見過的人裡面,就沒有葉歡這樣無情無義的小人。他在家裡歡天喜地給女兒過百歲宴,那還記得茅山頂上的張白鳳。我看他早已經將我忘了個乾乾淨淨,心裡根本就沒有我的地方!”
“這……”葉歡小心翼翼道:“你就沒有替我說兩句!”
“說了呀。”張白魚道:“我當場就告訴姐姐。作爲一個女人,要懂得三從四德,要明白什麼叫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一個女人,自然是要以男人爲重。要站在男人的角度考慮問題。姐夫當初受了那麼大委屈,多少門派對他閉門不見。難道說,姐夫心中就沒有氣嗎?做女人的,你怎麼能只考慮自己,不考慮考慮姐夫呢!”
“白鳳兒怎麼說的……”
“她這次什麼都沒有說,她給了我一耳光。”張白魚委屈道。
葉歡心中默默點點頭,如此是張白鳳的作風。
“姐夫,我這一巴掌可是因爲你捱得。”張白魚說着又哭了起來,他擦着鼻涕道:“她說,你若是無情,就休要怪我無義!天下之大,你葉歡不要我,難道就真的沒人要我。我立刻就要找個英俊瀟灑的嫁了,讓你葉歡看看!”